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袅袅嘲笑一声,立马趴到栏杆上,随手往下一指:“来来来,蓟二公子,咱们一起来数数,就楼下这一圈子,有多少你的梦中情人。” 蓟无忧脸就板了起来:“关你屁事!” 李绥绥顺着崔袅袅的手往下看,大厅里人欢马叫很是热闹,便道:“恩,要不就数数?” 蓟无忧一噎,立马焉了下来,又贴近李绥绥一分:“绥绥,他们哪及你,我就是消遣消遣……” 李绥绥伸手勾过他的肩,把他脑袋往栏杆处一推,下巴微扬,语调闲闲:“你瞧,你家蔓窈在那呢,不愧是丹阙楼三窈之一,那细腰丰臀的,啧,你眼光不错。” 蓟无忧瞄了一眼,语气更软了:“还成还成,和她就随意说说话……” 崔袅袅添油加醋:“欸,看见那戏台上跳舞的歌扇没有,男的他也勾搭了。” 于是李绥绥搭在蓟无忧肩上的手就松了下来:“你还男女通吃啊。” 蓟无忧讪讪:“没有没有,就是看他跳舞,捧了个钱场……” 李绥绥往栏杆处挪了挪,一脸嫌弃:“那你是上面的还是……恩?”说罢眨了一下眼睛。 蓟无忧脑袋摇得快起飞:“没有没有……最多摸一下手……绥绥你别乱想。” “喏,那边倒酒的捧玉,可是他最近的新欢……”崔袅袅没玩没了,“哦,看见没,还有妙书,他那日砸了重金抢了我的人……” “你别胡说八道!”蓟无忧脸都红了,“绥绥,我真就是消遣消遣……” “欸,你看,拉着妙书那人……”崔袅袅声音带出一丝调侃。 李绥绥随即看了过去,那妙书正站在戏台下首桌前,那只握着酒壶的手已经被人攥住,而攥着他手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此人四十出头,油头粉面,唇上无须,若不是李绥绥认识,怕会以为是一阉人。 那个人正是秦相秦仕廉同父异母的弟弟秦仕明,与那相貌堂堂衣冠楚楚的秦相比,他就猥琐油腻多了,如今借着秦相的关系在户部领了闲职,就真是领个俸禄的闲职,他每日最大的乐趣便是穿梭在各大樊楼戏馆之间。 李绥绥觉得花天酒地才是他的正职,这是位不折不扣扶不起的阿斗。不过,话说回来,李绥绥如今嫁入秦家,还得称他一声二叔。 可李绥绥也实在有些厌恶他,便继续方才的话题,李绥绥一边听着崔袅袅细数着蓟无忧的百花林,一边看着秦仕明若有所思。 那妙书生得明媚皓齿,身段又娇小,尚出舞勺之年,稚气未脱。 秦仕明已经将他拖及腿上,一双手在他身上乱爬,妙书纵然是个陪酒卖笑的,也有些不自在,就在推脱不及之时。 大厅正门又传来几声锣鼓脆响,一道洪亮的嗓门盖过了里间的喧哗:“嘿!融春新酒,开市呈样勒!伺候各位贵人一品勒!” 跟在那嗓门后的,是一串抱着小酒坛的妙龄姑娘,身着彩衣,鱼贯入内,姑娘们身后是几个抬着数担大酒缸的精壮汉子。 “各位贵人勒,来,回个神喽!此道融春酒乃千酿坊所出,此酒香浓醇厚,烈劲十足,这几担子酒权当为诸位贵人助兴,日后评酒大会上,各位贵人别忘了给融春酒捧个场……” 大嗓门卖力,又吆喝起了宣传词:“融春融春,开瓶泻樽,碧玉流觞香满城,融春融春,一缕香春,酥融滟滟染朱唇……” 一时厅里热闹更胜,妙书也终于寻着由头,跑去拿新酒脱了身。 此时崔袅袅已经十个指头数完,蓟无忧脸都白了,看着李绥绥发呆的侧脸心间忐忑,正欲解释两句,李绥绥已偏过头,道:“蓟二公子要不也去讨两壶新酒来,咱们尝个鲜?” 蓟无忧一愣,还没转过弯,李绥绥已经推了他一把,蓟无忧赶忙应道:“好,这就去。”说罢,屁颠颠地就朝楼下跑。 李绥绥从荷包里取出叠好的药包,拆开倾数倒进银壶里。 崔袅袅一脸惋惜:“欸,多了多了,你怎……全倒了?欸,浪费了……” “怎会浪费,一会瞧着。”李绥绥看起来心情愉悦。 “一会?”崔袅袅眼珠子都瞪了起来,“要不我先走了?” “我会是把你卖了的人?”李绥绥斜了她一眼。 ----
