比如终于被注意到的汾州周边人口失踪之事。 但若是一桩见不得光的买卖,能持续这么久才暴露,十有八九与当地百姓甚至官员都有瓜葛,才会帮忙掩盖。 所以贺云铮若是想探寻究竟,不妨从周围乡亲们开始入手。 自然,洛嘉不提让贺云铮去碰硬茬儿官吏,因为一是万一捅了篓子,她在这种要蛰伏的情况下必不会帮他,他难免遭罪; 二则是汾州之内有许多秦恒的人,一旦闹大,少不得多出很多麻烦,让她也难做。 她总是不动声色且处处谨慎,规避一切与秦恒有关的人或事。 “所以,若真无头绪,你不妨去探听探听那户叫蒋平的人家,既然他从你母亲失踪开始,就百般阻挠你探寻真相,如今又想悄然打探你的动作,你弄点小动作还击也不算伤了感情。” 洛嘉对着窗户缝,最后淡淡总结分析。 她想,以她这般筹划,只为替她的马奴寻母,真是太过恩赐了。 未想,说完之后,窗户外原本还有来有回,时不时嗯一声啊一声的贺云铮反而没给动静了。 洛嘉微微皱起眉,小蠢货竟连一句豁然开朗的感谢都不曾有? “你……” 她想也不想将窗户推开大些,张口就要像往日一样冷言冷语,质问对方是不是有别的意见—— 目光倏然触到月下赤着身子的男子,到口的话语全然卡在了喉咙里。 这是她头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贺云铮,不像以往她不在意,贺云铮就从来不会主动向她展露太多身体,以免僭越。 他向来十分守礼懂分寸,只在如今回到了熟悉且安全的环境中,又高估了洛嘉的胆大荒唐,才敢直接在院子里脱光了冲凉。 洛嘉的惊讶转瞬即逝,撑开窗的手指顿了顿,慢吞吞收回来,却没把窗户关回来。 月朗星稀的夏夜,哪怕小院中没有灯烛,月光也足以让洛嘉看清场面。 如她所想,半年前那个劲瘦的少年,如今已经长得越发高大健硕,许是身子底本就不错,只是这些年辛劳蹉跎令他瘦削,一旦敞开了吃喝培养,便大有勇猛赶上来的架势。 他背侧着身,肩臂已经长开,满背覆着湿漉漉的水,被月光一照更显结实偾张,宽阔得也更接近一个成年男子。 往后会随着年岁渐长,日复一日地增厚附着其上的肌肉,晓说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发布包括他侧过身去,洛嘉看不见的前胸,腰腹,还有…… 洛嘉顿了顿,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 此处已经很可以了,就不必再长了。 洛嘉转回头不再看,只依旧轻轻扬着她尖尖的下巴,觉得图个新鲜也就罢了,她堂堂郡主何必盯着个小马奴看不停。 于是她自然而然也就忽略了,转过头不再看贺云铮之后,少年却恰好转过身来。 修长结实的手臂紧紧绷着,呼吸急促,目光渴望地看了眼窗户的方向—— 可他没功夫细辨黑夜的窗户是否关严,便匆匆挪开了目光,隐晦又克制地低下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桶中的水。 浴桶被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着,里面的水在月光下也波光粼粼。 像极了洛嘉春水含光的眼眸,也像她白得发亮、会让他难以招架的手。 于是这一晚贺云铮冲完凉,两人谁都没继续找对方再说些有的没的。 第二日一早,贺云铮照常去叫洛嘉起床,才叫洛嘉知道昨夜他听进了自己的话,今早继续出去打听其他线索,会再拜托靠谱的人在村子里帮打探蒋平一家。 刚睡醒的洛嘉嗯了一声,也不计较为什么不昨晚直接回答她了,甚至想起这茬儿的时候,脑子里只有健壮的少年在院子里冲凉的画面。 她顿了顿,举起贺云铮早上送进屋的凉白开,意味深长地喝了一口。 贺云铮当然不知道昨晚的事儿,他对洛嘉愿意给他提意见只觉得受宠若惊,随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他从小就觉得蒋平夫妻俩奇怪,明明不事生产,但生活总比大多数相亲宽裕,问就是镇上有亲眷照拂。 小时候贺云铮不太懂,直到现在被洛嘉提点,才隐约觉得有些怪异。 但昨日答应了柳元魁今日再见,他不打算爽约,对方为找妹妹能提供帮助,终归比他一人单打独斗得好。 所以今日还是得出村,不过出村之前,他除了去曹婶家之外,还去了趟田里,特意找了小时候关系还不错的玩伴,暗暗向对方打探了一番蒋平家的事。 友人支着锄头立在地里,一时间想不到太多疑点,只挑拣了几样随口说说。 贺云铮听了心思微沉,意识到太过仓促也发现不了什么问题,只能暂且谢过对方,再用一贯钱托对方仔细些村里,如果有什么事儿便来及时告诉他。 友人愣了愣,眼中一闪而过纠结,随即拍了他一巴掌:“铮哥儿你是不是见外了?你阿娘的事儿咱们村里知道的都挺可惜的,他蒋平是个嘴上没锁的,替你盯着天经地义,给报酬就不地道了啊。” 贺云铮一时没反应过来。 