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若讪笑着躬身:“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妾身本不该说的,可妾身当真是替娘娘不值啊。您可是皇后,太皇太后平时看着对您不错,这一遇见事,竟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偏向皇贵妃了。您如今身子不好,妾身与老爷急得不行,都觉着养个公主在膝下有个盼头,说不定这身体就好起来了。哪知太皇太后连这也不应允,现下宫里这处境,妾身真是忧心娘娘啊。” 她说着,一边假模假式地擦着眼泪,一边打量皇后的神色。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染血的唇角,面上流露出几抹嘲弄:“他们祖孙俩素来偏向她,会如此也不奇怪。只不过,背后那人当真是好手段。她定是猜到,本宫即便知晓中计,也会因太皇太后和皇帝的态度而生出恼怒,从而心甘情愿入局… 哈哈哈,要想杀人,必先诛心。那些人不过是想一次次提醒本宫,本宫这个皇后只是个摆设罢了。其实母亲你说的没错,主母养小妾的孩子,有何不妥呢。只可惜这宫里,如今已经没人再把本宫当成主母、当成皇后看待了。” “娘娘切勿自己就先心灰意冷了啊!”王安若在一旁虚情假意地劝道,“不管旁人怎么看,只要您一日坐在这皇后的位子上,您就是一日是后宫之主,其他人再受宠,终究只是妃子,是妾室,无论如何都…” 王安若说得正起劲,外头忽然传来宫女急切的声音:“皇后娘娘!娘娘不好了,皇贵妃娘娘带着人进来了,直言要面见皇后娘娘,奴婢们怎么拦都没用,如今正在前殿候着,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这这这!”王安若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慌乱又心虚,不过下一刻,她就立马反应过来。她不能露怯,得把皇后激怒,让皇后顶上! “这真是要反了天了!”王安若夸张地摊着手,“娘娘您瞧瞧,便就是中了旁人的计谋吧,我们不也只是提了个小小的建议,这就胆敢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她心里可还有一点对皇后娘娘您的尊重啊!” 沁心看着兀自激动不忿的王安若,心中觉得她是在故意挑唆,奈何自己只是奴婢,着实不好说主子的不是,只能担忧地看向皇后,劝道:“娘娘,您还是别出去了,奴婢去同皇贵妃说,便说您身子不适…” “不。”皇后神色冷硬,“本宫要出去见她,替本宫更衣。” 沁心面露迟疑,纠结半晌,还是低低应了,叫来人伺候皇后更衣。 一同进来的,还有一位端着药碗的宫女,低眉顺眼地呈上一碗黑漆漆的药:“娘娘,到喝药的时辰了。” 皇后未曾多想,端起药碗饮下后,由宫人带着往侧殿更衣。 正殿中,柳商枝坐在椅子上等候。她尚未出月子,先前嬷嬷们都拦着不让她出门,但柳商枝坚持要来,她与皇后的新仇旧怨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除此之外… 思索间,皇后已经被人扶着走了出来,一旁还跟着个身穿诰命服饰的妇人。 王安若往前行走时,有意无意看了柳商枝几眼。皇贵妃身为从前的太子妃,王安若自然是见过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几年过去,皇贵妃竟都没什么变化,即便刚生完孩子,现下甚至未施粉黛,那张脸还是美得出尘。 柳商枝察觉到她的视线,当即抬眼看过去,王安若吓得一哆嗦,心虚地避开目光。 柳商枝若有所思,收回眼神,起身按着礼数给皇后行了个礼。 皇后动作迟缓地被扶着坐下,看向柳商枝,意味深长道:“辛苦皇贵妃给本宫行礼了,起来吧。” 柳商枝听了这阴阳怪气的话,面色未变,不卑不亢起身,淡淡道:“谢皇后娘娘。” “无事不登三宝殿,皇贵妃还在月子里就到本宫这来,定是有大事了。可这来的这么突然,若是在这凤仪宫里出了什么事,皇上一心疼,又要怪罪本宫了。”皇后有气无力,说一句便要喘上一喘,即便如此,还是不遗余力地夹枪带棒。 柳商枝假作没听见她后面几句,在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臣妾此来确是有事,也就不跟皇后娘娘您绕弯子了。臣妾方才听闻,皇后娘娘派嫡母去向太皇太后进言,要将臣妾的孩子抱去抚养。臣妾过来是想问上一问,这确实是皇后娘娘您的意思吗。” 皇后闻言微微一顿,刚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王安若抢了先:“皇贵妃这话倒是让妾身听得有些不太舒服。先不说其他的,娘娘身为皇后,金口玉言,她说的话便是凤令,皇贵妃身为后妃,理当遵从。缘何如今还在这里质问起皇后娘娘来了,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王安若是怕皇后说出她并未传信回家的实情,这才率先说话想挑起二人的纷争。但在柳商枝的注视下,还是越说声音越小,直接就犯了怂,转头对着皇后吹耳边风:“娘娘!您看看她这样子,当真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啊,即便不是您的意思,那又能如何呢,她怎么敢跑过来这般放肆的!” 皇后原本想说出实情,但被王安若这么一打岔,倒生出一些火气来。 无他,盖因当初在家里时,娘是不受宠的小妾,她是不受宠的庶女。在家里看人眼色不说,还被多番欺凌。娘第二胎生的儿子、她的亲弟弟,就因为嫡母的一句话,被抱到了前院去养。 皇后感受过那种屈辱,知道柳商枝心底定是不愿的。但是不愿又如何,当时的她娘也不愿,还是因为妾室的身份被迫屈服。 