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一面踏步上前,他离得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抓住她了。 压迫之下,柳商枝完全丧失理智,转身向床榻侧边挪去。她想要逃跑,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男人。可那人完全不给她机会,仿佛一头黑豹纵身猛冲上来,一把钳住柳商枝细白脚踝狠狠往身前一拖。 柳商枝拼命挣扎,却好似蚍蜉撼树。她很快就被祁重连死死压制,腿被膝盖别着,双手拉过头顶按在床榻上,而他另一只手,端起了那碗黑色的药汤。 “不要,不要!”柳商枝摇着头拼命哭求,“不要这样,求你了,我都听你的,留下他,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但没有人在意她的哭泣,祁重连直接卸了她的下颚,将药汤一股脑地灌进去。苦涩药汁顺着喉咙进入胃部,柳商枝头昏脑涨间,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离她而去,身下一片濡湿,那是血... 是她孩子的血... - “不要!” 柳商枝大喊一声惊醒过来,背后冷汗涔涔。她惊魂未定地左右四顾,却没见到那个要索她命的男人。 她紧促地喘了几口气,一时迷蒙,是在做梦吗?为什么那么真实? 柳商枝慢慢冷静下来,想,如果她真的怀孕了,祁重连就会像梦中那么对她的吧? 她想着,忽觉下身异样,掀开被子,满目都是血。 “啊!” 柳商枝控制不住地叫了出来,下意识往角落缩去,玉环玉珏闻声赶来,都被小主这副模样吓到了,小心问道:“小主,怎么了?” 她们看到床榻上的血迹:“是来月事了吗?” 柳商枝愣了半晌,是... 是来月事了...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长舒一口气:“是...是来月事,我昏头了。” 情绪稍缓和后,她竟是感到庆幸,幸好没有怀孕。 柳商枝知晓自己一直都是个独善其身的人,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早就把与她有过数十年竹马情谊的太子祁元抛之脑后了,甚至畏惧于有他的孩子。 柳商枝掀开帘子,有些疲惫地下床:“玉环,替我更衣。” 更衣洗漱用膳,一番折腾后,柳商枝才终于从那惊惧的噩梦中走出来。 她如今的生活很是平淡,每日早起看书下棋,午后去皇后宫中坐坐。皇后不是什么难相与的人,也未怎么规训她,不过做些针线,抄抄佛经,偶尔说上几句话。 这种规律许是会在选秀后新人进宫时被打破,柳商枝此刻逃避去思量,她看着眼前自弈的棋局,生出些许乏味感。 她的棋艺算得上精湛,却没遇上什么能同她下得酣畅淋漓的人。 祁元虽也棋艺甚高,但总是刻意让她,每回都赢,也没什么意思。 正想着,外间突然传来吵嚷声。柳商枝喊来玉环问话:“出了何事?” 玉环苦着一张脸:“小顺子去御膳房领午膳,撞上了淑妃娘娘宫里的人,硬是说小顺子冲撞了他,把午膳给砸了。小顺子得罪不起,只能重新去领,可膳房的人说,每日各宫份例都是有数的,没有多的再给了。小主,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这些奴才饿一顿就算了,可她家主子自小锦衣玉食长大的,这几日胃又不适,哪里挨得了饿。 “既然膳房说没有,那就算了吧。”柳商枝随意落下一子,“昨日晚膳和今日早膳都未用完,你们拿去分了吧,给我留几块糕点就行。” 她位分低,手下能用的人也不多,除了玉环、玉珏,还有内务府分来的宫女太监各一个。余下伺候的都是原先就在这的洒扫宫人,由前头正殿的主事嬷嬷管着,不必她来操心吃食,故而剩的膳食应当是够他们分的。 “小主…”玉环心疼地红了眼眶,“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淑妃娘娘分明就是仗势欺人。” “你也知她是仗势。”柳商枝轻笑,“我如今一无所有,拿什么与她抗衡,去索要说法也不过是送上门给人羞辱。” “我们不如去找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性子温和,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柳商枝抬眸看了眼日头,这会子宫内人怕是都在用膳了,贸然前去打扰,只会惹人厌烦。 她垂眸,否决了玉环的提议:“不了,去用膳吧。” 草草用了糕点,小憩片刻后,柳商枝便动身去了皇后宫中。 本是一切如常,只是下午时,因为中午用得少,腹中难免传来饥饿感,柳商枝手捂住胃部,面色略显苍白。 皇后看到,便问了一句:“柳采女可是哪里不舒服?” 柳商枝放下手里的书:“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只是午饭用的少了些,以致腹部有些不适。” 柳商枝本未想同皇后告淑妃一状,因此番只是夺了一回饭,且面上师出有名。她知道淑妃是个得寸进尺的性子,有一必有二,一次是巧,二次三次总该能看出这是刻意欺负人了,届时她再向皇后禀报,总能让淑妃收敛些。如今说这一句,便也就想在皇后心里埋个种子。 而柳商枝没想到的是,皇后面上未露出她想象中的惊讶关切,而是直截了当道:“今日膳房的事本宫听说了。如今皇上虽登基没多久,却已将朝政处理得有条不紊,臣子百姓莫不拜服,上下一心。我们后宫也不能给皇上拖了后腿,须得恪守宫规,时时刻刻牢记自己的身份与等级,低位敬重高位,高位严束自身。