第012章 玩出人命 == 不多时,蓟无忧果然拎了两壶新酒上来,李绥绥伸手接过一壶就拍开,然后都倒进了银壶中。 蓟无忧弱弱地道了句:“绥绥……这壶喝茶的……” 李绥绥点着脑袋,翻过桌上的酒杯,拎着银壶就斟满一杯,递到蓟无忧面前:“银壶盛琼浆,甘露解愁肠,百花丛间过,蓟二公子辛苦了,这杯敬你。” 蓟无忧半是尴尬半是受宠若惊,赶忙接过,嘴里还道:“这怎么好意思,要不咱们一起来一杯?” 崔袅袅连忙摆手道:“不了,身子不爽利,今日不饮酒。”蓟无忧看了她一眼:“不爽利你还跑出来?” 崔袅袅嘿嘿一声笑,也不驳他。 李绥绥随手又拍开一壶,拎着酒壶在他杯沿上一碰:“你干了我随意。”说罢就着壶大饮一口,酒香扑鼻,浓厚辛辣,清透玉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沿着脖颈一直滑进齐胸的襦裙间,蓟无忧看得愣神。 说什么随意,她岂止喝了半壶。 李绥绥手指划开嘴角残酒,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蓟无忧这才慌慌张张地把杯中酒喝个底朝天,于是李绥绥热情又给他满上,哄着他喝完,才看了一眼脑袋点得如捣蒜的崔袅袅,方罢了手。 “辛苦了。”李绥绥没头没脑地对着蓟无忧说了一句,“一会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蓟无忧不明所以,只拍着胸脯义不容辞:“别说一件,我整个人都听你使唤。” 李绥绥眼角弯弯,抬起手打了个响指,山箬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李绥绥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山箬点点头,遂又离开。 李绥绥好整以暇地坐着往楼下看,蓟无忧丈二金刚,看看崔袅袅正垂着脑袋肩头乱耸,忽生出不祥预感,正欲问时,又闻李绥绥道:“欸,这好酒可不能浪费了。”她说着伸手翻起一只空酒盏,把银壶中的酒往里倒了满满一碗。 蓟无忧就见她端起酒盏往楼梯口去,迎上才至楼梯口的一对人,正是秦仕明以及被他拖拽着的妙书。 “二叔。”李绥绥笑颜如花,格外明媚。 秦仕明被突然冒出的人吓得差点一脚踏空,待看清楚是李绥绥,顿时额角冒汗,她居然叫他二叔?她哪次不是直呼大名的?秦仕明干笑着揖了一礼:“原来是永乐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啊。” “二叔不必客气。”李绥绥眼皮轻眨,一脸娇俏,“好久未见二叔,日子可过得如意?”说罢眼睛往浑身紧绷的妙书看去。 秦仕明赶紧松开拽着妙书的手,略显不自在地道:“托公主的大福,如意,自然如意得很……” 李绥绥嗯了一声,眼神就变得暧昧起来:“这个小公子不错,绥绥刚去讨来的新酒,借花献佛给二叔助助兴” 秦仕明满脸尴尬,躬着身不敢接话,这黄鼠狼能给鸡拜年?他心中忐忑不已。 