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能不能把花在他们身上的心思,用来想我念我。” 作者有话说: 明天4000+
第64章 唯一受伤的只有陈靖 “弘嘉郡主。” 文德殿前, 喻和带着一脸恭敬而毫无破绽的笑容:“请吧。” 柳黛深深吸了口气,提起曳地的裙摆,踏进了文德殿的殿门。 她不知道为什么从镇国公府回宫之后, 皇帝又突然要传召她。 桓悦正站在殿中的四足如意铜香炉旁, 手里执一柄细长的香匙,一旁的内侍双手捧着各色香丸香粉,供皇帝随时取用。 柳黛拜倒,拜倒的刹那, 有清冽的梅花香从香炉中升起,萦绕在柳黛鼻尖。 她近来正在由女官教授高门各色风雅喜好,其中就包括香道。和学的磕磕绊绊至今没能学完的礼仪不同,柳黛很喜欢摆弄各色香料。 她微一走神,桓悦已经开口了:“钦天监算过,时间定在六月初一。” 六月初一, 柳黛明白, 这是柳氏灵位移入镇国公府的日子。同样的, 从那一日开始,她也需要从群玉宫跟着搬往镇国公府。 铛的一声轻响, 桓悦将香匙随手放在了内侍捧着的铜盘里。他转过身来,目光居高临下落在柳黛身上,声音平定而沉静:“到时候你一同跟着过去, 没有朕的旨意, 不要离开镇国公府,更不要见外人。” 他的面容端丽而沉静,声音悦耳,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柳黛紧张的简直过了头:“民……臣女知道了。” “规矩学的还是不够好。”桓悦清淡而中肯的评价。 这一下柳黛连牙关都开始打战。 好在桓悦没有发作, 更没有表现出丝毫恼怒,只淡淡道:“下去吧。” 柳黛急忙起身告退,期间因为太过紧张险些绊倒在门框上。尚宫局指派给她的邓王二位女官等在殿门口,连忙将她一左一右扶好,大批宫人将柳黛簇拥在中间,朝内宫的方向走去。 转过殿角时,柳黛下意识转头回望。 文德殿的斗拱飞檐之上,琉璃瓦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被带到这座华丽的宫殿中的时候,跪在冰冷的金砖之上,头顶是帝王投下的,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目光。 “抬头。”皇帝淡淡道。 于是两旁的侍从托住柳黛的下颌抬起来,她看到了一张端丽秀美的面容,高居殿上的皇帝有着她生平仅见的美貌,目光中却不带丝毫感情,仿佛柳黛在他眼中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件可以随时更换的死物。 “就是她了。” 皇帝用冷漠的、考量的语气,下了最后的答案:“从今日起,这就是嘉州柳氏最后的血脉。” 那时柳黛不知道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直到她被安置在华丽的群玉宫中,开始跟随女官学习变得更像高门贵女,柳黛才后知后觉、遍体生寒地隐隐意识到:假如她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皇帝没有选中她,那么为了保守秘密,她恐怕要为之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身旁,邓女官仍然在低声安慰余悸未消的柳黛:“郡主不必害怕,皇上性情温和,不会因为郡主御前失仪就怪罪下来的。” 她以为柳黛是害怕御前失仪。 柳黛抿了抿嘴。 她真正害怕的不是御前失仪,而是皇帝本身。 不得不说,这个结果其实是桓悦想要的:他需要柳黛适应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又不能忘形,免得露出马脚带来麻烦。但事实上,桓悦从来没有想过恐吓柳黛。 他的想法很简单:柳黛有那张脸就够了。 既能方便冒充柳氏后人,又能讨明湘欢心。至于柳黛本身并不重要,桓悦本来就打算让她不要见外人。 不过,在不见外人之前,还是有必要露几面的。 即使柳黛自己都不知道。 文德殿前的广场上,礼部尚书陈靖迟疑地驻足,目光望向那道前呼后拥朝内宫去的背影。 看衣着排场,一定是位年轻的宫中主子。然而皇帝既没有册立妃嫔,又不像是湘平郡主,除此之外,能自由出入文德殿和内宫的女子,到底是谁? “大宗伯。”引路的内侍恭敬唤道。 礼部尚书别称大宗伯,正如刑部尚书别称大司寇一样。陈靖既是礼部尚书,又是内阁阁臣,一般他代表内阁出面时,被称呼为阁老,代表礼部出面,则被尊称一声大宗伯。在二者界限模糊无法区分时,一般就高不就低,按照正二品礼部尚书的职位来称呼。 陈靖收回目光,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那位是?” 小内侍立刻:“大宗伯怕是未曾见过,那位是皇上亲封的弘嘉郡主。” 弘嘉郡主的册封是礼部负责,然而不要说区区一个郡主,就算是公主,也不至于惊动礼部尚书亲自主持,册封流程都是交由两位侍郎轮流主持的。 因此对于这位传闻中的柳氏遗孤弘嘉郡主,陈靖一向是只闻其名未见其形。 这一刻,陈靖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后妃宫眷无诏不得擅入文德殿,弘嘉郡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转念间,小内侍将陈靖引进了暖阁里:“皇上正忙,还请大宗伯稍待片刻。” 