淑妃如今是这宫里位分最高的妃子,仅在本宫之下,本宫希望之后你的宫人或你冒犯她之事不要再发生了,你可知晓。” “皇后娘娘真是这么说的?” 瑶华宫里,淑妃吃着新鲜进上来的葡萄,一边听宫人叙述一边开怀大笑:“让她个柳商枝猖狂,还敢在皇后娘娘面前告本宫一状,没想到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哈哈哈,笑死本宫了。” 淑妃早就给下面宫人放话,让他们遇见翠柳苑的人不要轻纵了去,今日可算是逮到机会。她还特意赏了去拿膳的太监,接着饭也不吃,浓妆艳抹等在宫里,想象着一会柳商枝来了要怎么收拾她。 “翠华!柳采女以下犯上,打烂她的嘴!”② 淑妃自顾自练习了十几次,等到菜都凉了,也没把柳商枝等来。她憋了一下午闷火,总算在这会发出来了。 淑妃舒坦地靠在软椅上:“翠华,今儿高兴,拿了银钱去御膳房,叫他们晚膳多加一品太子参烩鹌鹑。奥对了,那个不给柳商枝二次饭的膳房宫人,有赏。” 柳商枝走出凤仪宫,脸色是不同于以往的灰败。纵然柳家没落以来,她已不知见多少人变了面目了,可每再经历一次,她还是会觉得心寒。 柳商枝想起她初次见到皇后赵灵的时候,那样的胆怯,那样的柔弱,见到几个姐姐过来,忙不迭躲到她身后。 如今已是大不相同了,当初那个动不动哭鼻子的小姑娘,已会疾言厉色同她说,莫要再冒犯淑妃。 冒犯? 她是在说她柳商枝冒犯淑妃,还是指桑骂槐,说淑妃冒犯她。 可赵灵这一招确实使错了,淑妃那个傻子,此刻得了她被呵斥的消息,指不定怎么在殿中乐呢,怎么会往自己身上想。 柳商枝想着,脚步已落到了御花园,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未曾注意周遭。还是玉环先她看到,慌里慌张地扯了扯柳商枝的衣袖:“小主!圣驾!” 柳商枝心头一跳,倏然抬眸,果真见那銮舆正往这边来,她立时顿住脚步,左右张望一番,见无人发觉,立时拉着玉环往反方向躲。 玉环被吓得不轻:“小主,不可啊,见圣驾不迎可是大罪!” “我做什么不是罪,想让你家小主再多活一日,就赶紧躲。” 柳商枝一想起祁重连那看着她时阴沉的眼睛就心里发憷,她千不想万不想同他撞上,可有时候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柳商枝这会难得失了沉稳,步子迈得摇摇晃晃,又心虚被人发现,时刻注意着銮舆那边的动静,未曾看顾脚下。结果一个不注意便走到了一个二级矮阶旁,脚下一崴直接从上面摔了下去。 同样鬼祟着没看路的玉环大惊失色:“小主!!”
第7章 “小主!小主您没事吧!” 玉环着急忙慌地冲下去扶她,柳商枝摔倒在地上,吃痛地扶着自己扭到的脚腕,分神提醒道:“小些声音。” 玉环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道:“小主可是扭伤了,让奴婢瞧瞧。” 柳商枝勉力直起身子,看了眼左手擦破皮的掌心,无奈地叹了口气,觉着自己当真是没出息极了。 不知方才那番动静惊动了那人没有,柳商枝回眸想查探一番。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她整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 她身后不知何时跪了大堆宫人,最前面的那个穿着玄色藏金纹常服的男人屈膝蹲在她身后,一双眼毒蛇般盯来,不知已看了她多久。 “皇上!”玉环同样被吓到,立时伏地叩首,“奴婢参见皇上。” 柳商枝浑身僵硬,垂着眼半晌没有动作,连呼吸都乱了方寸。 她紧攥着帕子,手心全是汗。玉环伏在地上焦急地让她行礼,柳商枝慢慢地挪动自己的伤脚想要跪下,那人却忽然动了。 柳商枝吓得顿住,祁重连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颚,勒令道:“抬头。” 柳商枝被他捏得生疼,不得不缓缓把头抬起来,被迫直视着那双眼睛。 祁重连的眼生得极好,丹凤眼细而不小,眼尾平滑略显上翘。 只他素日的气质太过阴冷,登基之后更是添了不可冒犯的天子威严,眸子黑沉藏威,让人望而生畏。 其实这双眼若笑起来应当是很好看的,只是柳商枝从未见他真正笑过。 “躲朕。”祁重连冷嗤,手下力道加重,“是觉得朕瞎,还是觉得朕蠢。” 柳商枝吃痛,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祁重连微顿,甩开她站起身,负手启唇:“贺云生。” “奴才在。” “按照宫规,见圣驾不迎该如何处置。” “回陛下,此乃大不敬之罪,当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杖责二十…这人终于想要她的命了。 “皇上饶命!”一旁的玉环大惊失色,“是奴婢未看见皇上的銮舆,未及时提醒小主迎驾,都是奴婢的错,皇上要罚就罚奴婢…” “玉环,住口。”柳商枝声音淡淡,“嫔妾冒犯皇上,甘愿受罚,同嫔妾的婢女无关。” 玉环眼眸含泪:“小主…” “在这跟朕演什么主仆情深,当朕很爱看你们做戏吗。”祁重连冷凝着眼,语气阴冷。 “你毕竟是朕的嫔妃,朕给你留些颜面,回乾清宫施罚。”祁重连说完便起身朝銮舆走去,贺云生上前一步对柳商枝做了个请的手势。 柳商枝被玉环扶着直起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到銮舆跟前,便听坐在其中的男人冷声命令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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