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舟跑着跑着,突然笑了起来。 辛如练不明所以。 晏行舟没等她开口问,顾自笑道:“我们现在像不像一对亡命天涯的鸳鸯?” 辛如练被他这比喻呛了一下。 这都什么跟什么? 都快被人追杀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居然还能联想到鸳鸯身上,这人是得多心大。 “你似乎很喜欢笑?”辛如练问他。 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不接倒是显得无趣了。 当然,她这句话也不是无中生有。 自打遇见晏行舟以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笑。 除了昨天被她三言两语给气哭了那次,他脸上总是挂着笑,却又不让人觉得假。 晏行舟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练儿不喜欢?” 辛如练状似无意道:“相比看人笑,我更喜欢看人哭。” 因为哭就会流泪,而她可以通过眼泪探听他人心声。 虽然目前只能似乎听到晏行舟一个人的。 晏行舟再次愣住,不过也只是片刻,旋即笑出声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辛如练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说的话有这么好笑吗?一开口就笑成这样。 晏行舟笑罢,开口解释道:“当日鹰帅双眼通红从醉仙楼出来,隔天瑾王便捂着眼睛从宋府回去,外面的人都在猜测这二人为什么在练儿面前不能自已,敢情源头在这里。” 他悠然自得,全然不像被追得仓皇逃窜的人。 辛如练哑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的就是这个吧。 她很想问问晏行舟是从哪里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的。 他不是一直没出过宋府吗?怎么外面一有些风吹草动他都知道,还比她这个当事人知道得早。 他有这么闲去听外人说闲话? 不过一想到晏行舟能做出装瞎的事,辛如练就释然了。 他确实很闲。 晏行舟忽又问辛如练:“所以我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 既然练儿喜欢看人哭,那他是不是不该笑? 辛如练无语了:“该跑了,太子殿下。” 还哭什么笑什么,人都追上来了,再不跑快点就真得哭了。 这一次的人比上一次的还要多,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 且这些人对她和晏行舟都是无差别攻击,完全看不出是冲着谁来的。 实在不妙。 辛如练拍了拍晏行舟的手:“分头跑,回头城隍庙碰面。” 既然对方攻击不分主次,那就只能分散敌人的人力。 晏行舟也知道两个人一起目标太大,且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分开跑反而是对辛如练最大的保护。 当下同意辛如练的决定:“好,练儿多多保重,不然我可就要在城隍庙内长跪不起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晏行舟便引着追来的人往另一个方向去。 辛如练甚至没反应过来,晏行舟就瞬间消失在眼前。 这个人,做事从来都这么快,一点儿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前面又是军师,又是鸳鸯的,现在还来个长跪不起。 辛如练无奈,点了点肩头的黄鹂:“乡书,跟上你家主子,保护好他。” 乡书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它主子刚刚才下令让它留下来保护辛如练,它怎么敢违逆。 当然,它也不敢和辛如练作对,只是在惹怒晏行舟和惹怒辛如练之间选择了更为合适的结果。 相比之下,辛如练更需要它。 见乡书不动,辛如练也没有办法,再次快步跑去。 二人一分开,身后追击的人也立即分作两行,一行跟上辛如练,一行跟着辛如练。 见状,辛如练不由得更疑惑了。 这些人到底是受了谁的命? 这里虽然在京城外,但治安什么的并不松懈,什么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她和晏行舟下手? 看招式和步态,一时也看不出是哪路人。 辛如练心底盘算着,冷不防听见一声呼唤。 声音雄浑,惊破这一方呼啸的风雪。 “将军?” 辛如练微微出神。 这声音…… 循声望去,便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似乎带着十几个穿着军甲的人在小山丘那边巡逻。 山雪簌簌,为首之人身姿俊挺,古铜色的皮肤在寒风中越显硕拔。 是她昔日麾下的一员大将——段无痕。 如果说副将张照苏是她的左膀,那么段无痕就是她的右臂。 只可惜,这两个人因为她下场都不好。 正如张照苏自请去东陵做守城门的校尉,段无痕也被派到京城外做巡逻的小队长。 “无痕,是我。”辛如练隔着风雪应他。 段无痕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如今得到回应当即一喜。 注意到辛如练身后有人提着刀剑追赶,眼睛一眯,当即吩咐身后兄弟一起上。 两波人打了好一会儿,许是怕被发现底细,追杀辛如练的那群人很快便退走了。 辛如练觉得有些奇怪。 对方的人手明显是多于她们的,怎么会败走这么快? 心中疑惑顿生,段无痕已经先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将军,你怎么会在这儿?” 