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 柳商枝那种即将上战场的紧迫心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而一旁的玉环却没有柳商枝这么多复杂的想法,她看着自家妆容精致的小主,一路都乐得眉开眼笑。她家小主长得美,却不喜爱打扮得过于出挑。今日可算转了性,愿意上浓妆,换华服。待会年宴一出场,定能将那些人全都比下去。 没待玉环将那些小人的惊讶嫉妒面孔一一遐想一遍,便骤然出了岔子。 柳商枝本已带着玉环踏过太和殿第一道宫门,眼看着就要进殿了,前方撞见一队送菜的宫人。宫人们见到柳贵姬,皆齐齐停步垂头候在一旁。 柳商枝瞥了眼那队宫人,继续平静地往前走,就在快要绕过她们之时,其中一人不知是手抖还是如何,手中托盘一歪,菜碟顺着托盘滚下来,汤汤水水当即洒了柳商枝一身。 “小主!”玉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摸柳商枝的胳膊,摸到那菜汤是温的,不烫人,这才放下心,转头对那跪地叩头求饶的宫人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一队宫人都跟着跪下请罪,领头的嬷嬷面色煞白上前:“贵姬息怒,贵姬可有伤着,是奴婢管教不严,还请贵姬责罚。” 柳商枝垂眸看着自己衣袍上的脏污,眉头微皱,这群人可真会恶心人。 她抽出帕子,先拉过玉环的手,将她指尖方才碰到的油腻擦去,才淡声开口:“弄脏我衣服的,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关到柴房去。其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领头的嬷嬷弓着腰不住福身,厌恶地看向那个出错的宫人,让人把她拖到看不见的地方去打,别脏了主子们的眼。 之后又摆摆手,命剩下的宫人快些去送菜。 自己则走上前,扬起一张笑脸对柳商枝道:“贵姬息怒,敢问贵姬可有衣服替换,奴婢带您去后头的屋子里更衣,应当赶得上年宴开宴的。” 柳商枝盯着那嬷嬷的笑脸,半晌没有说话,片刻后道:“若是没有,嬷嬷该如何呢。” 嬷嬷一怔,随即笑着看向柳商枝身边的玉环:“那只能劳烦玉环姑娘跑一趟了。” 她说完,见柳商枝脸色不对,眼神闪了闪,又补充道,“自然,若是贵姬信得过奴婢,奴婢便派人去翠柳苑取,但凭贵姬吩咐。”她说完,恭敬地躬下身,显露出极其臣服的姿态。 柳商枝盯着她的头顶,眸光微冷,凉声道:“带路吧。” 今年是皇帝登基后办得第一场年宴,底下的人为了献殷勤,准备了多种新式样的焰火,预在开宴前于殿前燃放,庆贺新春。 祁重连其实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兴趣,但他隐约记得,某人好像挺喜欢看的,故而就允了下头人的提议。 因为皇帝一早便说要燃过烟花再开宴,妃嫔与大臣、诰命们都先未入座。 祁重连进殿前,便见殿中人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话,整个殿内都显得闹哄哄的。虽然吵了些,但多少透着股过年的喜庆。他从前很厌恶过年,过年是团圆时候,他无人可团圆。但今年不同,祁重连对今日,多少是存了分期待的。 他踏进殿中,众人立时停住话头,对着他或拱手或福身行礼。 “都起来吧。” “谢皇上。” “今日是除夕,诸位不必如此拘束。”祁重连边说,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柳商枝的身影。他扫了一圈没找到,只看到其母亲和弟弟二人相携站立。 祁重连微微皱眉,他知晓柳商枝若来了一定会同其家人在一起,如今既没看见,必定是没来。 她一向守时,这会怎么会还没到,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祁重连看向一旁站着的贺云生,沉声问道:“她人呢。” 贺云生一直跟在皇帝身边,这会也是不知晓柳贵姬去了哪里。面对皇帝的逼视质问,当即额头都有些冒冷汗,立时道:“奴才这就去问,马上回来。” 贺云生说着疾步走了出去,皇帝收回目光,心头隐隐有些不安。按理说应当不会有什么事,但人一不再眼前,他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皇上,吉时就要到了,可要携诸位大臣与诰命出殿一同观赏焰火。”皇后在此刻走上前来,老祖宗因身体不适未出席年宴,她便是这后宫的主心骨。今日她自家亲眷都在,皇后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游刃有余,极受皇上信任的模样来。 皇帝转过身,对上皇后及其身后贤妃、惠妃的视线,没有立即回话。 皇后面色一僵,以为是皇帝要当众下她的脸面。而贤妃却是看得极其清楚,皇帝这是没看到柳商枝,想等她来了再放焰火呢。 皇帝沉默半晌,见实在拖不下去了,才被迫道:“先带他们出去吧。” 那话中的犹豫挣扎,让贤妃听了,都觉得极其可笑。 不就是一个焰火吗,祁重连,你看看你那副样子,真是让人生怜。 祁重连踏出殿外,身后众人一一在太监的引导下找到合适的站位。 皇帝则一直侧头注视着贺云生离去的方向,却始终未见到有人来。原本一分的焦灼变成了三分,祁重连拧眉踢了脚一旁的王启顺,命令道:“去看看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回来。” “诶!”王启顺应下,扭着胖胖的身子往后头奔去。 祁重连看着众人快要站好,那头太监已经跑去挥旗子示意开始点火,不禁心头一阵烦躁,这女人关键时刻跑到哪里去了。 而就在这时,人群那头忽然出现一阵骚动。 “老实点!别动弹!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如此慌张,可是做了什么歹事!”