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声音铿锵有力,一字一句敲在所有人心上。他这话说得极重,显然是要将皇贵妃牢牢护住之意。 今次的突发事件让柳商枝早产,生得也极为艰辛,皇帝怎可能无动于衷。他不仅要查出幕后之人,还要将其他蠢蠢欲动者皆给镇住。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贤妃知道,皇帝不一定真的已经发现一切是她所为,但她还是控制不住地觉得皇帝是在敲打她,让她心甘情愿将权力让出。 她此刻是否应该说些什么表忠心? 但皇帝甚至都没有那个耐心去听,或是早就忘记是她如今拿着一半后宫权柄,说完旨意之后便直接去了里间。 看着皇帝的背影,贤妃面上笑容渐淡,她费了这么大力气,最后的结局还是同她所想的背道而驰。 或许这就是命…注定的命数,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更改… 柳商枝醒的时候,天还没亮。孩子生完了,她卸下了重担,身子总算比从前松快了一些。只是尚残存着疲惫和余痛,生子当真是一件极为痛苦之事,她以后再也不要生了。 睡过去前,柳商枝听到嬷嬷说她诞下了一子一女。确实吉利啊,不说旁人,柳商枝自己也很开心,一回功夫就把儿子女儿都解决了,省去多少麻烦。 柳商枝想着再睡一会,待再醒来便能去看可爱的孩子们。 她稍微挪了挪姿势,刚要阖眼,却猛地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 柳商枝吓了一跳,抬眼一看,不是祁重连又是谁。 她长舒一口气,刚想发难,便见祁重连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姿势极其奇怪,明日起来定是要腰酸背痛的。 他就这么在这守了这许久吗?柳商枝伸手晃了晃他,将他晃醒。 祁重连慢悠悠转醒,如柳商枝所想的那般,他先是扭了扭酸疼的脖子,才垂眸略显疲倦地看向柳商枝:“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朕去叫人。” “不必。”柳商枝拉住他,“我没事,天还没亮,就不折腾了。”说着,她垂眼,道,“你要是不嫌弃我,就上来睡吧,坐在那不难受吗。” 柳商枝刚生产完,无法沐浴,只是简单清理了下,汗气血气混在一起,确实不太好闻。 祁重连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他皱眉道:“胡说什么。” 他侧身躺上床,只占一点边凑合着:“朕都还没来得及赏赐朕的贵妃娘娘呢,又哪里来的嫌弃之意。” “贵妃?”柳商枝刚醒,还不知道他的旨意。 皇帝勾了勾唇,颇有些邀功的意思:“准确点说,是皇贵妃。” 柳商枝略显惊愕:“皇贵妃…你,你未曾同我说过。” 祁重连睨她一眼:“说了还可称作是惊喜吗?” 柳商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祁重连打量着她面色,收了原本自得的神情:“不高兴?” 柳商枝微怔,缓了缓道:“不是,只是有些担忧罢了。先前怕遭人暗害,你与我都小心提防,可谁能想到,她们竟将矛头对准了我的家人。如今孩子落地,较之从前更加难以相护。我本想同你说可暂避锋芒,不做秀于林中的独木。没想到…你已经下了旨意。” 祁重连听她这么说,心中不由五味杂陈:“确是朕此番疏忽,让你没有安全感了。” 柳商枝:“我并非此意,你朝政繁忙,怎可能做到事事妥帖。” “你且听朕一句,”黑夜之中,皇帝看向她,目光灼灼,“朕一定护你和孩子周全。” 柳商枝心头微动,她想说安全感,其实她是有的,但她最终还是按下了那句话,只轻声回应:“嗯。” 事情先从宫里开始查起,柳商枝母亲去一趟御花园就听到了柳商陆失踪的消息,这一定不是巧合。 皇帝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了散播消息的源头,来自凤仪宫。 凤仪宫 自当初那件事后,祁重连便没再踏足过此地,如今再来,原本华丽的宫殿似乎也莫名添上了一抹萧索之意。 祁重连走进去时,皇后已经屏退众人,独自坐在高椅上等着他。事到如今,皇后也已经明白自己是被人利用了,她似乎一直都这么蠢,这一生都在受人摆布。 “看来皇后已经知道朕要问你什么了。” 皇后轻笑一声:“如果臣妾说,臣妾只是旁人用来借刀杀人的那把刀,皇上信吗?” 祁重连面色冷凝:“你心底想不想她平安生下孩子,你比谁都清楚。皇后,当初你对朕下药,朕未将此事揭露,特赦你与你全族,已是仁至义尽,你何以还不满足?一定要朕废后,你才会止歇吗。” “仁至义尽?”皇后苦笑两声,“皇上,臣妾是您的发妻,落到如今地步,只能听得一句,仁至义尽吗?” “皇后,你太不冷静,也太武断,你的性子本不适合担任此位。” 命运弄人,祁重连从未想过让这许多女子在宫中枯耗年华,他想要的唯有那一人罢了。若一切能重新来过,他多么想同柳商枝一生一世一双人,而这些囿于宫廷与礼教的女子,也可去追逐自己的人生。 而此刻,这话落在皇后耳中,却是对她不配为后的指责,她只觉得可笑:“皇上眼中看不进旁人,自然是觉得臣妾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比不上她…” 祁重连皱眉,他不认同皇后的说法,正要开口,却又听她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已经有了废后之心。