内侍殷勤奉上茶来,陈靖心头一动,问:“你是九公公的徒弟?” 小内侍受宠若惊:“是,大宗伯竟还记得。” 陈靖心中发笑。 像这种小内侍,虽然挂着个喻九公公徒弟的名头,但鬼知道喻九有多少个徒子徒孙。他不过看着眼熟,随口一猜猜中了,这小内侍竟然还真以为自己记得他。 但陈靖自然不会把真话说出口,他端起茶盏,余光瞟了一眼受宠若惊的小内侍,开始套话。 片刻之后,过分兴奋的小内侍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陈靖想知道的事倒的干干净净。 ——比如皇上和湘平郡主时常去群玉宫探望弘嘉郡主; ——比如皇上命尚宫局精心挑选女官宫人侍奉弘嘉郡主,群玉宫连最次一等的杂役都不是随便选的; ——比如皇上和湘平郡主出宫去镇国公府时,还带了弘嘉郡主一起; ——比如弘嘉郡主在宫中的吃穿用度和湘平郡主相差仿佛。 陈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风起云涌。 他当然不会认为文德殿的小内侍会把宫中的隐秘往外说,那么就证明,皇帝对弘嘉郡主的格外看重是宫里都知道的,至少不是个秘密。 纵然弘嘉郡主是嘉州柳氏仅剩的血脉,但皇帝加封郡主,重修镇国公府,已经将对镇国公一脉的恩典做到了极致,如果要笼络人心,根本没有必要再额外做这些。 难道是皇帝的本心如此? 可是他对嘉州柳氏的感情,真的会这么深吗? 从血脉来算,皇帝和嘉州柳氏的血脉要追溯到祖母昭贤柳皇后;从感情来说,嘉州柳氏满门被屠时皇帝还没出生,昭贤皇后去世时皇帝甚至都没到记事的年纪。唯一可能和皇帝有交集的,就是湘平郡主的母亲,武安王妃柳氏。 陈靖微微眯起了眼。 他对武安王妃没有什么印象,对方孀居凝和殿,深居简出,陈靖似乎都没见过她几次。同样的,他也不认为皇帝会因为武安王妃,就对柳氏旁支过继来的遗孤另眼相看——武安王妃的亲生女儿是湘平郡主,如果是为了武安王妃,何必舍近求远? 陈靖自动忽略了内侍话中的‘湘平郡主’——湘平郡主有扶立之功,又和皇帝一同长大,他们亲近是人人皆知的。反而是突然多出来的弘嘉郡主,皇帝把她的用度和湘平郡主几乎捧到了等同,才是值得意外的事。 陈靖不愧是云州学派举足轻重的人物,官居正二品礼部尚书,心思一转,几乎刹那间就想到了弘嘉郡主的殊异之处。 ——弘嘉郡主不姓桓,姓柳! 她不姓桓,就有机会入宫;她姓柳,就有资格做皇后。 陈靖的眉头一动,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 “是,儿子正是按干爹的话做的。”小内侍依旧点头哈腰,脸上却没了面对陈靖的憨实,一双眼睛咕噜噜转来转去,显得十分机灵。 他笑嘻嘻吹捧喻九:“干爹真是神算,儿子按着干爹的吩咐,把干爹教的那些话都说了。” 喻九道:“不错。” 小内侍笑嘻嘻又问:“干爹,你说大宗伯打听弘嘉郡主做什么,干爹您怎么猜到他看了一眼弘嘉郡主,就要套奴才的话?” 喻九眼风一扫,小内侍立刻讪讪:“儿子多嘴了。” “少问少说少想。”喻九不轻不重提点了他一句,“咱们当奴才的不需要那么多心思,记住了吗?” 小内侍立刻:“谢干爹教诲。” 另一边,陈靖面圣之后离宫回府,直接抬步去了后院正房。 他夫人正在处理账簿,见陈靖进来,讶异道:“老爷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陈靖没说话,挥挥手命人下去,才对他夫人道:“我之前令你在族里留心几个年纪合适的女孩,人都挑好了吗?” 夫人立刻道:“已经看好了两个,都是旁支的女儿。” 她一边回身翻找册子,一边叹气:“……可惜了。” 陈靖知道她在可惜什么,膝下没有正当年龄的嫡女,因此也就没有争后位的机会,只能在族中挑选合适的旁支之女,找机会送进宫去做妃嫔。 夫人叹了一声,转而又道:“算了,和别人比也就罢了,和叶臻那孩子比……” 她后半句话没有说完,想也知道,论容貌、论才学、论名气、论家世,叶臻都是顶尖的,甚至论起祖父的地位,还要更胜陈靖一筹。哪怕陈靖当真有合适的嫡女,为了云州学派的大局利益,也不会和叶臻内部撕扯争夺后位。 陈靖没有接话,只道:“再选几个,从近亲家中挑选也可,务必要选才貌品德俱佳的。” 夫人动作一顿,略有些惊愕,却没贸然出言想问,只点头:“我尽快选一选。” 陈靖嗯了一声:“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心想:后位怕是很难落到云州学派的头上了,不过高位嫔妃,倒还可以争一下。 事实证明,陈尚书在其他事上深谋远虑,唯独没虑到自己的前程。 六月初,鸾仪卫对采莲司暗探的搜捕暂时告一段落,陈尚书却先一步在朝会上惊闻噩耗。 皇帝为他加左都御史衔,仍留阁臣身份,前往朔州提督军务。 朔州,位于大晋最北端,正面抵挡乌戎冲击的第一道关卡宣化,就在朔州。 当然,自大晋开国以来,边关一向兵强马壮,从来没有像齐朝那样,被乌戎打的抱头鼠窜,整个皇室连带着世家丢下百姓仓皇南逃。因此朔州的环境虽然远不如京城,但其实并不算危险。 然而这时候谁还管朔州危不危险,满朝朝臣个个目瞪口呆,包括陈靖自己,一时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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