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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盯着那碎片, 缓缓摇了摇头：“不必了。碎了，就碎了吧。” 茯苓见贤妃情绪低落, 努力安慰道：“娘娘不要这么担心，奴婢偏不信她就会那么好命，一举得了个龙凤胎。” “她素来很好命。”贤妃闭了闭眼，复又问道“不止这一件事吧。” 茯苓默了默，缓缓垂下了头：“皇上晋宸嫔为婕妤，赐居玉芙宫，待诞下皇嗣后再行搬宫... ” 茯苓声音越说越小，贤妃却是每一句都听清楚了。 玉芙宫，呵呵，她忍不住冷笑。她执掌大权，却从未听过这个宫殿。想必只能是那个刚刚竣工，离乾清宫最近的新殿了。原来皇帝在那时就准备好了要给她迁宫，谁见了不得说一句深谋远虑，用心良苦。 “怕是孩子一落地，便要直接封妃了吧。单是正二品妃，皇上莫不是会觉得委屈了商枝。到时候，让本宫退位让贤也未可知啊。” 贤妃语气带着嘲弄，茯苓闻言心中一惊。如今宫里共有三位庶一品妃，沁惠妃与淑妃都有家族依仗，独她们主子孤零零一个人身处这深宫中，无人可依。皇上那么宠爱宸婕妤，会不会为了她... 但这话茯苓不敢说，只能道：“娘娘放心，如今庶一品德妃之位尚且空着，皇上就算觉得妃位不够，定也只会给她德妃之位的。若是擅动娘娘位分，朝臣们肯定不答应！” 说完，茯苓试探性地问：“娘娘可准备出手？” 贤妃手指轻敲：“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这就是要出手了，茯苓不由有些紧张：“那娘娘准备如何做？” 贤妃心中其实早有筹谋：“武试快要开始，此次武试，柳商枝的弟弟也会参与吧。” 茯苓点头，又有些忧心：“可那毕竟是驸马，如果对他动手的话…” “只是定下的驸马而已，聘未下，礼未成，算哪门子的驸马。”贤妃声音凉薄，似乎已经全然忘记当年闺阁中她去柳家做客时，柳商陆站在她腿边仰着头，一口一个瑶姐姐的模样。 茯苓不敢再多言，又听贤妃道：“这武试最后一场在九月，九月可是商枝的产期。姐妹一场，本宫…必要送她一份大礼。” - 与此同时，一条宽阔宫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慢行驶着。 沈氏坐在马车里，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她是应召入宫陪柳商枝生产的。原本按照礼数，得孩子到了八个月才能来，皇帝特赐恩旨，这才能提前进宫。 “哎呀这皇上就是偏疼咱们娘娘啊，这刚带娘娘回宫就把您召进去陪产了不说，又特许咱们乘着马车进来，这可是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坐在沈氏对面的是她的弟媳孙氏，她一早就想来进宫求见宸婕妤。这回一听说沈氏要入宫陪产，当即就带着女儿跟了过来。沈氏推脱不得，只好应了。 “娘！你看那！太漂亮了吧，天哪，这可比咱们家的好上不知多少倍！” 说话的是孙氏的女儿沈琦雯，她今年刚满二十，正是女儿家最好的年纪，长相也是不俗。 孙氏今日过来，便是想求宸婕妤给她女儿安排一门好亲事。 沈氏门楣低，最多也就只能扒上个五品官员做女婿，但孙氏可不满意。她看中了当今左相家的嫡次子，刚好左相家嫡女淑妃也同在宫中，可让宸婕妤帮她去同淑妃说和说和，这与她来说也是有利无害不是。 沈氏自是知道她们进宫的目的，为了孩子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二人这规矩到底是差了些，她有些怕犯了忌讳，忍不住道：“琦雯，宫中不可大声喧哗，你小些声音啊，切勿东张西望，听话，马上就到了。” 沈琦雯闻言撇了撇嘴，方才的兴致都没了大半，有些不高兴。 孙氏也被说得有点没脸，特别是这轿中还有沈氏的仆人，当着仆人的面她就更不快了。但碍于自己有求于人，也不敢多说什么，拉着脸闭上了嘴。 轿子很快到了翠柳苑门前，玉环和玉珏都在门口迎接。她们欢天喜地地迎接沈氏下来，夫人长夫人短，可见到后面跟着孙氏和沈琦雯时，倒是齐齐愣了愣。 “舅爷夫人和琦雯小姐也来了。”玉珏率先反应过来，“里面请吧。”她冲玉环使了个眼色，玉环当即会意，率先进去同柳商枝禀报了此事。 柳商枝原本在试茶水的温度，闻言动作一顿，神色当即冷了下来。 玉环也有些不忿：“当初柳家落难，舅爷同舅爷夫人未曾帮扶不说，舅爷还因怕被牵连夷九族将夫人挪出了家谱。虽然后来柳家脱困又给填进去了，奴婢还是觉得心中气闷。” “家谱之事母亲知道，生死关头，他想保命我尚可理解。”毕竟在当时的情况下，任谁看，柳家都是一场必死之局，“可我最不能忍的，是母亲当初被柳自胜和伊氏欺凌虐待，走投无路向母家写去求救信，他们竟无动于衷，连一臂之力也不愿给予。” “就是！”玉环忿忿不平，“琦雯小姐如今年岁够了，舅爷夫人今日来，定是要求娘娘给她指一门好亲事，倒是真有那个脸！” 说话间，外头孙氏与沈琦雯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 “姑姑，这里是表姐的住处，我在这总能好好说话了吧。” 