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锒抓着陶偶口中不知嘟囔什么,正玩得畅快。郁诗容走到他身边,满眼慈爱之色溢于言表。 “锒儿。” 她伸出手摸着卫锒面颊,眼露不舍。 “往后怕是见不着娘亲了,但你莫怕。” “娘亲虽不能给你最好的,但娘亲能让别人给你最好的。” 卫锒正玩得起劲,也未听郁诗容说了什么,只抬头时,发觉她满脸是泪。 “娘娘……” 少年瓮声瓮气正要安慰,郁诗容却是勾起五指,在他先前发红的颈子上狠命一抓。 少年啊一声,还未等郁诗容有其他动作,便见江月楼面色阴沉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锒儿。” “娘娘……” 见到江月楼,卫锒哇一声哭了出来。 “天色晚了,王爷想要考校锒儿功课,我带他去见王爷。” 上前将卫锒拉至身旁,江月楼死死捏着帕子,以眼神示意秋苓将人带走。 “死蠢的东西,连声母妃都不会叫……” 江月楼人还未离开,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疯癫叱骂。她步子一顿,却是咬着牙将怒火强压下去。她身份尴尬,也没得立场越过人家亲母说什么,只能受着。 一旁卫锒的哭声让江月楼心疼得打颤,却是不敢在郁诗容面前安慰一点。 她若心疼亲近卫锒,下次郁诗容只会更变本加厉。 “锒儿莫哭,你父王在等你。” 低声安慰几句,江月楼带着卫锒匆匆离开。 看着二人背影,郁诗容站在门前如疯魔一般,笑得猖狂。 这一局,她赢了,赢了江月楼一辈子。 由此可见,她也并非蠢得一无是处嘛。
第121章 旧事 江月楼带着卫锒走出锦韵堂。 方出了院子,她便将人拉到身边:“快莫哭了,哭得我心都疼了。” 比她还高出大半的孩子哭声洪亮,江月楼扯了帕子擦去他脸上泪水。 “是不是疼得厉害?” 卫锒颈子上被抓红一片,五道深红血痕印在上头,肉皮划破,已隐隐见了血色。 “莫哭了,娘娘带你回房涂药,抹了药就不疼了。” “你若不哭,我让小厨房给你熬米羹糖酒吃。” “糖酒?” 听见这东西,卫锒瞬时止住哭声:“娘娘往日不让吃。” “小孩子不能多吃酒,容易误事,但今儿娘娘让你吃。” 爱怜地摸了摸卫锒手臂,江月楼将人领回自己的院子。 郁诗容对卫锒不上心,她便借着卫益清的名将这孩子放在身边带着,带了十几年,这孩子早同她亲子无异。 只是寻常在外,她并不十分亲近卫锒,既是避嫌,也是防备郁诗容。 直到这些年见郁诗容的确无心管他,方不似往日那般严防死守。 但今儿,她是真有些动气。 “你下次……” 江月楼垂了眼,终是不好挑唆人家母子关系。 想了半晌,只闷声道:“你气力大,往日在房中半缸子水都能提着随处跑,怎能让人轻易伤害?” “再有下次,要使劲推开伤你的人。” 推了推卫锒的脑袋,江月楼在他伤痕处抹了止血膏。 “娘娘,吃糖酒。” 卫锒小孩子心性,疼了就哭,哭过便想着吃食,江月楼见状气得笑着在他手臂上重重一拍。 “秋苓已去端了,你再等等。” 不多会儿,秋苓端了熬好的米羹糖酒走了进来。卫锒大口吃着,吃后不过半炷香,他便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 秋苓见状笑道:“三爷似王爷,经不住酒。” 江月楼闻言淡笑,推着卫锒让他到榻上休息去了。 卫益清进门时,就见江月楼正坐在榻前绣墩上,一下一下为卫锒扇着风。 少年血气壮,又吃了酒,如今睡得一身汗,香沉得很。 “委屈你了。” 上前将人揽进怀中,卫益清语气低沉。 “委屈什么?” “陈年旧事妾身不愿提,也不想王爷提。” 手中扇子未停,江月楼满眼慈爱看着还在打鼾的卫锒,眸中尽是欢欣。 “妾身从不拘泥外物,无论世子还是铮儿,亦或是卫锒,妾身都看做亲生子无异,所以王爷也莫觉得妾身委屈。” 江月楼仰起头,昏暗烛光下,一双眼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温柔爱意:“妾身从未觉得委屈,王爷说得多了,是在提醒妾身还是在提醒自己?” “又想左了,你这性子。” 褪去外衫,卫益清坐在江月楼身边。 看着呼声震天的卫锒,气得他轻轻抽打对方面颊:“这是个有福气的,除了吃便是睡,光长个,不生脑……” “呸。” 啪一声打偏卫益清的手,江月楼小声嗔怒:“莫扰了锒儿休息。” “成成成,你们娘俩一条心。” 笑着站起身,卫益清走到桌前提起茶壶痛饮一杯。 “我有正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 江月楼道:“锒儿年岁到了,我想先在府里给他收一通房。” “虽这孩子生了颗赤子心,但身体却与寻常男子一样,未免日后有城府深的丫头算计了锒儿,不若先找个妥当人放在房中。” “这算什么正事,你做主便好。” 