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皇后怒极,即便到了此刻,她也不愿丢了颜面,“本宫是皇后,你不过是妃子!就算是本宫要养你的孩子又如何!本宫是皇后!”皇后不断强调着,“你的孩子以后也要尊本宫为母后皇太后!本宫提前要将他抱来养,又如何!” 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模样,柳商枝心头只觉得可笑。难怪那人能够毫无忌惮地施下此计,因为皇后自己心里本就是这么想的。幕后之人抓住了她与皇后心中的痛点与软肋,此计又怎么会不成。 “既然如此,那臣妾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柳商枝轻嗤一声,“皇后娘娘自己心甘情愿入圈套,臣妾也没有办法。” 皇后听了她这一句,整个人不由蒙了一瞬,失去的理智缓缓回笼。 圈套?是啊…此事,本不是她让嫡母去做的啊。 “啊——” 那头粗使嬷嬷已经高举起了手中的藤条,对准王安若的脊背就是一鞭,尖叫声立时在大殿中回荡。 柳商枝冷眼看着,不由想起去岁自己被按在这里,当众受尽屈辱时的模样。 她那时发誓,要将所受一切都加倍偿还回去,如今,她算是做到了。 纵然这鞭子没有打在皇后身上,可打蛇打七寸,皇后最在乎的便是尊严与脸面,如今这般,也能够给皇后狠狠一击。 果不其然,皇后被眼前这一幕刺激得语无伦次,指着她怒骂:“欺人太甚!柳商枝,你欺人太甚!” 她骂完一句便脱力仰倒在凤椅上粗喘着气,鞭打声与王安若的惨叫声像洪钟一般在皇后两只耳朵边来回鸣响,她的脑中还在思索着柳商枝所说的圈套。 圈套…圈套,如今这一幕是背后害她的人想看到的?那人是柳商枝?不,不像,幕后之人明显是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怎样才能让她得利呢。 胸口陡然涌上一股闷痛,皇后不安地蹙起眉,在一阵没来由产生的窒息感中,她忽然有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想法。 如果今日她在柳商枝的激怒下薨逝了,皇贵妃以下犯上害死中宫,此等消息一旦传播出去,纵然皇上再护着皇贵妃,也难以力排众议扶她上位。后宫不可一日无主,那么这个时候,不正是渔翁得利之时吗! 皇后浑身发寒,若真是如此,要怎么才能保证她必死无疑呢。 药,下药? 性命攸关之时,皇后的脑子转得比往日要快的多。 下药,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皇后猛地想起方才出来之际宫女端给她的一碗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皇后这会总觉得那碗药跟平时喝得有些不大一样。 她越想越慌乱,一把抓住沁心的手问道:“药!今日的药是谁煎的!” 话音刚落,沁心还没来得及回答,皇后便猝不及防喷出一口血,直直吐到了沁心的脸上,那血竟是不同寻常的黑色。 沁心呆了一瞬,随后便控制不住地大叫起来。 柳商枝见状,猛地起身将杯子在地上摔碎。 下一瞬,秦医女带着一众医官拎着药箱,火急火燎从外面跑进来。 “快!将皇后娘娘扶到后面去!” “用银针护住心脉,动作快!” 众人忙中有序地救治着皇后,柳商枝盯着地上皇后吐出的黑血,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真让她猜对了。 原本让秦医女在外头候着,以摔杯为号,不过是以防万一。她先前猜测,皇后身子不好,有心人或许会从这上面做文章。若是设计把皇后的死安在她头上,再煽动外界舆论,便可一下子除掉两个强劲对手。 黑血…是给皇后下了毒吗?不,下毒太过明显,柳商枝猜测那人极有可能是在药里动了手脚,或是加大剂量,或是放了什么不该放的。 她立马派人去皇后后院小厨房中查看,并将被调走的凤仪宫中人带回讯问。 做完这些,柳商枝依旧心有余悸。盖因如今她显在明面上,即便是带了医女过来备着,却也正因此透露出了她勘破计策未说,有心人恐会觉得她是想将计就计让皇后出事,更有可能猜测这一计本就是她出的,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为了洗脱嫌疑,其实心里巴不得皇后早点死。 但柳商枝并没有这么想,此前一切不过是她的推论,在事情未发生之前她贸然出来说皇后有性命之危,皇后未必肯信不说,也是徒惹嫌疑。 那如今,又该怎么办呢。 柳商枝不断想着应对之策时,身后忽然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原本殿中只有受了六鞭子的王安若在伏地哀嚎,不知何时,那声音也不见了,周围一片寂静。 柳商枝回眸,便瞧王安若已经被人拉了出去。她抬眼,正看见祁重连在几步之遥静静地注视着她。 那眼神很复杂,有怒火,有心疼,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种深深的无奈。 祁重连走上前,先是摸了下她的手,冰的。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好似冰火交融。 柳商枝有些想解释,她心里清楚,这件事处理得不够冷静,但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么做。 身为一个母亲,柳商枝做不到在后宫争斗殃及到无辜孩儿时无动于衷。所以即便知道是圈套,她还是来了。她就是要向后宫,向皇帝,摆明态度——任何人,都别想打她孩子的主意。 可有一点,柳商枝直到现在才认清。她潜意识里是有些怕皇帝真的会为了皇后的身子,把女儿给皇后抚养。毕竟她有两个孩子,毕竟大多数皇帝,都没有那么看重女儿。 