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些,我更喜欢听你讲典故。”元赫扬如实说了一句,又道,“你没去过西夏吧,你小时候说起西夏却是滔滔不绝,也是书上看的?” “是。”李绥绥回得干脆。 “书上所知哪及现实万一?你怕是连京都都没出过吧。”元赫扬看着她,有些失神,“拘在这一方天地,如何憋屈,你……” 李绥绥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所以,你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对么?” 元赫扬晃过神来,“我以为这些都是要紧的事,你知道我……” “如果没有,那我倒有一件要事想与十三王子商议。”李绥绥再次截断他的话。 元赫扬微一愣,又是满眼兴致道:“公主请说。” “素闻十三王子与我朝太子交好,此次不但青盐得以重新引进我朝,仿佛,还打算做其他买卖?”李绥绥说得直接,元赫扬笑意顿住:“你听谁说的?” 李绥绥眨了眨眼:“京都里可没有什么秘密。” 元赫扬微一沉默,对着守在门口的亲随和水雀道:“你们去外面候着。” 水雀踟躇,却见李绥绥颔首同意,只得与元赫扬的亲随一道退至门外。 元赫扬才又道:“公主问这个是何意?” “两国通商是好事,我呢,也做了些不成气候的生意,不知道与十三王子能否合作往来。” “公主想如何合作?” 李绥绥歪着脑袋,略作为难:“虽然青盐禁令是解了,但目前两国并未开放贸易,我一个妇人好像又做不得主,十三王子不如再上表一次?让边境正式通商?” “这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元赫扬回得漫不经心,“但通商确实是件好事,等我回去,再与父王好生商讨一下。” 李绥绥心中了然,她随随便便一试探,便知秦恪说了一半的话是真的,西夏与太子上不了台面的交易,与走私又有何异?按理说,太子无需多此一举,除非他们所交易的东西,必然对太子很重要。 李绥绥思忖着如何套出他们的交易内容,这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一位西夏男子捧着一只檀木匣子进来,元赫扬笑着起身接过,将人挥退,抱着匣子在李绥绥身侧坐下,笑道:“这是我新得的宝贝,恐怕你们大启也没有,我就想着送来给你。” 什么宝贝,大启也无?李绥绥倒是有些好奇了。 元赫扬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物件递给李绥绥,这是一件奇怪的雕件,状似一颗鸟头,头骨若盔甲呈鸽血红,面部镂空微雕着百鸟朝凤,鸟喙粗壮尖锐呈琥珀色,刻满了牡丹祥云,能在这拳头大小的物件上,雕得花鸟团簇,技艺巧夺天工。 李绥绥翻来调去,不解稀罕在哪里。 元赫扬将腿盘起,调整了个舒适地坐姿,才洋洋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你没见过,这是一颗真正的鸟头,此鸟唤盔犀鸟,又名鹤顶红,海外来的,仅此一件,你瞧瞧,这鸟头可比玉石还细腻,送你把玩,你想与我做生意,无非就是赚钱,这物件可价值连城,不比你做生意赚得钱少。” 李绥绥一想到那殷红的鸟头是真物件,胃里没由来一阵翻腾,忽觉有些恶心,忙不迭将其放回桌上,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茶,勉强按捺着不适道:“心意领了,这物件贵重,不好叫十三王子割爱,再说无功不受禄……” 她对这颗鸟头倒没什么兴趣,只是没想到元赫扬脑袋如此活络,居然顺势想打消她的念头。 “那你也可以表示一下……”元赫扬话音未落,忽然欺向李绥绥。 两人原本隔得近,李绥绥下意识地往侧边偏去,元赫扬生得壮实行动又极为敏捷,几乎在一瞬身躯就贴到了李绥绥身上,也是在同时,他的虎躯一个激灵止住了大山欲压之势,李绥绥一手撑在地毯上,另一手握着那颗鸟头,尖利的鸟喙就停在他右眼毫厘之处。 李绥绥轻笑:“这玩意如果取了你的眼睛,想来更具收藏价值。” 元赫扬浅灰的眸子眨了眨,睫毛几乎擦过喙尖,语气却轻松甚至带着一丝笑:“你别激动,我就同你开个玩笑。” “玩笑与僭越你分不清?起开。”李绥绥定定地看着他,眸光似利剑,她几乎被他迫得半卧在地毯上。 元赫扬看着近在咫尺,明明处于弱势,还要摆出一脸镇定的女人,心觉好笑,于是又道:“我要是想把你怎样,就凭你这点气力,还能奈我何?” “学了这么久中原文化,不懂何为四两拨千斤?你当我不敢下手?”李绥绥轻蔑道,“你不是挺能打听么?不知我下手挺重?” “是打听了不少。”元赫扬不以为意,“我还打听到,你与驸马关系不好,那样一个孬种确实不配做你驸马……” “孬种?”李绥绥挑眉。 “缩头乌龟难道配称为男人?” 李绥绥心道:元赫扬强了温沵沵,又当众调戏梁如儿,确实不止是单纯耍流氓,他想激怒秦恪,然后呢? “你连一个孬种都不敢去正面刚,只会欺负他的女人,确实挺男人的。” 元赫扬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真怕被她小瞧了去,索性又重新坐回蒲团上:“我欺负的是她们,又不是你,你的驸马在外面养女人,我不正好替你出出气,再说了,我只是想与你亲近亲近,当初我想求娶你是真心实意,若是你多了解我,肯定不会拒绝……” “你不是与北狄公主联姻了么,儿子都会骑马了吧。”