不耐管后宅事,卫益清无心多谈。 江月楼敛着眸子,心中略有不快。 虽她掌王府中馈,可也不好越过卫锒生母做这等主。 问卫益清也不过是要他一句话,他不该不知当中内情,却还是如此敷衍。可见他口中说着委屈,却到底不曾将她放在心上。 自我开解片刻,江月楼淡淡一笑,将这一瞬不快抛在脑后。 她与卫益清相识几十年,怎会不知他的性子?有些路是她自己选的,行至如今,便知晓是迷途,也无返回的机会了。 “那我着手去办。” “嗯。” 不轻不重一声,二人再未谈起这事。 “铮儿醒了,你可找到想找的东西了?” 卫益清手一顿,随后才点了点头。 那日他动作急切了些,江月楼熟知他性情,瞧出什么也不奇怪。 略一思索,他轻声道:“我让卫铮私下去了兖州,见肃琮。” 啪嗒一声,江月楼手中茶盏掉落,茶水洒了一身。 “王爷这是……” 胸中咚咚直跳,平缓好一阵江月楼才深深看了卫益清一眼。 郑肃琮乃圣上伴读,如今手握朝中七成兵力,驻守兖州多年,是圣上最为信任之人。他骁勇善战,用兵如神,多年来圣上可屡战屡胜还对攻打南夷充满信心,也是因有郑肃琮之故。 而郑肃琮虽是圣上伴读,也是卫益清自小到大的玩伴。 江月楼深吸一口气,强做镇定掸了掸身上茶水。 “若圣上知晓你私下联络……” “他不会知晓。” “江家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卫益清不答,似笑非笑看着江月楼,令她心头一跳。 她再了解这男人不过,这眼神,是警告她越界之意。 “难怪那日你如此焦急,原是怕郑将军托卫铮给你带了什么东西。” 喃喃低语,江月楼再不提其他。 倒是卫益清听见这话,眸中阴沉:“郁诗容应庆幸她未误我大事,若不然……” 男子一声冷笑,听得江月楼绷紧了脊背。 “上次见王妃,她消瘦得厉害,好似身体抱恙,可要我请了宫中御医来给她瞧瞧?” “哼。” 卫益清看着江月楼轻笑,眸中嘲讽赤裸裸,无半点遮掩之意。 江月楼被他这眼神刺得心尖儿一颤,又麻又疼的委屈充斥胸中。 那一份看穿她心思却不戳破的嘲弄,让江月楼捏紧了手中帕子。 她忽然想问,对方是讥讽她心思颇多,还是不愿她插手要为郁诗容请御医来诊脉的事? “你若倦了便先歇着,我今夜去书房睡。” 说完,也不管江月楼如何,卫益清大步离去,那决绝模样让江月楼险些落泪。 “娘娘……” 许久后,秋苓走到她身边低声安慰。 “无妨,我只是……” 幽幽叹息,江月楼忍下酸楚;“我只是想起些旧事。”
第122章 夫妻 “小姐……” 耳边是卫锒的鼾声,他睡得沉,偶尔还要梦呓几句,听得江月楼连连轻笑。 “无妨,苦与乐都是我自己所选,我不悔。” “不悔。” 看着卫锒,江月楼抿唇一笑。 秋苓瞧着,心头五味杂陈。 若真不悔,她家小姐也不会无端提起这二字。 既生不悔心,定动后悔念。执着唤一句不悔,不过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不堪而已。 秋苓望着江月楼一副慈母面容,忍不住想若是她家小姐与王爷有了亲生孩儿,又会是什么模样。 若当年小姐知道嫁给王爷后,他二人会变成今日这几近陌路,同床异梦的下场,也不知那碗绝子药,她家小姐还会不会喝得那样干脆。 “小姐……” 再开口时,秋苓已开始哽咽。 守秘人不好当,这世间唯有她知晓自家小姐为了王爷做了怎样的牺牲。 “夜深了,娘娘先歇着吧。其他事,待明日再烦。” “你便不能说明日是好日,再无忧愁事?” 江月楼淡笑,却是听了秋苓的话转身进了内室。 刚刚歇下,秋苓便轻轻推搡着将人唤起。这几年她睡眠轻浅,只一点声响便可恢复清醒。 “怎的了?” “娘娘,世子醒了。” “醒了?” 江月楼连忙起身:“是醒了还是回……” 秋苓摇头,表示不知。 “去秋水居瞧瞧。” 夜露更深,秋水居却灯火通明。陆岗松与刘太医正为卫铎施针,好好一个俊秀少年如今却被病痛折腾得憔悴万分。 “世子高热已退,若明日天亮可恢复正常体温,应再无大碍。” “好好好。” 卫益清连连道好,抚着卫铎脊背的手不住颤抖。 “令父王担忧,是孩儿之过。” “你醒来便好,好生养身体,其他的切莫担忧。” 他满面欣慰,恍惚中有种错觉,好似他卫益清是什么慈父一般。 云纤站在角落打量众人神色,见陆岗松连连擦着额头汗水,流露安心释然的模样时,她方忍不住舒了一口气。 这一关,卫铎应是闯了过来。 卫铎苏醒,除了湘王妃郁诗容和不知世事的卫锒外,所有人都来了秋水居,就连卫铮也在丹灵的搀扶下来给卫铎赔罪。 “弟弟那日大意跌马险些耽搁兄长大事,今儿特来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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