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脱手之时,柳商枝脑中一片空白,如此摔下去,怕是不死也得残。 而就在此时,身后忽地又响起另一道马蹄声。 达达的马蹄离她越来越近,柳商枝眼前一花,似是看到一道明黄身影,从另一只马上纵身一跃而来。 长臂拥住她的肩膀,一只大掌将她的头按在怀中紧紧搂住。 柳商枝听到身子重重坠落在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闷哼。她被人抱着在地上滚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混乱和吵闹被一阵嗡嗡的耳鸣阻隔在外。她头晕目眩,隐约中好像看到有很多人往这跑来,好像听到商陆在喊姐姐,又好像没有。 柳商枝晃了晃脑袋,她抬眼,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是祁重连,三个、四个,好多个祁重连,他看起来有些狼狈,面目惨白,嘴角还有血。他伸手扶着她,不断说着什么。 柳商枝皱眉,她听不见,她的头好晕,直到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柳商枝才反应过来,祁重连说的是:“你疼不疼,你有没有事。” 柳商枝想回他,我没事,看起来,好像是你更惨一点。但她实在撑不住了,便就这么倒在了祁重连怀里不省人事。 那便只能,醒来再跟他说了。 深夜,行宫之中。 左胳膊裹着纱布的祁重连披了件单衣守在床边,静静看着医女施针。他喝下宫人端来的药,轻咳两声,嗓子有些哑:“不是说她的伤没有朕严重,为何还没醒。” 医女颔首答道:“柳美人许是震荡之下磕到了头,才会昏迷如此久。但依臣估计,应当很快便会醒了。” 祁重连皱眉,已经很小心护住她头部和颈部,为何还是碰到了。他看着床上躺着的看起来毫无生气的人,心底一团乱麻。 他整个人摔在地上,承受了所有撞击,也只是扭到胳膊而已。这女人真是脆弱的好似一张纸一般,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拉着她出去习武,不能成日在屋里闷着。 一旁的王启顺,看着皇帝一副要等着柳美人醒来才肯歇息的架势,不由焦急道:“皇上,您快睡吧,这都三更了,您今天也受了不轻的伤啊,这会还发着热。奴才可好多好多年都没见您发热了,您可别让奴才这把老骨头操心了。” 王启顺说得不错,自从娘亲去世祁重连大病一场后,就再没发过热。他身体素来好,会发热纯粹是急得,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女人不醒,他这热就退不了。 “朕没事。”他看了眼王启顺,“知道自己老就赶紧去休息,在这磨叽什么。” 王启顺一脸愤懑:“皇上不睡,那奴才也不睡,奴才陪皇上一起熬着!” 祁重连刚抬腿想踹,床上的人忽然在此时有了动静。 柳商枝咳嗽两声,扶着头缓缓睁开眼。一抬眸,便对上祁重连俯身凑过来的焦急目光:“你醒了?怎么样,有哪里不适?太医都在外面候着,哪不舒服一一说来。” 昏迷前的记忆渐渐在脑海中浮现,若不是看到祁重连身上的纱布,柳商枝都很难把此刻精神奕奕的他同方才那狼狈的他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醒得比我早... ”柳商枝喃喃开口,又想起马匹的事,“那马...可有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有人,想让我害文贵人腹中胎儿... ”
第40章 “朕已经派人去查了... 别乱动。”祁重连止住柳商枝要起身的动作, “老实躺着,那些事先放到一边,让太医好好给你看看。” 柳商枝的头还有些痛,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用手轻撑着头, 瞧见手上的伤也被人上药裹了纱布。 柳商枝缓了缓,道:“是有人想让我害你的孩子,可跟我没关系。” 祁重连被这么一堵,胸口闷得不行:“朕何时说要怪你了, 不是说了不管那些事, 先看好你的身体吗。自己在这胡思乱想, 也觉得旁人跟你一样心黑。” 他整颗心都拴在这女人的伤上面了,片刻都不敢分神松懈, 她却还想着他会误会怪罪她。 祁重连气得不想说话, 坐在那冷眼瞪着柳商枝, 这会烛火点的暗, 他坐在阴影里,跟只凶神煞鬼一般。 柳商枝垂眼,看到只他松散披着个外袍,胸膛半裸,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左臂上包着的纱布。 她想起之前坠马时的情景, 当是祁重连骑马从后面追上来接住了她, 用自己的身体承受了撞击。 柳商枝本想问他这会感觉如何,瞥到祁重连露出的精瘦小腹, 脱口而出的便成了:“还有旁人在,皇上何故于此坦胸漏乳。” 祁重连闻言一顿, 低头看了眼衣服。他方才心里头着急,自是不修边幅。这会被她这么一说,刚想收拢衣服,忽然眉毛一挑,抬眼看向柳商枝:“怎么,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柳商枝别过脸,“少自作多情。”她脸有些红,可算体会了一把口不择言,平时习惯于怼祁重连,这回竟是说不出什么关心的好话了。 “哼。”祁重连捏了把她偏过去后露出来的脖颈,传了太医进来为她检查,随手将衣带系上,坐在一旁看着太医望闻问切。 柳商枝被宫人扶着直起身子,在她脑后垫上几个高枕再躺。只是小小一个动作,她就忍不住轻轻抽气。