友人把钱塞回他身上,笑得爽朗:“再说了,小时候我掉河里,是你把我捞上来的,我还等于欠你条命呢,这么点儿小事可真是犯不着啊。” 贺云铮也跟着笑起来,摇摇头让他别说这么严重。 是,离家三年,他都快忘记了和地位年纪相当的人相处,该是怎样的状态了。 他不再多言,感谢了对方几声后就再度出发,好友在他身后笑嘻嘻,说今晚怕要下雨,别玩儿太晚回来。 结果却出了些意外。 贺云铮赶到昨日约好的地方时,柳元魁却青紫着脸,满脸屈辱:“没天理了!这儿的官员简直和人贩子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贺云铮顿时发懵:“你说什么?” “昨日你回去,我在镇上请了几个当地人帮我打探,查到了几个最有嫌疑拐卖人口的人,当即便去县衙报官……” 可这回都已有明确目标了,县衙的差役仍不肯替他出动寻找,亦或上报县令,哪怕他给钱都不用。 他一时气不忿,扭头便要击鼓鸣冤,反倒被一众差役以妨碍公务为由,痛揍一顿! 岂可修!? “贺兄,你们此地的官差都是这种样子的吗?”柳元魁攥着他的袖子,几欲被气哭出声。 贺云铮面色微沉。 柳元魁与三年前的自己近乎无异,只不过自己是当地人,当年哪怕闹得不可开交,官差和其余认识的人都还顾忌着体面,没对自己下太重的手—— 也让他今日才确信,原来人口走失不是偶然,在此处真已成了无人掺和的麻烦事。 连给钱都不愿替解决,演都不演了,究竟是管不了,还是不想管? 沉默许久,贺云铮看向柳元魁:“你带家仆护卫了吗?” 柳元魁愣了下:“只有几个随从……” “够通风报信就行,走吧。” 他转过身,心想既然官府不管,他自己找。 现在不比三年前,刘召派人替他问出了不少走丢人口的人家,更有个与他一道找人的柳元魁,他终归比三年前能有收获! 两人脚步匆匆,却恰好与轻装简行掩蔽身份的郡主侍卫们擦肩而过。 那侍卫顾不上身旁走过的少年人是否眼熟,脸色铁青着一路小跑,跑到客栈院后的小门外。 虞焕之同样换了身青灰色布衣等在原地,见人来了,压低了声音问:“如何?” 年轻侍卫声音低哑,却难掩心惊:“不是人贩子,是匪寇!” 虞焕之猛然瞪大眼。 侍卫便将这一夜探查的结果如数汇报。 他们是郡主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将,要顺着失踪者平常路过的地方,追踪几个形迹可疑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特别是刘管事随口知会过,这许是一桩持续了多年的人口贩卖,故而他们更确定此处有目标。 果不其然,盯上目标后,再暗中打探其往日行径,众多侍卫兵分多路,连夜分派去各个地点,终于让他们窥见了这等骇人听闻之事! “岂有此理?”虞焕之赫然瞪大眼。 哪怕他们不是在刑部或是大理寺当差,但如此有悖伦常之事,也足以引起不忿。 “我立即上报郡主。”虞焕之粗声粗气。 侍卫立刻拉住他,脸色又无端泛起了苍白:“……统领,我们的人还探听到了旁的。” 虞焕之皱起眉。 远在千里之外的郑家,郑阁老坐在桌后面色难辨地询问郑雪澄: “郡主的去向,是你在混淆视听?” 郑雪澄垂下眼眸。 来之前便猜到,郑家的嫡系在各处探听消息,既然关系到他与郡主,自然会一并汇报给郑阁老。 本就瞒不了多久。 他站在桌前沉默片刻,点点头:“是。” 郑阁老眉头拧紧,让郑雪澄依稀记起了半年多前,也是在此处,父亲随后就发落家法处置,为他自不量力唐突郡主。 可实则众人都知晓,他挨打的原因,是郑家不轻易下注,要做出不与宗室结亲的姿态,罔提洛嘉一个声名狼藉的郡主,更好被借题发挥。 如今趁着郑阁老还未开口,郑雪澄提前打破了这桩:“父亲不必误会,儿子所作所为,并无私情。” 他将早早准备好的折子拿出递上,郑阁老打开看过,脸色微变。 “官民勾结?” “落草为寇!?” 郑雪澄微微垂首:“近年来赋税年年增高,又不断征兵,损耗青壮,往北一去数千里,皆受波及,民不聊生。为不至于闹出太大动静,当地官府便对百姓落草为寇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人口失踪为由,还可请求上面降低丁赋。” 郑阁老快速翻动折子:“但战事不息,征兵不止……” “当过匪寇的人再当兵入伍,也比寻常农人更能活下来。” 自然也更容易在兵马队伍中出头,官府此举,难说没有更深的谋划与交易在其中。 郑阁老略微回忆了下北边那几座州府的人员任职,面色微沉:“还都是晋王的人。” 如此一套规程给晋王输送兵力,北边岂不从里到外都被晋王握在手中? 待战事结束,晋王回朝,这群人亦有把柄在晋王手中,必然对他马首是瞻,届时京中还有多少人能继续与之为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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