这想法微乎其微,却又真实存在。 或许祁重连说得对,她的确很没有安全感。因为直到此刻,柳商枝才想起,其实一开始,她就可以去找皇帝商议、沟通的。只要皇帝不点头,那么旁人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皇帝似乎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此刻才会用这般无奈又暗藏失落的眼神看着她。 祁重连确实是这么想的,在听到王启顺禀报此事时,只觉得分外可笑。 他都已有意废后,他的好皇后先前一心要害了两个孩子,他又怎么可能再把柳商枝辛苦生下的孩子抱到凤仪宫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祁重连心中觉得柳商枝定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出乎意料的,柳商枝竟然直接在月子里跑来了凤仪宫问罪。 惊讶后,祁重连又想,她许是对皇后有怨,皇后几次三番挑衅让她忍无可忍了。 他过来,是带着为她撑腰的心思来的。可进来时,看到柳商枝站在原地蹙眉思索,慌乱紧张的模样,祁重连不由一声长叹。 他很想问柳商枝,你在害怕什么,朕哪里做的还不够,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皇帝默了良久,心中有很多话想说,最终,也只是轻轻握了握柳商枝的手,一开口,嗓音喑哑:“回去吧,此事交于朕来处理。朕…” 他的喉结滚了滚,沉吟片刻,最终道,“见风伤身,坐朕的銮驾…回去吧。”
第74章 柳商枝于是就这么放下一切回去了。 还有孩子需要看顾, 确实无力在其他人身上投入过多的时间精力。既然已经有人善后,她便回到翠柳苑,继续按部就班过自己的日子。 晚间喂完孩子后, 凤仪宫那边始终没传来什么消息。 柳商枝吩咐了一句有事及时喊她,便让嬷嬷把孩子带下去, 独自和衣睡了。 一夜无梦。 翌日,柳商枝睡到自然醒时,天也不过刚蒙蒙亮。 她打了个呵欠,手肘撑起身子微微掀帘, 准备叫人拿些水来喝。一抬眼, 冷不丁瞧见斜对面矮榻上坐着一个人, 身着明黄龙袍,不是祁重连又是谁。 柳商枝倒吸一口凉气, 缓了缓才无奈地道:“你能不能别总是闷不吭声坐在这吓我。” 皇帝抬眼看向她, 眸光冷沉, 眼底有明显的青黑, 瞧着像是一宿没睡。 柳商枝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倍感不妙:“你怎么过来了,皇后那边如何?” “勉强保住一命。”皇帝声音略显沙哑,透露着一夜未眠的疲惫感,“只是身子比先前更差了,太医说即便保住一时, 之后也见不得好。” 他顿了顿, 继续道:“你猜的没错,皇后的药确实被人动了手脚, 不止是今日的,往日的药悉数都有问题。” 柳商枝一惊, 几乎立刻就想到皇后那突如其来的喘症。 祁重连声音越说越冷:“单是药里的东西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故而太医院也一直没察觉。但皇后素日常饮的茶叶、及她宫里点的熏香亦有问题,几相结合之下才让皇后慢慢有了喘症。她当初因害怕自己身子有碍便会失去执掌六宫之权,对病情隐瞒不报,一直自己忍耐。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始请太医,病情已然很重,而那太医更是没有及时地看出其中关窍,只道是心病,这才酿成今日的结果。” 皇帝的神色阴沉得骇人,柳商枝望过去,倒是看不透,他是因为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谋害中宫觉得恼怒难堪,还是因为没有及时关注到皇后的异样而心存愧疚。 祁重连这段话确实在柳商枝的意料之外,她没想到的,自然是那人竟这么早就埋下了线,想要取走皇后的性命。 不知皇后如今可曾知晓此事。纵然与皇后不和,柳商枝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皇后若是清醒自主一些,也不至于总是在为她人做嫁衣,自己还懵然不知。 “那皇上可查出幕后之人是谁。”柳商枝很自然地接话询问,一抬眼,却正对上皇帝黑沉沉的眸子,她眉心一跳,当即脱口而出道,“皇上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莫不是在怀疑我?” 要说眼前,她确实是最有动机的那一位,昨日还闹了那么一出事,若论谁嫌疑最大,她首当其冲。 那头祁重连看着柳商枝瞬间严阵以待的神色,都险些快被眼前这个女人给气笑了。 他暗暗冷笑,面上却不显,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阴恻恻道:“朕一路追查,线索确实断在你这里。” 果然! 柳商枝心中猛地一沉,怪道他天还没亮就阴着张脸坐在这,动手的人如她所料地留下了陷害她的证据! 但到底清者自清,柳商枝慌了一瞬便立即镇定下来,注视着祁重连沉声问道:“那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话音刚落,皇帝忽然站起身朝着她走来。柳商枝的手下意识抓紧了被褥,目光死死盯着身前人的动作。 “不错。”祁重连微抬着下巴俯视着她,此刻天尚且暗着,他高大的身板往那一杵,直把光亮挡得严严实实,将柳商枝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朕,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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