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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你再也没有回过家乡。 第10章 第二部 云涌十 胡太后 不甘的你 意乱情迷 你往东边走，只走了十步不到，就贴上了厚厚的墙壁，门口负责看守你的士兵，也警觉地盯着你。 你又往西边走，虽然一样的结果，你却不想停留，又神经质地往更是毫无差别的南北两边走。 一天的功夫，你能在这个名叫嘉福殿，其实是关押你的大屋子里，来回走上三百圈。 你的脚步很轻，走起路来，没有声音。 你的身体很累，但却停不下来，你的心里，很烦闷。 像一只，发情的雌猫。 因为你从去年，一直被关押到了今天，而今天，是你，一个爱美的中年女人，最不喜欢的日子。 今天，是你的四十岁生日。 按说，你的儿子，以及朝中群臣，今天都要来这里，为你祝寿，但是，这事，首先，得向通过掌握朝廷大权的门下省侍中，提出申请，并得到他的亲笔批示同意。 然后，还需要向掌握宫廷禁军的领军将军，提出申请，得到他的亲发令箭允许。 最后，需要向控制宫中内侍的黄门侍郎，提出申请，得到他的亲自安排带领…… 门下侍中、领军将军、黄门侍郎，这三个官职，眼下，属于同一个人，元叉，你的妹夫。 你现在，特别讨厌他，所以，其实人家的名字，本来叫做元乂，义气的义字，少一点的那个乂字。 有时候，你却故意多一点，故意把他的名字读成：元叉。 当然，作为能在北魏的严酷宫廷中，从十四岁，活到四十岁，从宫女，到充华，到皇妃，到皇太妃，到皇太后的成功女人，你不会随便让别人看出来，你讨厌你的妹夫。 所以，当你的儿子，带领着朝中群臣，通过重重险阻，来到嘉福殿，给你拜寿时。你即便情绪激动，也没有说你的妹夫，半句的不是。 你只是哭，哭得潸潸淅淅，梨花带雨。 群臣不敢来劝，怕一劝，万一你这雌猫，借机作妖，说些不该说的话，不好收拾。于是，面面相觑，没人来劝。 你一看这场面，心头更觉孤苦，就真的哭起来了。 只有你的儿子，十五岁的当朝皇帝，察觉你是真的在哭，走过来，给你擦眼泪，对你说：“妈妈，别哭。” 你看机会来了，心头虽然抹过一阵狂喜，脸色看起来，却更加悲戚，你搂住儿子，止了哭，清好了嗓子，才冲着群臣说：“既然，我们母子二人…被隔开，那还要我这个当妈的…干什么呢？我打算…出家，做尼姑!去嵩山闲居寺…修道！” 群臣愕然，眼睛都被惊得竖过来了，终于开口挽留，你看你说的话，终于有了效果，于是更加尽情哭闹。 群臣手足无措，最后决定，大家先行告退，留下皇帝一个人，在这里先劝着。 该走的，终于走了，你立马收了作秀，跟你儿子说：“孩子，你去求你姨夫，放我出去，走动走动，我也不去别处，只要能去你的显阳殿，时常能看看你，就可以了。” 你的儿子，日后的谥号，叫孝明帝，明不明的，那得另说。 但是孝，还是真的孝。 至少，当时是这样，他很听话，转身就去哀求姨夫元叉。 当时的朝廷，北有胡人破六韩拔陵，在六镇造反，西有羌人莫折天生，在关陇起兵，南有汉人梁武帝萧衍，在徐州入侵。 幸好，东边的大海，还没有来一场海啸啥的。不然，这时候，大魏的危机，就东南西北，四面都凑齐了。 各处传来的败报，都能把元叉给淹死了，他这个皇帝侄儿呢，帮不上啥忙，还为了点婆婆妈妈的小事，跟这儿闹，又不能拿他咋的，说话大声一点都不行，毕竟人家是皇帝，这可把他，给烦的够呛。 “唉…行行行…可以可以。”元叉没考虑太远，只是想关闭身边的噪音源。 你儿子蹦蹦跳跳地回来，说姨夫同意了。 好！你芳心大悦。 于是，你常去显阳殿，那是你儿子的寝宫，你去那里，不光能时常看到你儿子，还能有意无意地遇见，前来觐见的各路大臣，你可以从中筛选，对你有用的人。 用来，扳倒你的妹夫。 朝廷里那么多高大帅气的王公大臣，你一个都看不上，却看中了，面色萎黄，眼圈却一团青黑，一看就是，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丞相、高阳王元雍。 这人的辈分，比你高，你是孝文帝的儿媳，他是孝文帝的弟弟，是你的叔父，你儿子的叔祖。 然而，这人如今在朝的地位，却还不如元叉，虽高居丞相之位，实权，却都被元叉拿走了，元雍心里，讨厌元叉得很。 这是你，看中他的第一点。 第二点嘛，就是他面色萎黄，眼圈却一团青黑，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本来，元雍也挺烦你的，因为说来说去，那元叉得势，还不是靠着你的关系？ 不过，在你和他进入内室密谈了几次，用共计六六三十六种高难度姿势，做尽了不可描述之事之后…… 酒色，不是传染病，除非一个人他自愿，否则，酒色，不可能掏空他的身子。所以，你这雌猫，看准了这一条，便扭动细腰，冲着他发骚…… 元雍夸你妩媚。 你赞元雍深邃。 元雍问你何求。 你要他把帮你，向元叉问罪。 元雍胆怯，摇摇头。 你说，要让天下人来评说，你们刚刚的姿势，对不对。 元雍赶紧捂住你的俏嘴，说帮你，向元叉问罪。 