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重连骤然停下步子,转身看向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他不知晓前面是什么情况,如何能让旁人看见。 祁重连正欲让所有人都退下,身后陡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皇上,你们这是来寻嫔妾的吗。” 祁重连身子一顿,一转身便见柳商枝穿了件浅紫色的宫裙,正站在几步之遥浅浅笑着看向他。 皇帝心头一定,胸前那堵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巨石瞬间移挪开来。他快步上前握住柳商枝的手,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又平静两分。 果然,还是得把她抓在手里、按在眼前看着才安心。 皇帝缓了缓,刚想说话,便有一人抢在他前头惊呼道:“你怎么会在这!” 说话的正是善答应,她甫一说完,对上皇帝不善的目光,当即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柳商枝闻言,面不改色地回望过去,温声道:“善答应这话倒让我有些听不明白,我缘何不能在这。还是说我在这,让善答应失望了不成。” 善答应迎着皇帝的审视,尴尬地笑了两声:“没有,嫔妾的意思是…” 祁重连不关心善答应的意思是什么,他看向前头显得更为慌张的带路太监,忍不住想,既然柳商枝在这,那么前头又能看到什么呢。 对上身旁女子胜券在握的视线,祁重连忽然生出几分好奇,他上前踹了那太监一脚:“不是要领朕去看废太子吗,继续走!” 太监被吓得连滚带爬地往前,越走身子抖得越厉害,他带着众人在走廊上绕过一个弯,前头隐约可见一排宫人们住的矮房。 柳商枝跟在后面走,她的手被皇帝紧紧握着。从皇帝的用力程度中,隐约能感受到他的些许不安,是方才出了什么事? 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这个念头被压下后,柳商枝又想起之前匆匆一眼,似乎是在人群里看到了面容焦急的娘亲。 她回过头,压下尴尬不适,迎着众人直视的视线寻了半晌,终于同由怀宁陪着的娘亲对上了视线。 柳商枝递给娘亲一个宽心的目光,见娘亲苍白面色稍霁这才放下心,转过头,却见眼前皇帝正幽怨沉郁地盯着她看。 柳商枝一怔,没太理解他这眼神的含义。 祁重连气恼的自然是这女人都知晓让母亲宽心,怎么偏不知晓让他宽心,怎么想不起来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他明明就在身旁站着,是当他不存在吗? 二人心思各异地往前走,皆觉得对方不可理喻。 便在此时,一个疯疯癫癫的公公突然赤着身子撞开房门,从一间宫人房中跑出来,一众女眷当即发出惊叫。 因着柳商枝是站在最前头的女子,那公公涨红着一张脸,狞笑着直接向她冲去。 柳商枝被惊得往后退了几步,祁重连将其护在身后,抬腿一脚将疯子踹飞了几步远,疯子太监猛地吐出一口血,瘫在地上不动了。 侍卫上前将其按住,柳商枝看着那疯子太监的脸,眉头微皱,怎么是个陌生脸孔。 “啊——主子!” 前头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宫女的尖叫,祁重连大步上前查看发生何事。为防再有万一,他紧紧拉着柳商枝的手不放,带着她一同往前,待来到那间房门前,祁重连神色猛地一凝。 善答应早在看到柳商枝出现时便知大事不妙,柳商枝好生生地站在这,那么中了她们的计,同太监苟合的人又会是谁? 此刻看到太监也同计划里的人不同,善答应彻底慌了。她一路小跑地上前,当看清房中场景后,控制不住地脚步一软直接栽坐在地上。 房间里躺着的,竟然是燕贵人与陆婕妤! 她们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大片皮肤暴露在外,其上是难以言喻的欢好痕迹。两人皆面色潮红,各自躺在榻上一处呻.吟。 她们好似是被下了药,神志不清,如今看见一堆人闯进来都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直愣愣盯着门口,面色恍惚。 方才发出尖叫的正是陆婕妤的贴身婢女莲花,她像是这会才找到自家主子,见到如此混乱情景,当即冲上去替陆婕妤整理衣裳。 后方的女眷中,陆婕妤的生母也恰好在列。她陡然见到这一幕,被刺激的张大了嘴半晌发不出声音。没一会,就直接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人群乱做一团,而震惊无措的,还要加上文姬,她如何也没想到姐姐也会躺在这里,会中了旁人的圈套。 今日之事,她分明有所察觉,也分明想好了应对之法。这一局本是冲着柳商枝去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柳商枝,柳商枝! 素来冷静自持的文姬此刻也变得冲动,姐姐变成这样,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这让她还怎么冷静! 她直接冲到柳商枝面前质问:“是你,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姐姐!你想逼她去死吗?” 柳商枝反应平静,淡淡回望她:“文姬何出此言,查也未查便觉得是我做的。是你知道今日会发生什么,但结果却同你想的不一样。