祁重连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没说话。 片刻后,太医和宫人告退,祁重连移转眸子落到柳商枝身上,语气略冷:“只伤了手,其他地方都没事?” 柳商枝眼睫微闪,心说这人怎么这么聪明,瞒他什么都能发现。 固然心虚,可伤在那处,柳商枝宁愿忍着都不想说实话,省得那人又要乱来。 “是又如何。”柳商枝虚抚了抚头,“头痛得很,嫔妾想要休息了。” 祁重连看见她装模作样的样子心里就来火。上前坐上床榻,大掌猛地捏在了她膝盖上方。 柳商枝故作镇定:“干嘛。” “马惊时大腿根磨烂了,不说。就预备一直这么忍着,忍到发炎溃烂也不吭声,是吗。”祁重连声音极冷,不待柳商枝回答什么,便直接将被子掀开。 屋子里点了炭火,倒是不冷,但柳商枝总觉得羞臊,忍不住往上缩了缩身子。 祁重连静静看着她,命令道:“把裤子脱了。” 柳商枝脑中嗡的一声炸开,不断小幅度摇头:“伤得不重,我自己来就行。” 祁重连突然倾身靠近,柳商枝下意识攥紧了自己的裤子边,小声抗议:“你不要乱来。” “什么叫乱来,这句话朕原句奉还给你。” 祁重连扯住她的裤子就要往下脱,二人再次开始角力。 动上手,柳商枝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拗不过他的,一时脸红得快要滴血,“那你,那你找个衣服给我挡一下,我总不能...” “原是在担心这个,”祁重连弯了弯眸子,不怀好意一笑,“有什么好挡的,朕哪里没看过。” 柳商枝头也不抬,直接伸手给了他一下。 祁重连被打了反倒挺高兴,噙着笑扯了件衣服来盖在柳商枝腿上。 然而待他把柳商枝裤子脱下来,见到上面的点点血迹,再抬眼去看腿上伤口时,笑容顿时收敛:“伤成这样还跟朕说没事,你真是长能耐了!” 柳商枝看到伤口也有些被吓到,她自是没想到会这般严重,瞥了眼祁重连冷沉的面色,低头闷声装死。 祁重连都被她气习惯了,当即也懒得再骂。打开药膏取了一指的量,小心涂到柳商枝腿间伤口上。即便动作已经很轻,身下人还是在小声抽气。祁重连心里生气,手下却是更小心了些。 药膏敷在伤口上,沁出丝丝缕缕的凉意。祁重连帮她弄完,擦了擦手。再抬眼,正对上柳商枝偷瞥向他的眼神。 二人目光对上,在这静谧氛围中平白生出几分难言的旖旎。 柳商枝察觉不对,迅速移开视线,她可不想带伤上工。 祁重连暗啐一声,腿伤成这样动也动不得,只能凑上前泄愤般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瞧见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子,勉强泄出点火气,认命地出去洗冷水澡降温。 洗完,某个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皇帝回到殿里,还得凑到炭火前跟个羊肉串似的把自己前后烤热了。不然上了床冻到那矫情女人,她又要一脚踢过来。 这过得叫什么日子。祁重连觉得自己憋屈的很,但走到床边,看到柳商枝酣然恬静的睡颜,他又觉得心里分外安定。微叹口气,和衣上榻躺在柳商枝身侧,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别再出这种事吓我了好不好,柳商枝。 - 马场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外头甚嚣尘上,众说纷纭。其中便有一条指摘柳商枝蓄意谋害皇嗣未遂,坠马是遭了报应。 单为着这个,皇帝也必是要给众人一个交代。故而翌日一查到一些东西,便把后宫众人皆宣到了殿中。 柳商枝见这情况,心里有了计较,此事确实是与后宫妃嫔有关了。会是谁,想要借她的手除掉文贵人的孩子,一箭双雕呢。 众人进来时,便见主座之上的皇帝,正撑在扶手上,侧身同坐于右手边位子的柳商枝说话。 二人不知在说什么,祁重连嘴角竟噙着些许笑意。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出手去拉柳商枝腰上香囊的流苏。柳商枝伸手把他的爪子拍开,怒瞪他一眼,皇帝还是一副乐在其中的笑。 旁人从未见过这样的祁重连,一时都有些怔楞。原来皇上竟也不总是寒着一张脸分外冷漠,仿佛对世间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不过是看对谁罢了。 柳商枝注意到众人的到来,一抬眼就对上皇后和几个高位妃嫔投来的视线,下意识要起身往下,却被祁重连喝止:“老实待着,动什么动。” 柳商枝微微皱眉,转眸看向他,小声道:“你是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吗。” 祁重连轻声一笑:“你下去坐一回,就不会是众矢之的了吗。” 这话倒是让柳商枝顿了顿,他说的好似也有些道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想往上爬,这些明枪暗箭,她便坦然受之。 柳商枝这边胡思乱想,那头祁重连已经命贺云生将人带了上来。 皇后没有入座,她此刻似乎坐在哪里都算不上合适。 皇后不坐,其余众妃子也只能同她一起站立两侧,看着贺云生将此次事件的有关人等带上来。 一共三个人,一个是年纪较长的妇人,穿着下人衣服,面色苍白气若游丝,是被人拖上来的,看起来应当是受了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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