李绥绥与他保持着距离,垫着那块鸟头,不咸不淡地回道,“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与他何异?” “那如何一样?我对你可是始终如一,我知道你与秦恪感情不好,你与你们皇帝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你待在京都不见得痛快。”元赫扬注视着她,敛去嬉皮,拍着胸口信誓旦旦道,“你休了他,同我回西夏,我让你做我的王妃,以后我继位,你就是我的王后,如何?” 话说得真挚又畅达。 然而这盘算了许久的心思,却听得李绥绥幽幽一笑:“男人哄女人的时候,当真什么话都敢说。” 元赫扬眉头轻皱:“你看我像会哄女人么。” “但凡说出口,又做不到的事,都算是哄。” “你质疑我的诚意?” “诚意这东西,可不是靠嘴巴说的。” 元赫扬凑近几许,唇角泛着深意:“我可不止嘴巴会说。” 李绥绥轻笑一声,将鸟头雕件放回匣子里,推回给元赫扬:“我与秦恪不睦,这京都也呆得甚是无趣,我一个二婚女,十三王子都不嫌弃,我确实应该识抬举……” 元赫扬听出她话里的松动,厚实的大手趁机盖住还没收回去的小手:“不嫌弃,你放心,你若跟了我,我绝不负你……” “你既说要捧我做王后,总不能因着我是二嫁之人,就如此轻视于我吧……”李绥绥又补充道:“其他就算了,风风光光一个体面,十三王子总是要给我的,这才叫诚意。如今我还是有夫之妇,十三王子就这般迫不及待,是要我背负着私通的罪名与你去西夏么?” 元赫扬一愣,恋恋不舍地将手移开:“是我太心急,只要你肯,我愿意等,你休了秦恪,我立刻向你们皇帝求亲。” “我与秦恪的婚事是过了圣谕,若对方无大过错,别说休弃,便是和离也不容易,更何况以我目前的处境,我的话官家是不会听的,除非秦恪自愿,不然官家不会允诺。”李绥绥的这句话倒是出自真心。 元赫扬反应还是挺快:“你们不是不睦么?他有何不愿意?” 李绥绥微微一叹:“我与他……早已决裂,十三王子应该知道,秦恪娶我花了不少银子,自然他不差那点钱,但就这么打水漂了总是心中不舒坦,如何愿意轻易放手,想来要是有个说得上话的人去劝上一番,他说不定就想通了。” “若他愿意放手,你当真肯跟我走?”元赫扬眼神微微闪动。 ----
第111章 蛮牛逼太子 ==== “十三王子真诚以待,若是再得官家钦允,我如何不知好歹?”李绥绥慢慢起身,语气中没有波澜,元赫扬吃不准真假,也跟着站起来,道:“得你这句话,我有何不敢,我就真当你答应了啊。” “等你好消息。”李绥绥留下这几个字,便推门而去。 元赫扬追出两步,水雀已将斗篷给她搭上,还在帮李绥绥整理头发,元赫扬忽生羡慕那双手,心潮饱涨地又冲那背影补了一句:“不会很久。” 这份胸有成竹,不知是表给李绥绥,还是自己。 一离开茶楼,水雀很快察觉被人盯上,立刻又提醒她。 李绥绥没往后看,低笑一声道:“看似鲁莽,还是有心眼的。” 水雀自告奋勇:“属下去将尾巴引开?” “让他们跟着吧,你去告诉蓟无雍一声,今日先不见面了。” 水雀心头微沉:“殿下明知西夏王子的心思,为何还要招惹他……” 李绥绥侧头瞥了他一眼,没答这句反问:“话说,最近那些关于我的传言,你是知道的吧?” 水雀迅速垂头避开她的目光,面上尴尬语气镇定:“殿下,其实转念想想,人家那是变着花夸你呢,说你饮人奶,是嫉妒你雪肤凝脂,说你用葡萄酒沐浴,是羡慕你芳馨满体,至于说你用香肌丸,更是眼红你仙恣窈窕,这不是明摆的事实,何须我再多言。” 能这样生掰硬扯?李绥绥唇角隐现笑意:“你这张嘴,越发了不得。” 水雀见她未往心里去,心里一松,便笑道:“多谢殿下夸奖。” 李绥绥笑意深了几许:“呀,夸一句你就释前仇啦?” 水雀:“……” ——非要提醒一句么,他都忘了他还在生她气好么…… 李绥绥走后,元赫扬也马不停蹄地朝四方馆去。 心情欢畅的男人,一路纵马疾驰,吓得路人纷纷避让,高调如他,在四方馆门口勒住马,就敞开嗓门扬声呼唤:“军师,军师何在……” 元禄迎出来,见着喜形于色的元赫扬,不禁诧异,连日来这位主儿都是烈火轰雷的架势,今日出门前还说要去寻个出气的,他疑惑道:“看样子,太子安排的训象表演,很得王子欢心?” 元赫扬伸手搭向元禄肩头,嘿嘿笑道:“训象有何看头,走,进去,我有更重要的事与与你商议。” 元禄只及他肩膀,是位身材消瘦精干的小老儿,也顾不得肩上的压力,好奇问道:“哦?王子这般高兴,看样子是好事了?” “自然自然。”元赫扬一边带着他朝里走,一边迫不及待吐露:“我要向大启皇帝求娶永乐公主,你给我想个法,让秦恪自愿与她和离了。” 元禄脚下无端一个踉跄,元赫扬忙扶住:“军师莫激动。” 他能不激动么?元禄伸着脖子瞪他:“这算哪门子好事?王子上回求亲碰的一鼻子灰了这就擦干净了?莫说她现在已经嫁人,就是没嫁,这回头草也不能吃!永乐公主是何人?在京都这么些日子,王子听的还少了?此女娶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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