虽然辛如练已经被革职,但他还是只认她这个将军。 想到晏行舟那边还孤立无援,辛如练心神不安更甚:“无痕,此事我之后再与你细说,你先借我一队人马,我有要紧之事。” 段无痕想也没想:“将军的事就是我的事。” 说着,手指在一旁穿着军甲的兵卫身上动了动,似乎要把人派给辛如练。 但手指还未落下,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对辛如练道:“将军,他们都是城外巡逻的兵卫,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我的营卫就在附近,手底下也有不少昔日一起并肩作战的弟兄,不如将军随我走一趟,我让他们随将军前去。” 辛如练想想也是。 巡逻的兵卫底子到底比正经上过战场的将士差一些,况且经过刚才那一战,他们身上都挂了不少彩,再让他们同自己前去确实不太好。 辛如练点头同意他的做法,但是又怕私自调兵连累段无痕,故犹豫道:“这事会牵连你。” 她已经牵连他们够多了,不想再连累他们了。 “将军说的哪里话。”段无痕笑笑,“将军放心,我不会受累的,那些人来者不善,恐为害大齐,我让人随将军走一趟说不定还能记我一功。” 于此,辛如练也不便多说,跟着段无痕去了他的营卫。 只是到了营卫,段无痕并没有第一时间拨人给她,而是把辛如练带到自己的屋子,给她倒了一杯茶后就沉默着不说话。 辛如练渐渐也觉得不对劲了,把茶一推:“无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清楚段无痕的性子,要是觉得为难不想借兵,绝对不会一开始就答应她。 但若是答应了,就一定会言出必行。 可是现在既不给她人,也不说原因,就这么耗着她,其中必然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段无痕看着辛如练,忽然起身屈膝冲她跪下:“将军,对不起。”
第83章 你若是君就好了 膝盖磕碰到冰冷的地面上, 发出铿然脆响。 辛如练不明白他此举何意,忙起身就要去扶他起来:“无痕,你这是做什么?” 她和段无痕在战场上虽然是上下级关系, 但更是死生与共的战友,什么时候需要行这种跪拜大礼。 段无痕不顾她的阻拦, 以头抢地脆生生给辛如练磕了一个响头:“将军, 对不起, 但是我不能让你离开。” 这是他第二次说对不起,但接的话却让辛如练心底一寒。 “他让你这样做的?”辛如练手微微僵住。 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段无痕知道她说的是谁。 大齐的帝王, 谢景谙。 早在几个月前这位君主就找到了他,以他家人的性命威胁,让他在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辛如练留下。 军中的人都知道,就属他和张照苏跟辛如练关系最好, 一路战场拼杀, 生死之交的情分不是说说而已。 辛如练被革职失势后,张照苏心中为辛如练感到不平,自请去东陵守城门,而他则被谢景谙找上, 安排了一个在城外巡逻的闲差。 说是闲差, 但段无痕知道,大齐这位君主是要他背叛辛如练。 因为他和辛如练的情分, 辛如练对他不会设防。 就像刚才那样, 他几句话就让她跟着自己来了。 先前在小山丘那边遇上辛如练也是他故意等在那里的,为的就是假装和辛如练撞上, 把她带到这里,不让她离开。 现在面对新如练的质问, 段无痕只能一声声重复着对不起。 他不想这样做的,只是他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谢景谙的手里,他不能。 辛如练心下一沉。 虽然心里隐隐猜到这件事和谢景谙脱不了干系,但真正得到证实,她还是感到深深的无力与疲惫。 她以为经过凌竹亭那件事之后,谢景谙近些时日会收敛一些,没想到他会转头就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把她和晏行舟分开,就是为了赶尽杀绝吗? 难怪她会这么巧遇到段无痕,难怪追杀她的人见到段无痕后只简单过了几招就佯装败走。 辛如练只觉得背脊生寒。 既然谢景谙开始动手了,晏行舟那边的情况怕是不妙。 谢景谙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在那种情况下会和晏行舟分头跑,所以故意设局。 辛如练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 晏行舟要是死在大齐,大御大齐两国必起战乱,虎视眈眈的大燕只怕也会趁机横插一脚。 她必须得阻止这样的事发生。 脚下一转,辛如练便要出去。 只是刚一转身,一道拳风就擦着她的颈项袭来。 辛如练偏头避让,抬手压住那人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砰的一声闷响,段无痕的背狠狠砸在地上,但他却压抑着没哼出声。 辛如练声音冷沉:“无痕,你今日当真要拦我?” “对不起将军。”段无痕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挡住辛如练的去路,“我今日不能让你出这道门。” 辛如练看着他:“所以,你一开始就是他的人?” 段无痕沉默,并没有反驳,也不需要反驳了。 他不是一开始就是谢景谙的人。 他就是个只知道打仗的莽夫,谢景谙还瞧不上他。 只是现在多说也无用了。 将军这样误会也好,总比知道是他背叛了她要来得痛快。 辛如练也不再多说,这个时候还在意这些做什么,迈步就要径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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