李绥绥将酒盏往他面前递了递:“怎的,二叔看不起我这落魄公主?” “不敢不敢,公主身娇玉贵,哪能哪能……”秦仕明一身燥汗,她再是落魄也是个公主,赶忙双手接过,又看了笑眯眯的李绥绥一眼,这就是杯毒酒,他也不敢拒绝啊,更何况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敢为非作歹? 秦仕明气都没喘,一饮而尽。 李绥绥满意点点头,再不吭一声,连那递到她面前的酒盏都没接,扭身就走。 秦仕明看着她的背影一脸懵。 李绥绥心底一片惬意,又回到位子上坐着等山箬,崔袅袅已笑得吭哧吭哧地说不上话,直竖大拇指表达自己的崇敬。 蓟无忧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嗫嚅半天,实在按捺不住,才道:“绥绥,我怎么心里慌得很,是要发生什么事了?你可别像上次……” 李绥绥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柔声道:“放心,不坑你。” 蓟无忧一颗心勉强镇定了几分,刚要坐下,就看见山箬跑了过来,附在李绥绥耳边说了些什么,李绥绥唇角笑意更盛,伸手抓起喝了小半壶的酒壶,又仰脖喝了几大口,才站起身,拎起桌上的银壶,道了声:“走。” 屁股还没挨上凳子的蓟无忧就被李绥绥携着往楼上拖,崔袅袅见此,赶忙也跟了上去。 四楼的大厅中珍馐依旧如山,李绥绥在环肥燕瘦的包围中寻到了秦恪的身影,此时他正和几位华服男子谈笑风生,那一脸子的笑容如沐春风,与在她面前的凶神恶煞模样,简直判如两人。 李绥绥撇了撇嘴,将蓟无忧拖到一边,银壶往他手里一塞,道了句:“无忧啊,这新酒香醇,可一滴不能浪费,去吧,里间的男人都均分了吧。” 蓟无忧被那声“无忧啊”叫得心旌一荡,随即又被后面的话给浇醒:“啥?” 李绥绥嘴角一抿,哪容他迟疑,直接将人往门里一推,顿时功德圆满地微笑起来,低声道:“这药效有多久?” “少则两日,多则三五天。”崔袅袅揉着笑僵地脸颊,直道,“你才是个狠人啊!” “我要是狠,就不是下在酒壶里了。”李绥绥哼了哼鼻子,“这里可没一个好东西。” 说罢,探了半只脑袋往里看,就见蓟无忧满脑尴尬,一边给自己满杯,一边去敬别人,那可真是个憨子。李绥绥直看到秦恪一杯酒进肚,方才松了口气,又回头对崔袅袅道:“那蓟二又喝了几杯,会不会出事?” 崔袅袅忍得眼泪花花,直摆手:“你……哎哟,作孽啊……” 李绥绥表情讪讪,又离开了门口几步,招手唤来山箬,又道:“你去寻歌扇,让他去找温沵沵来。” 山箬应了声“是”便又离去。 崔袅袅上前,满眼兴味:“怎的,你还担心蓟二?没事……不过就几日功夫……哈哈……” 李绥绥撇了她一眼:“你候着吧,我先过去,一会他出来便来寻我。”说罢正欲走,又闻下方的戏台上有人唱词,歌声清朗: 翩若惊鸿云端梦,盛世度华容。 一朝束高阁,流彩若絮,万人捧相拥。 莫道桃花经几许,三月春又宠。 她随春风来,犹自潇洒,何来乱倥偬? …… 那唱词人,正是韩秋水,李绥绥顿住脚,目光望着戏台上,有些失神。 “他这是又给你写词了?”崔袅袅一脸艳羡,“要是有人也给我写个一首半阙的,那我做梦也能笑醒。” 李绥绥嗯了一声:“这般不着调的,你也喜欢那你找他写吧。” 脚下再不停留,就往藏桃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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