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什么都没看见,奴才什么都看见!” 争执的声音引得众人都往那边探头围观,祁重连正愁没机会拖延时间,当即手一抬,示意他们停止点火,踏步走过去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人群甫一散开,祁重连便看到骚动中心,是善答应命人按住了一个神色慌张的太监。一见到她,皇帝立时神色一凛,想起迟迟未归的柳商枝,和此刻骤然惹出事端引人注意的善答应,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两件事必有关联。 真是没一天安生的,祁重连心头厌烦至极,看着善答应的目光格外不善,是他小看此人了,被那般敲打打压还是有胆量生事,今日过后必不能再留她。 善答应自然察觉到了皇帝的厌恶,但她只能假装没看见。原本将皇帝引过去这件事是要让陆婕妤来做的,可这紧要关头,陆婕妤却偏偏不知跑到了哪里去,眼见着做戏的太监来了,善答应只能自己顶上。 “皇上,此人方才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行迹十分鬼祟,嫔妾这才命人将他按住。” 那太监一见到皇上,整个人当即就软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祁重连磕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什么都没看见!奴才什么都没看见!” “大胆刁民。”贤妃少见地开了口,“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莫要当着众大臣的面在此胡言乱语,损害皇上清誉。” 太监的话确实模糊诡异,说得就好像他看到皇帝行不轨之事,怕皇帝要将他灭口一般。 善答应不知贤妃忽然出声是何用意,但她这句话实打实说在了刃口上,不由心中暗喜,当即顺着贤妃话道:“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好好地说清楚,皇上的清誉岂是你可以玷污的!”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玷污皇上清誉!”那太监说着说着已经快要哭出来,“只是奴才,奴才刚才看到的,奴才实在是不敢说。” 祁重连语气冷淡:“此刻不说,你便就只能到阎王殿说了。” 太监吓得发抖,善答应抬手指向他,厉声道:“还不快说!” 太监憋了半晌,终于结结巴巴地开口道:“皇上明察,奴才,奴才看到,奴才方才在后头看到了废太子祁元!他活了!他没死,他…他还同柳贵姬在一起呢!”
第50章 此话一出, 堪称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殿前的大臣与诰命几乎全都胆战心惊地看着前头站着的皇帝,心道今日要遭, 年宴怕不是要吃成断头饭了。 谁不知道废太子是最不能在皇帝面前提的,更别说这人又扯上柳贵姬, 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今日被他们撞见这皇家秘辛,皇上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们都给杀了? “你是哪来的狗奴才竟敢这般胡言乱语!”善答应指着他厉声训斥,“且不说废太子早就死了, 柳贵姬明明就在…” 她说着四下张望, 旁人听她的话, 明白她是想说柳贵姬明明就在宴会上,可这四下一望, 竟当真没看到柳贵姬的身影! 众人齐齐哽住, 都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人死不能复生, 这人却言之凿凿非说看到了。那看到的是什么,怕不是鬼魂?废太子在除夕夜这晚上回魂来找他的太子妃了?! 听见周围议论纷纷,沈氏焦急地抓着柳商陆的衣袖,慌张找寻着柳商枝的身影:“怎么回事啊商陆,你姐姐到底去哪了呀!” 柳商陆心头同样焦灼,强压下担忧宽慰母亲道:“没事的娘, 您别担心, 姐姐一向聪明,一定不会入了歹人的圈套的。”他说得轻松, 目光却是忍不住去看前头皇帝威严深沉的身影,他会相信姐姐的吧。 柳商陆在后面站着, 也听不清她们前头到底在说些什么。只见过了一会,皇帝竟是带着后宫一众妃嫔往后头去了。后殿外臣进去不合适,柳商陆眼睁睁看着娘亲由怀宁陪着,随诸位诰命一起跟着过去,而自己只能在冷风中来回踱步等候。 老天保佑,姐姐一定要没事啊。 祁重连面色冷凝地跟着那说见到废太子的太监往前走,都无暇去管身后到底跟了多少人。 太监的话让他感到可笑,废太子没死?他亲手斩下的头颅,死没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可方才人群里不知谁说的一句回魂了,让他心头泛起诡异荒谬的想法。 这世间真的有鬼魂吗?如果真的有,如果祁元的魂魄真的回来了,柳商枝会选谁。她还会选他吗,还会继续同他好好过日子吗?她会不会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即便人鬼殊途也要同祁元在一起。 子不语怪力乱神,祁重连先前从来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现在,偏偏完全无法抑制地胡思乱想。 皇帝心头一团乱麻,尚存的一些理智提醒他,无论有没有神鬼,这约莫都是针对柳商枝设的一个局。若是如此 ,如果柳商枝真的不慎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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