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传来极其剧烈的疼痛,让柳商枝呼吸都变得困难。 玉环大惊失色:“不好了,娘娘怕不是要生了,快!快去叫人!” 喊声让整个翠柳苑都跟着动了起来,偏殿早就备好了接生嬷嬷和一应用品,秦医女也一直守在此处。而就在整宫人都忙得脚不沾地之时,一个刚刚在墙角偷听寝殿中人说话的身影,趁乱从小门离开往外跑去。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确实在柳商枝的意料之外,她满头是汗,还不忘记抓住沈氏的手,道:“我没事,娘。这宫里有旁人安插的眼线,我方才那般有做戏的成分在,不想这孩子来得这么巧。” 仿佛是知道娘亲此刻需要帮助一般,迫不及待地要降生于世来守护娘亲。 “我应当知道商陆在哪里,”柳商枝道,“城外林中往北有一山涧,山涧尽头,崖壁之后有一隐秘所在可供藏身。若是商陆遇到什么危险,或许会躲在那里。那里有瓜果充饥,水流解渴,若当真在那,当是无恙,一定要…一定要找到他。” “好好好!娘知道了娘知道了,娘派人去报信。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专心生产,务必和孩子都要平平安安的,娘可再也受不起打击了!”沈氏边说边哭。 柳商枝已经疼得神思混沌:“那个地方,是当年祁元带我与商陆游玩时…无意中发现的。” 她眼神迷茫地盯着前方,似乎透过眼前的门扉看到很久之前的事,两张面庞在她脑海中交替闪过,一会是祁元,一会是祁重连。最后,却只剩下她自己独自骑马驰骋在草原的画面。 草原…她还没有去过草原… 柳商枝临产,宫中所有人都收到了消息赶来。太皇太后亲自坐镇,听闻羊水一直未破,不由焦急难耐:“究竟发生何事!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阿斯丽上前宽慰道:“太皇太后宽心,商枝妹妹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皇太后抿唇不语,面上满是忧虑。 阿斯丽没得到回应,倒也不觉尴尬,站在一旁陪侍太皇太后。 众人便如此在前殿候着,站了大半个下午,天边渐渐浮起艳丽的火烧云,里头却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妃子们不由觉得古怪,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了狐疑猜测,有几个更是小声说起话来:“这不对劲啊,这孩子该不会是保不住了吧。” “若真没保住,那她可真是太没福分了。” “说什么呢!”太皇太后用拐杖狠狠拄了两下地面,“若是管不住嘴,该上哪上哪去,莫要在这待着!” 说话的几人连忙垂眼低眉闭上嘴,便在此时,殿外传来一人迅疾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身玄色常服的皇帝风尘仆仆走进,鬓发与高束起的马尾皆带着些许凌乱,一看就是急赶而来。 一进门,见到老祖宗在此,祁重连略松口气,随后便问道:“老祖宗,如何了?” 太皇太后摇摇头,“还得等。” 说完,又有些愕然地看着他:“你这是快马疾驰而归啊,不是说了叫你不要着急,保重身子吗!” 祁重连拔步就要往里走:“孙儿等不及。” “诶,连儿!产房如何进得!” 皇帝的举动吓坏了一众人,宫女们上前阻拦,祁重连毫不费力地将她们推开,怒道:“不想死就给朕滚!” 天子之怒无人不惧,宫女们惊慌跪下。祁重连不管不顾地进去,屋中所有人下意识循声转头,包括面色惨白的柳商枝。 同祁重连对上视线后,她第一反应是愕然:“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 随即又想起自己如今浑身湿汗的狼狈模样,当即偏过头去,费劲抬手挡住脸:“你出去。” 她声音有气无力,落在祁重连耳中,便如猫叫一般。还是那受了伤依旧对人万分防备,自顾自躲在角落处舔爪子的小野猫。 祁重连上前两步,软下声音:“朕来看看你。” 身下一阵一阵疼痛,柳商枝连抬手的动作都维持不住,无力地放下,闭上眼微微喘着气。 见她如此,祁重连更觉得心口堵上一块巨石。 “怎么回事。”他问秦医女。 秦医女俯首道:“回皇上,娘娘羊水一直未破,故而还需等候。” 祁重连眉头皱得死紧:“你们难道没有法子吗!便就让她这么疼着!” “皇上息怒。臣已喂娘娘服下催产药,可至今尚未见效,若再用其他法子,臣恐怕伤及皇嗣。” “伤及皇嗣。”这四个字在祁重连喉头滚过,竟让人听出一股怒到极致的杀意,“你且说于你而言,皇嗣与宸婕妤,哪个更重要。” 秦医女浑身一僵,这不可谓是一道送命题,特别在这位杀伐果断的皇帝面前,谁敢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二选一的问题。 “你吓她做什么。”柳商枝开口,声音略显虚弱,“这个问题,我恐怕都无法回答你。生产,本就是一件需承担风险之事。这些险,不能怪在她们头上。要怪,便怪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咳咳…” 柳商枝轻咳几声,疼痛让她的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但她还是感觉到祁重连走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朕可以回答你。” 他只说了这一句,分明有未尽之言,却并没有宣之于口。 只是俯身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你弟弟找到了,你可安心,朕定会将背后之人调查清楚。” 这个消息让柳商枝混沌的思绪清明了一分,商陆找到了?