元雍走了，你才为自己感到委屈，你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过，这么矬的男人。 莫说你的初恋郑俨，你的丈夫宣武帝，更别提丈夫的弟弟，清河王元怿，就连你现在恨之入骨的元叉，都要比他，更能让你欢喜。 你坐在床上，忽然怀念清河王元怿，当年的他，看起来，最像你毕生暗恋的公公，孝文帝，玉树临风的他，往哪里一站，哪里就感觉凉风习习，哪个见过他的女子，此后余生，不变得恍兮惚兮？ 拿下他，是你这一生，最悄然珍爱的荣誉。 因为你是，偷腥的雌猫。 丈夫去世那天，你就把他，关进内室。 你向前一步，他说：“嫂嫂，洁身自好。” 你又前一步，他说：“雌猫，求你别闹。” 你再前一步，他说：“猫妖，等办完哥哥的丧事，好不好。” 他很讲信用。 于是，你让他辅佐儿子，处理朝政，你坐在儿子身后，宠溺地看着他。 看着他，之乎者也，风流暗写，你时不时地醉得打寒颤。 元怿很会打理朝政，你也很会打理后宫，你们配合默契，处事公平，大家对你们评价很好，即使多少也知道些，你们之间的事。 那是你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 可你这猫妖，却想要更幸福，吃多了精致的小叔子元怿，又去尝了尝，另一种粗犷风格的小妹夫元叉。 你只把他，当做囤在家里，可有可无的小零食。 小零食元叉，却想取代元怿，成为你每日必须，独一无二的主食。 于是，他策动阴谋，杀害了元怿。 “这下，你满意了？”你抱着爱人的尸身，冲着小零食元叉痛苦地怒吼。 满意？ 不，那天起，元叉却开始嫌弃你，因为，就从那天起，元叉发现，能让他彻底兴奋起来的，不只有漂亮女人的身体，还有无所不能的权力。 所以，你被元叉关起来了。 所以，你恨他，恨之入骨，即便他，念及旧情，放松了你的禁锢，你依然要报复他，为了报复他，你才便宜了元雍这样的人渣。 元雍确实人渣，即便得了这么大的便宜，却依然不敢直接站出来，与元叉对抗，只敢在内室中做运动时，悄悄给你支招。 他说，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领军将军，这个职位交给他，领军将军统领禁军，有了禁军，他就能够只手遮天，你想想，不然的话，他是怎么杀害清河王元怿的？ 那怎么办？ 想办法，免了他的领军将军。 你想破了脑子，最后，也就还是女人在情场上的那些个办法。 不过也好，元叉，吃这一套。 一次，元叉来见你，你说他现在变心了，他说没有。你说就是变了，他说就是没有。 你说，朝中都传遍了，说你现在宫中府中，俱为一体，权倾天下，待时而起。 元叉说，怎么可能？ 你说：“你把你儿子元舒，安排到尚书省，掌握了各地报上来的所有文书，你把你堂弟元洪业，指派到河北定州，替你招兵买马，你让你爹元继，把守西边的潼关，你派你堂侄元法僧，出任南面的徐州刺史，暗中联络南朝。” 元叉惊恐，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一下，知道这么多。 “你背着我做这些，到底是想把我，怎么着？”你故意混淆了对国家忠诚，与对你忠诚之间的区别，开始咄咄逼人。 元叉心里，毕竟还是有你，所以想要洗去你的质疑，便说：“那你说吧，要我怎么办？” 你挪到他身边去坐，抚摸着他的耳根，尽量轻柔地说：“元郎，你要是主动辞去领军将军的职务，专心替我处理朝政，我便觉得，你是忠的。” 元叉斜过眼睛来看你，看你妩媚，看得沉醉。 你这个猫女啊，男人看不得。 元叉想着，他一个堂堂大男人，跟你一个女人，较什么劲，而且还是个这么妖艳的女人。 于是，他还真就把领军将军的职务，给辞了。 你顺手就把领军将军的大印，给了元雍。 元雍说，不要急于动手。 于是，你等了两个月。 元雍说，最好让你儿子出面动手，让你儿子行调虎离山之计，派他去近郊巡视，等他走了，再让你儿子下诏，免去他的侍中之职，这样他就无法进宫办事，无法发号施令。 这时候，要杀他，要剐他，就随你了。 你照办了，一切计划顺利进行，元叉轻松就擒。 可到了该要杀他，该要剐他的时候，你心软了。 他好歹，比元雍好些，你指的是，不可描述之事那方面。 可是，群臣纷纷上书，要你杀了元叉，你想想，你马上又要临朝听政了，没有朝臣的合作，也不行。 哎，天下好男人，多得是！ 你一咬牙，决定相信未来，于是，你依依不舍地，赐死了元叉。 元叉死了，你又追赠他为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尚书令。并赦免了他的所有同党。 这就让大家很懵圈了，既然要杀了他，那为什么，这么快又追赠他呢？既然这么快，就要追赠他，那又何必杀了他？这到底是，大家的悟性不高，还是朝廷的是非不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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