而她现在明明已经是皇后了,明明已经摆脱了从前那屈辱的身份,却是要反过来被她一个妃子压上一头。 皇后只觉得自己无论过了多少年,迈了多少步,都仿佛还被困在当年那个小小一方宅院里走不出来,她永远都做不得自己的主,更做不得旁人的主,但是…凭什么呢。 皇后再一次痴妄了,她明知自己不该如此,明知是被人当棋子拉入局中了,却还是忍不住想在柳商枝面前争一口气,她都已经是要死的人,再不争,这口气留着又有何用。 想到这,皇后终于打破沉默开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皇贵妃,你僭越了。” 闻言,柳商枝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 来之前,她其实是有些拿不准,抱走她孩子的主意究竟是有人给皇后下套,还是皇后听了什么人的挑唆后主动为之。现在看来是后者了,皇后真是一直都符合柳商枝对她的印象,既愚且贪。 “这么说,确实是皇后娘娘您的意思了。您想让臣妾同刚出生的孩子母子分离,甚至都没有问过臣妾的意见,便直接让嫡母代您去面见太皇太后?” “皇贵妃娘娘,你是没听皇后娘娘说什么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王安若再一次抢先开口,她如今势必要与皇后站在同一阵线,这样等老爷回来,如果真要怪罪那也同她没有关系,她不过是听了皇后的话不得已而为之。 “皇贵妃娘娘,你真是僭越了!” 王安若上前两步,遥遥指着柳商枝斥责,看得一旁的玉环当即想上前还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这么对我们娘娘说话。 柳商枝回手将她拦住,看向王安若,眸中寒意尽显:“你说本宫僭越,本宫倒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本宫同皇后说话,你一个外臣妇也可肆意插嘴,真正僭越不知礼数的人,难道不是夫人你吗。” 王安若身子一僵,柳商枝声音极冷地继续道:“王夫人,你要知晓,在这宫里,你是臣,本宫是主。你方才那般对本宫说话,实属不敬上位。犯了这个规矩应当如何惩处,想必皇后娘娘,比臣妾更清楚吧。”
第73章 罚?罚什么? 王安若一听这话就立即白了脸, 张皇地看向皇后。 皇后面色亦不佳,王安若一头雾水,她自是听明白了柳商枝的意思。当初为了立威, 她做了个圈套指摘柳商枝不敬上位,并当众对柳商枝施以鞭刑。如今时移世易, 柳商枝这是想要报先前当众受刑之仇了。 皇后板着脸不说话,王安若心下慌乱,见柳商枝真的差使下人去拿刑具,当即又怒又怕, 抖着手指着柳商枝色厉内荏道:“要罚我, 你敢!我可是皇后的嫡母!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不知廉耻的二嫁妇,狐狸变得残花败柳, 也敢跑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我是殿阁大学士的嫡妻, 皇后的嫡母, 你们不能动我!你们不能动我!” 王安若不停挥着手,却架不住两个粗使宫女直接上前把她押了下来。 皇后没想到柳商枝这次是有备而来,看来早已经打定主意要来一雪前耻,可这是凤仪宫,她怎敢如此放肆!怎敢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皇后气得不住咳嗽,沁心慌忙上前搀扶, 被皇后一把推开:“人呢!人呢!宫里的人都死了吗!就眼睁睁看着她在这放肆吗!” 然而不管皇后怎么喊, 外头都没有来人。 柳商枝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皇后惊怒交加的目光,淡淡开口:“皇后宫里的人, 不是都派去翠柳苑监视臣妾了吗?怎么,还有剩下的?” 皇后身子一僵, 她在翠柳苑安插眼线一事,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早就被她发现了。 如此说来,皇后面露惊恐之色,恐怕这凤仪宫里也早就进了她的人。如今真主子来了,自是想办法把其他人全部调开,好让真主子腾开手活动了! 一想到平时吃穿行走都在柳商枝的监视之下,皇后就浑身发毛,偏偏她还浑然不知,那柳商枝安插的人会不会对她做什么苟且事?! “皇后病了一场,眼也变窄了,连你这凤仪宫被人捅成了筛子都不知道。您倒也不必这么看着臣妾,臣妾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若不先在翠柳苑里安排人,臣妾也不会多此一举。” 皇后眼看着王安若被按跪在堂下,整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几乎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便是如此,你也不能对她动手,她是本宫的嫡母!” 皇后声音都有些发颤,纵然她与嫡母素来不和,曾经也有诸多龃龉,但她们总归是一家人,今日柳商枝看上去打得是她的嫡母,实则下的是她的脸面,皇后怎么肯依。 那头王安若还在不断咒骂着,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她活了这大几十岁,哪里受到过这样的羞辱,整个心肺都要被烧着了。 玉环听得恨不能上去把她嘴巴堵上,柳商枝却充耳不闻,开口道:“那臣妾就最后再问皇后娘娘一次,要抱走臣妾孩儿来凤仪宫养,是不是皇后娘娘您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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