果真…果真是在那里吗,那个,那个祁元无意中发现的所在,竟在这一次救了商陆的性命… 柳商枝心头复杂,便在此时,她又看到皇帝站起身负手而立,只给她留下一个看不到神情的背影:“不必管孩子如何,朕,不许她有任何差池。这话,想必足够清楚明白,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便抬步离去。 便是时常侍奉在柳商枝身侧的秦医女,听到这话,面上也不由浮现出震惊的神情。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伏地叩首:“臣领旨!无论如何,臣一定保娘娘无虞!” 君无戏言,柳商枝也确实没听过祁重连对她撒谎,那么他这话是真心的? 比起震惊,柳商枝更多的是不解。不解为何,为何皇帝对她如此执着,执着到柳商枝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忽然间,她感受到身下一股暖流涌出,随后是接生嬷嬷惊喜的喊声:“破了破了!羊水破了!” 秦医女也大喜过望:“快!扶娘娘躺好,把参片拿来给娘娘含住!” 生产的过程说顺也顺,说不顺,便是生两个孩子着实太过费力费时。 柳商枝前头就花费了很多时间,生完一个之后,体力便有些跟不上,特别是听到众人的欢喜祝贺声:“恭喜娘娘,是个小公主!小公主哭声很是洪亮呢!一看就是个健康的孩子!” 喜悦感染了柳商枝,让她觉得这酷刑似是要结束了,一时竟有些泄力。 秦医女见势头不对,赶紧让她们都闭嘴,语气焦急地在柳商枝耳边喊:“娘娘!还有一位殿下尚未出来!娘娘再坚持一会,娘娘!” 所幸柳商枝听进去了,拼着最后一口气将第二个孩子也生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天啊,是个小皇子!是龙凤胎啊!” “恭喜娘娘!这可是龙凤呈祥的好兆头啊!” 柳商枝却已经累得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听到说生出来了,便直接昏睡了过去。 此刻早已过了子时,太皇太后年长,祁重连让她先回宫歇息了,外殿只剩下他和贤妃几个妃子。 听到内间响动,原本板着脸来回踱步的祁重连迅速转身往里间走,正撞上走出来的嬷嬷,嬷嬷满面喜色,对着他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婕妤娘娘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第70章 殿中妃子惊异不已, 当真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贤妃此刻已经连伪装的笑意都做不出来了,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目光阴冷,似是淬了毒。 一旁茯苓看得心惊胆战, 不停拉着贤妃的衣袖提醒,可贤妃像是着了魔一般,无论怎么提醒都无动于衷,茯苓只能庆幸皇帝此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们身上。 那头祁重连听了话, 面上却未见喜色, 只问道:“她如何了。” 嬷嬷:“娘娘一切安好!” 祁重连心下一松, 急切想见到人,当即要往里进。秦医女在此时走了出来, 身后跟着两个嬷嬷抱着收拾好的皇子和公主, 公主安静的躺着, 一旁的小皇子则依旧张着嘴哇哇大哭。 祁重连扫了一眼, 也未多看,继续要往里走,却被秦医女拦住:“皇上,娘娘太过疲累已经睡了过去。她方才特意嘱咐臣,说形容狼狈,不愿让皇上见到, 还请皇上稍作等待, 待宫人们为娘娘收拾好再行探望。” 听到是柳商枝的意愿,祁重连也只能作罢。他止住脚步, 终于把目光放到了两个还皱皱巴巴的崽子身上,面上出现几分浅淡的笑意。 这是他和柳商枝的孩子, 一想到这个,祁重连便觉得整颗心满当当的,像久旱逢甘霖那般充盈无比。 他在两边襁褓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两个娃都很会长,都是挑优点长,儿子那双大眼睛像他娘,女儿的高鼻梁像他。 祁重连越看笑意越深,到底顾念着周围还有旁人,勉强压下喜色,摆手道:“抱去给沈夫人看看。” 一旁的沈氏早就迫不及待等着看孙儿的模样了,一听这话赶紧走了上来挨个抱在怀里晃着,堪称乐不可支,比她从前当娘的时候还要高兴。 众嫔妃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齐齐对皇上道喜,皇帝甩手让她们平身。 贤妃恢复了状态,在一旁开口道:“龙凤双胎乃是大吉之兆,皇上不如此时为皇子公主赐名增添喜气。” 她这话是想试探一番方才的失态有没有被皇帝所注意。 听她开口,祁重连神色依旧平静,看起来并无异常,贤妃却是不知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不急,待她醒来,再一同商讨。” 这个她字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贤妃身子一僵,勉力维持着笑容,刚想继续说点什么,祁重连又开了口:“王启顺。” 他把王公公叫了进来,贤妃心中莫名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错,因为紧接着,皇帝就说出了让她极为抗拒听到的话。 “传旨下去,晓谕六宫。宸婕妤端方柔则,持躬淑慎,对上恭谨尽心,对下宽厚平和,又育有一子一女,可堪为六宫之典范。今册为正一品皇贵妃,为众妃之首,授金册金印,掌六宫之权。此后各宫见皇贵妃如同见朕,若有不听皇贵妃指示规劝者,当伏国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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