如今是皇贵妃,待她身子好转,正式接手宫廷事务,便要一步登天,踏上我这皇后之位了。” 祁重连没有反驳,其实皇后若是没有弄这一出,他还未动过废后的念头,会在之后立柳商枝为平后。但是如今,皇后已经起了谋害之心,有一便有二,祁重连不能拿柳商枝的性命和他们孩子的性命冒险。 废后,只是时间问题,祁重连今日过来,便是欲告诉皇后这一略显残酷的事实。 可下一瞬,皇后却忽然吐出一口血,祁重连愕然抬眸:“你!” 他抬手欲唤人,皇后却摆了摆手:“皇上,不必叫了,太医说,臣妾没几天好活了。” 皇帝:“你说什么?” 皇后的声音有气无力:“是臣妾让他们瞒着的,臣妾想亲口对皇上说。皇上…古人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臣妾即将化作枯骨一具,黄土一抔,只想求皇上一件事,让臣妾在皇后之位上死去吧。身后之名,臣妾不去管,但至少…”皇后虚弱地笑了下,“至少生前,让臣妾继续做这个皇后,也不需要太久了…求皇上,再给臣妾一个恩典。” 钟粹宫 贤妃坐于桌前捏着手中的棋子,垂眼看着面前的一盘残局。 茯苓得了消息走进来,道:“娘娘,皇上去凤仪宫了。您说,皇后会把自己身子的事告诉皇上吗?” “她当然会说了,”贤妃冷笑,“不说,她今日之后便不再是皇后了。” 茯苓微怔。 贤妃转过身,指着面前的棋局问她:“眼熟吗?” 茯苓看了看,拧眉摇了摇头:“娘娘恕罪,奴婢不懂棋。” 贤妃勾了勾唇:“这是当年与商枝下的一局棋,我输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凭我自己的能力想到赢此局的方法,却一直没有成功。” “但我还是不甘心。”贤妃攥紧了手中的棋子,“那些象征着权力的印册来来往往,就是不能长久地停留在钟粹宫,为什么呢?” “我还想再试上一局,这最后一局,还是让那可怜的皇后帮我。”贤妃笑得纯真又残忍,“反正她都要死了,哈哈哈!” “柳商枝,我也累了,这一局后,便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了…”
第71章 “皇后快不行了?太医真是那么说的?” 翠柳苑中, 柳商枝正在询问,玉珏点了点头,道:“是, 太医说,确是不太好, 恐怕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闻言,柳商枝不由皱起眉,觉得有些不对劲。皇后先前并无疾病,就算是被禁足受了打击, 身子也不该衰败的这么快。 见她不解, 玉珏又小声道:“之前那边不是传信来说, 皇后娘娘得了喘症,因为不想让旁人知晓, 便一直压着。” 柳商枝轻轻摇头:“喘症也不止于此, 何况她那喘症本也来得莫名。” 玉环在一旁道:“奴婢先前在家时听父母说, 人活着, 就是一口气,这口气要是散了,人也就不行了。皇后娘娘许是几番遇事没了斗志,失了精神气?” 柳商枝凝眸思索,玉珏倒是觉得有些可惜:“皇上从凤仪宫出来,便径直去慈宁宫找太皇太后了。奴婢觉着太皇太后一定会从了皇后的心愿, 待她死后再定罪的。如此一来, 便要让娘娘受委屈,原本皇上已经动了废后的心思…” 柳商枝靠在床头, 闻言手指轻敲着床沿,缓缓道:“此事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皇后不是个强劲的对手,我什么都没有做,她已经自己让皇上动了废后之心,呵。” 她冷笑一声:“我总觉得她这几次做的蠢事,都像是中了旁人的圈套,她背后那人才是真正可怕。如今皇后身子不行,即便皇帝要废她立我,我也不会同意的。若是旨意下发的当日皇后恰好暴毙,那外头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玉珏、玉环心里一惊,先前皇后做的事都被迫压下去了,反倒是她们娘娘一直饱受非议。如今若是突然废后重立,有心人再一挑拨,娘娘必定成为众矢之的。外头臣子百姓一定觉得这是皇上为了立自己的爱妃上位,构陷罪名让糟糠之妻下堂呢。 柳商枝拧眉想了想:“你们说,那人如此大费周章,会不会自始至终,就不是冲着我来的?” 二人被说出一身冷汗:“娘娘的意思是,她真正想对付的人是皇后?” 柳商枝颔首:“借刀杀人,我是刀,皇后亦是刀。倘若我真的受惊流产,于那人来说,便是双赢的局面。这步棋里,最稳的其实是皇后。皇后的性子缺点暴露得太明显,那人知道她接到商陆出事的消息,不可能没有动静。而她一旦动了,便会让皇帝彻底对她失望。那人这么急着拉下皇后,看来是想自己取而代之。” 玉环闻言,一脸不屑,啐道:“做梦!如今的局面,谁还能比娘娘您赢面更大,娘娘有子有宠,又晋了皇贵妃,离皇后之位,可就只差半步了。” 玉珏相对冷静一些:“若是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能列出几个嫌疑最大的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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