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生暗自咂舌, 您能想明白,明儿太阳就该打西边出来了。 他其实多少能猜到文姬的目的,不过是想搏一把,用孩子换得皇帝对她的怜惜,继而让柳贵姬失宠,此招虽险, 胜算却大。①毕竟是第一个孩子, 若放在旁人身上,许真能叫她算计了去, 可谁让他们皇帝是个油盐不进的,文姬这回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商枝这边也收到了关于文姬两姐妹的消息。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她一早便派人去细查了二人背景,得知了不少她们从前的事。传信的人说,文姬喜爱结交有财有权的男子,燕贵人则钟爱长相俊美的,她们各自有自己的一众密友,皆愿为她们豪掷万金。 柳商枝听罢,心头颇为感慨,听说这两姐妹出身贫困乡村,能走到今日,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柳商枝自小得到的,全是父辈荫庇所换,而她们,却是靠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倘若文姬不与她为敌,柳商枝很其实想同这样的人做朋友 可若真是那般,文姬就不是现在的文姬了。柳商枝轻笑,文姬不愿旁人挡她的路,她柳商枝也不愿,日后鹿死谁手,且看谁棋高一着吧。 “还有一事,”玉珏道,“近日善答应常在晚间时候,悄悄从朝阳宫后方小门进入,同陆婕妤见面。” “陆婕妤?”柳商枝拧眉,轻嗤一声,“陆雪柔倒是要给自己找个军师了。” “可就算她们联手,又能翻出什么风浪呢。”柳商枝垂眸思索,忽地想起当时去刺杀莲雾家人的几个刺客,那些刺客,当真是柳自胜派去的吗… “去给商陆递个话,”柳商枝吩咐道,“让他派人分别盯着楚家和陆家,一有不对立时传信给我。” 玉珏:“是。” 半月后,朝阳宫。 燕贵人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即便身上穿着厚厚的狐裘,还是被冻得双手冰凉,不由抱怨道:“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落英:“是啊小主,日后还是别出去了吧,当心染了风寒。” 燕贵人烦躁:“成日待在宫里闷都要闷死,一点乐子都没有…哎呀!哪来的狗奴才!” 她刚走到殿门口,那头忽然来了一个抱着水盆的太监,一个不小心就把半盆水泼到了她身上,燕贵人当即打了几个冷颤,抬手就给了那不停磕头求饶的太监一巴掌。 落英也跟着骂:“哪来的不长眼的,惊到我们主子你可担待得起!拖下去打二十杖!” “主子饶命!”那太监闻言,张皇地抬起了头,眼角泛泪看向二人。 只这一眼,就让燕贵人与落英同时一愣,这太监…怎会生得如此俊美。 眼见有人要把他拖下去打板子,燕贵人手一抬:“等等。” 她上前两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这太监,虽说身材看着瘦弱但骨架很大,个头也不矮,好好养养应当也挺壮实,不知在床上如何… 想到这,燕贵人的目光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他那张脸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太监小声回道:“回小主,奴才名叫德英。” 燕贵人点点头,用戴着护甲的食指勾起他的下颚,命令道:“抬起头来。” 德英颤巍巍抬头,对上他那双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燕贵人心头微动:“以前没见过你。” 德英:“奴才是内务府新调来的洒扫太监,今日第一天上工,不慎冲撞主子,还请主子恕罪。” “无妨。”燕贵人笑笑,摸了摸他脸上那道巴掌印,“疼吗。” 德英摇头:“主子赏的,不疼。” 燕贵人笑容更甚:“你这么会讨人欢心,只在外面做个洒扫太监也太可惜了,进殿内伺候我吧。” 德英闻言,双眸猛地发亮,当即叩首道:“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恩典!奴才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 德英跟在燕贵人后头进了西侧殿延趣楼,一路上,原本在做自己活计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用余光偷瞥他们行进的身影。待延趣楼殿门关闭,众人立即聚在一起小声议论:“你们不觉得那个太监很眼熟吗?” “眼熟啊,太眼熟了,我刚才都不敢跟他说话,看到他的脸我就头皮发麻!” “可燕贵人怎么一副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还让他去内殿伺候?” “你们忘了,燕贵人没见过那位啊…” “天啊,这不会出什么事吧。” “甭管出什么事,那位可是宫里最大的禁忌,我们只管闭紧嘴,什么都不能说!” 在外头的洒扫宫女与太监议论时,没人发现朝阳宫主殿的右侧一扇窗户后站了一个人影。此刻,正在缓缓地,将先前露出的一条缝隙合拢。 计划顺利,可以准备下一步,等着年宴的到来了。 “不是这么绣。” 翠柳苑中,柳商枝拿着针,对着祁重连手里的东西指指点点:“这里,这里,拆了重绣。” 祁重·先前说自己学什么都一学就会·连这会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放下手里的绣绷,看了眼柳商枝绣的鸳鸯戏水图,再看一眼自己绣的山鸡溅泥点子图,神色郁郁。 “怎么,还没怎么绣就自惭形秽了。”柳商枝好笑地瞥他一眼,“先前不是你说这快过年了,想自己绣个香囊装上平安符送给老祖宗。话可都说出去了,做事得有始有终,可不要指着旁人帮你。” 祁重连闻言抬起头,盯着柳商枝上下翻飞的手,食指一下下敲着额角:“朕也不知这看起来不过是穿针引线的绣活如此折磨人,朕从前也是自己做过针线、缝过衣服的。不过绣花样,到底是有些难了…” 皇帝在一旁细碎的念叨,柳商枝的手却渐渐慢下来。他一个皇子,怎么还要自己做针线。他以前,过得究竟是什么日子。 皇帝那边停了声音,继续认命地拿起针线,只是还未开始绣,便被柳商枝劈手夺过:“绣的这么难看,只怕老祖宗见了都得忍着不喜故作笑颜收下。古有老莱子彩衣娱亲,皇上还是不要做那反面典范,来个山鸡戏亲被后人笑话。” 老祖宗有没有被气到不知道,祁重连快被这女人只会吐刺的嘴气笑了。可气过之后,心头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相处日子久了,他算是看出柳商枝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只要他有意无意地示弱,揭开伤疤。她看到了,便会心软同情,继而忍受他的得寸进尺。 祁重连彻底放弃绣东西,起身从背后搂住她:“那就麻烦枝枝替朕画龙点睛了。” 枝枝二字让柳商枝身子猛地一僵,手中的针猝不及防刺进手指,紧接着一句话便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不要这么叫我。” 她说完,又反应过来此话不妥,连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祁重连目光微沉,但这一次,他没有起身离开。 他的眼神紧盯着柳商枝冒出血珠的手指,随即伸手拉过她的腕子,将食指放进口中含住。鲜血在口腔中四溢,血腥气刺激得祁重连喉咙灼烧。 良久,他才将柳商枝的手取出,拿过帕子擦拭,低着头声音压抑:“他可以,为什么朕不行。” 柳商枝略显局促,他们从未如此平淡地谈论过关于祁元的事,每一回都是歇斯底里,极致疯狂。 这让柳商枝缓了片刻才冷静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你那么叫我,我会控制不住地想起从前的事。我不想想起,我只想过好眼前的日子。所以不是不让你叫,而是所有人都别这么叫…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商枝试探性地开口,她看着祁重连的面色,神情有些忐忑。 良久,男人才终于沉声嗯了一声。 柳商枝松了口气,而下一瞬,一颗脑袋就不由分说地凑了上来,像一只大狗那般在她颈侧边蹭来蹭去。 他的声音有些哑,好似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不高兴,你得哄我。” 柳商枝被他蹭得痒,耳根微红,呐呐道:“不是都解释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想起他我就不高兴。” 大狗开始龇牙,柳商枝心头五味杂陈。她做不到去说祁元什么不好,但这时,也只能耐着性子安抚好似快要发情的某人。 柳商枝潦草地摸了摸他的头,道:“那你就别想了。” 祁重连不满意她的反应,张口咬上她的耳垂:“你一天想他几次。” 柳商枝无语:“我不想他。” 祁重连冷哼,显然是不信:“那你一天想朕几次。” 你成日在我面前晃我想个屁! 柳商枝忍无可忍地推过他的头:“我谁也不想,我只想我自己行不行!” “不行。你得一天想朕千百次,梦里也梦到朕千百次。” 祁重连说着,死皮赖脸往前凑,继而伸手去解柳商枝的衣带,一边解,一边用胡萝卜诱哄眼前想咬人的小兔,去讨一些好处:“乖,马上年宴,朕给你升位,给封号,快让朕亲一口。”
第49章 “一个长相俊美的太监。” 柳商枝一边对着面前她输给祁重连的一盘棋局思索, 一边听着玉珏的禀报,“你的意思是,燕贵人在宫里养面首?” “传话人的意思是, 不敢断言。但那个叫德英的太监很受燕贵人的宠信,贵人按制只能有一个贴身太监, 德英已经将原先的给挤下去了。” 柳商枝回忆了下这几日请安的场景:“最近是只有一婢女跟着燕贵人了。” “许是知道那太监面容惹眼,燕贵人从不让他出朝阳宫一步。” 玉珏说着,上前在柳商枝耳边补充了几句什么,柳商枝下棋的手一晃, 棋子当即错了位, 她压住心头跌宕冷笑一声:“原是冲我来的。” “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涉及到... ,朝阳宫的人嘴严得很, 生怕牵扯其中。要不是咱们一早安了人在那, 恐也得不到消息。”玉珏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担忧, “小主, 我们该怎么办。” “别怕,”柳商枝眉目冷淡,“她们想对我做什么,我便一一,还到她们身上去。” 年宴当日,宫里各处都挂了红绸、红灯笼, 一派喜乐融融。柳商枝没什么表情往举办宴会的太和殿走, 若说她对今日有何期待,便就只有能够见到娘亲和弟弟这一条了。 爹爹领了钦差之位出京没多久, 皇帝就又恢复了她娘亲一品诰命夫人的身份,今日也可带着商陆一起来参加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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