沈氏尴尬笑笑，点了点头。 柳商枝沉默的听着，手中杯子握得愈发紧。 “表姐！”清脆的女声在殿中响起，沈琦雯先一步进来，四处看了一圈，面上掩不住的惊讶，“表姐…你住得可真好，这些东西，样样都价值连城吧。” 柳商枝被玉环扶着起身，没有搭理沈琦雯，径直走向母亲，面上满是想念：“娘，许久没见，您近来可好。” 沈氏固然激动，却也没忘了规矩，当即便要下跪：“参见婕妤娘娘。” “娘！”柳商枝皱眉，“快起来，您这是要我折寿吗？” “可别说这种话！”沈氏慌忙捂住她的嘴，旋即起身，“好好，娘不跪了。” “这么久没见，商枝真是越来越美了啊，你说这哪个男人见了能不心动啊。”一旁的孙氏一直在找机会插话，终于见缝插针地拍了句马屁，可惜马屁拍在马腿上，一句话只换来柳商枝冷淡的一眼。 孙氏呆滞片刻，想起沈氏刚才的举动，忙道：“琦雯快来，瞧你没规矩的，快来给娘娘见礼。”她心道客气是该客气一下的，拉着女儿作势欲跪，膝盖半弯就等着柳商枝去扶。可柳商枝却看也没看，转身由沈氏搀着缓缓入座了。她如今肚子大了，起立都不方便，必得要人扶着。 身后孙氏见状，即便心中不愿，这一礼也必须得行了，身旁沈琦雯还有些不高兴：“表姐怎么不让咱们起来啊。” 孙氏狠狠戳了她一下：“闭嘴。” 二人叩首跪拜，喊了声：“参见婕妤娘娘。”这才抬头看向柳商枝，柳商枝神色淡淡，见状随意抬手：“起来坐吧。” 二人入座，玉环面色不虞地给她们上了茶。 柳商枝拿杯盖刮了刮茶叶：“舅母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啊。” 孙氏讪笑两声：“自是来探望娘娘的。” “哦？那如今也看过了，本宫就不留舅母了。” 孙氏面色一僵，沈琦雯也错愕道：“表姐，我们才刚来啊。” 沈氏同样未想到柳商枝会直接下逐客令，当即扯了扯她的衣袖：“枝枝。” 柳商枝却未说话，沈氏刚想打个圆场，孙氏又笑了两声：“哈哈这个，娘娘真会开玩笑。实不相瞒，妾身今日来见娘娘确实是有事相求。娘娘表妹琦雯年岁已够，沈家门第不高，琦雯身为嫡长女，若不有个好亲事，她弟妹们以后也难说亲，这不就来叨扰娘娘了。” “既是如此，早说便是，何必寻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呢。” 闻言，孙氏面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到底因为年纪长将怒意按捺了下去，一旁沈琦雯却是憋不住了：“表姐你怎么这样，母亲想将我说给左相家的嫡次子，刚好他的嫡姐在宫里，表姐你去帮我说和一下，不就是举手之劳的事吗。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阴阳怪气的。” “这时候，二位记得同本宫是一家人了。”柳商枝笑意渐冷，“那本宫倒想问问你们，当年我娘危急关头向沈家发信求救时，你们在哪？如同你所说，不过举手之劳，为何那时，你们又不施以援手呢？”
第66章 此话一出, 孙氏与沈琦雯的面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 她们自是没想到柳商枝会如此直言不讳，当众揭开过去的底。 原本孙氏想的是，事情过去那么久了, 沈氏都愿意带她们进宫，应当是把这件事放下了。谁知道原是来把她们带进来兴师问罪的。 当年那件事她们自是心虚, 沈氏传了救命信回母家。沈家太爷原本要派人去救女儿，硬是被他们一家三口拦下了，把太爷气得都呕血。 这会旧事重提，孙氏自知理亏, 也明白今个要求的事是办不成了。与其在这受人白眼, 还不如早早离开。 “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 那妾身也实在无话可说，妾身这就走。” 孙氏拉着一脸不甘心的沈琦雯出了翠柳苑, 沈琦雯奋力甩开她, 不满道：“为什么要走啊, 就算她要问罪, 赔个不是不就行了吗，这么走了我的婚事可怎么办啊。” “你听听婕妤那话，那语气，是赔个不是就能解决的吗！唉！”孙氏叹了口气，“怪我们当初有眼不识泰山啊，这柳商枝真是个厉害角色。” 沈琦雯眼眶通红：“那我的婚事就这么吹了啊。” 孙氏拍了拍女儿的背：“娘再想法子, 先走吧。” 然而等她们转过身, 原先停在殿门前的马车已经消失不见。 沈琦雯忿忿踏了踏地：“马车也没了，我们怎么回去啊。” 孙氏哑然：“走回去吧, 乖，你不想在这皇宫里转转吗。” “转什么呀被人赶出来的。”沈琦雯憋闷的很。 玉环指派的一个带路小宫女玉莲走了出来, 上前行礼：“舅爷夫人、表小姐，奴婢玉莲，带二位出宫。” 沈琦雯迁怒于她，直接翻了个白眼。孙氏毕竟年长，还记着要维持体面，笑着说了句：“劳烦了。” 小宫女玉莲领着她们向前，起初还相安无事，越往后走沈琦雯越不耐烦，不停抱怨着累死了，还有多远的话。孙氏怎么劝说都没用，声音还越发大了。 玉莲在前头默默走着，没有说一句劝阻的话，眼神不住打量着周围，似是在等待寻找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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