我没有躺在那里,反倒是你姐姐躺在那里,所以才来质问我这个原本的受害者吗。” 文姬被堵得哑然失声,她对上一旁皇帝审视的目光,当即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祁重连看着左右这混乱的场面,眼中浮浮沉沉,只是紧握着柳商枝的手一刻也未松开过。他略一思索,开口一锤定音:“将此屋封起来,屋中两人带回宫中禁足,涉事宫女、太监押入慎刑司审问。其余人先随朕回太和殿启年宴,此事待年宴后再行处置。” 这场年宴吃得堪称寡淡无味,大部分人的心思都在方才的那场闹剧之上。 禁军在宫内外奔走,殿外晃动的人影和殿内看似热闹实则紧张的气氛,让善答应的心高高悬起。 她觉得自己今日恐是要栽在这了,但她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陆婕妤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房里,还有燕贵人… 思来想去,最大的变故,怕不就是那个消失无踪的太监德英。 她们原本的计划,是让德英同柳商枝在榻上苟合被众人撞破。届时皇帝看到德英那张长得像极了祁元的脸,一定会暴怒。盛怒之下,他直接拔剑杀了柳商枝也并非没有可能。但在皇帝冷静下来之后,一定又会调查此事。故而,她们得为自己寻一个替死鬼。 与二人都有仇的文姬成了最好的目标,她们查到燕贵人从前喜爱俊美男子,且同很多人都不清不楚,便借此将德英送到了她身边。 谁让她们俩进宫晚,从未见过祁元,旁人就算知晓也定都不敢同她们说,这两只想变凤凰的野鸡简直是最好的嫁祸对象。 不过让善答应没想到的是,燕贵人的胆子竟然那么大,她竟然贪图德英的美色,不甘寂寞地同他交. 媾。 善答应惊讶之余,也只当这是个小意外,继续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毕竟德英全家都在陆家手里握着,他绝不敢违背她们的命令。 可如今这又是发生了什么,德英去了哪里,为什么出现在房中的会是一个相貌极其丑陋的陌生太监? 善答应心头千回百转,不停想着对策,希望能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尽管恨透了那言行不一的德英,善答应此刻还是希望他能跑得越远越好,如果被抓住的话,她就真的全无生机了。 年宴结束后,诸位大臣与诰命夫人散席。 仓促之下,柳商枝只来得及同娘亲和弟弟远远地挥手告别,连句话都没说上。 今日是除夕,本该是团圆的时候,她却偏偏要同这些小人周旋。如果没有她们,她起码能同家人说句话,问问近况。 柳商枝连给弟弟的压岁钱都准备好了,娘亲一定也给她准备了压岁钱。尽管她已为人妇,但在娘亲眼中,她永远都只是个孩子。想到这,柳商枝不由更为恼怒,今日一定要将这些不安分人全部铲除,她之后的日子至少会松快一些。 月上柳梢,夜色渐深,但皇宫中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歇息。 皇帝与众嫔妃转移到了凤仪宫,堂下跪着的正是此刻已经醒过神来的燕贵人和陆婕妤。 她们喝了太医的药清醒过来,却是恨不得自己能就此昏死过去再也不要醒来。 陆婕妤浑浑噩噩地跪在地上,身子不断地发抖,先前众人推开房门的一幕,以及那肮脏丑陋的太监在她身上蠕动的一幕,像皮影戏一般在她眼前不断地闪过,让她想歇斯底里地抓狂大叫,或是直接一头撞死。 她是贵女啊,她是永安王的嫡女,怎么会发生这种不堪入目的事,怎么会落得个声名狼藉的地步?老天爷怎么会这么对她! 不,陆婕妤摇着头,有人害她,一定是有人害她的。 陆婕妤神经质地左右张望,淑妃看着她那眼神,不由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她莫不是疯了,快来人按着她。” 不得不说,淑妃难得说句有用的话,因为在两个嬷嬷刚走上前之后,陆婕妤就突然疯了一般向柳商枝冲过去,当即被两个嬷嬷死死按住:“是你!是你!是你害我!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柳商枝你不得好死!” 祁重连也未想到陆婕妤会突然发难,看着下方离他甚远的女人,他攥紧了座椅扶手,感到一阵不安。不行,因着接二连三的事,皇帝的控制欲陡然暴涨,他要把人按在眼前,每时每刻都按在眼前。 祁重连看了眼坐在右侧方的皇后,对王启顺指了指左侧方:“加一把椅子。” 随后又看向柳商枝,道:“你上来坐。” 所有的目光都投到柳商枝脸上,只有皇后有些凝滞地看向皇帝。旋即,她又轻笑了一下,质问自己,还露出这种傻子一般的表情做什么,你还没习惯吗? 柳商枝微微一顿,旋即站起身往上走,路过陆婕妤时,她对上那双恶狠狠瞪着她的眼睛,轻轻笑了一下:“陆婕妤,自作孽不可活,这都是报应。” 语毕,柳商枝便头也不回地踏上了矮阶。 陆婕妤听了她的话,仿佛被当头棒喝一般,整个人失了精神气,无力地瘫倒在地。 她一会哭,一会笑,片刻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往前跪着爬了几步,对祁重连道:“不是我,不是我的主意,皇上明鉴。” 她呜呜地哭,像是觉得自己委屈至极,不是她的主意,为什么她要受到报应?真正的幕后主使却丁点事都没有! “不是我!是善答应,是善答应的主意!柳商枝,是她的主意,你为什么要害我啊,是她的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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