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似乎是他在维护帝渺,但帝渚听出了他的暗意,便沉了脸定定说道:“父亲从小就教导臣两姐妹,人生在世,行错在身便要认错,这是理所理当的事情,渺渺既然做错了事,险些害了旁人,那她就要认错道歉。” “可先帝曾说过,这帝家的天下,人人皆是帝家子孙的侍奉之人,王土之上,就是要他们即刻死在这里也莫不敢从,这点小事不至于小题大做罢!” 今日两人一下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帝渚便没了往日的退避之心,因此即便见皇帝已然不愉的态度,她依旧冷着脸毫不退让,甚至气势咄咄,半分不畏皇帝的权威。 “不错,这帝家的天下每个人都该是臣服与此,但臣与渺渺占了外族人的一半血统,血统不纯,又不得先帝喜爱,因此臣女二人自认不够资格跨足帝家的皇室之内,只是一介平凡之人没有资格颐气指使,高高在上,做事不对就该致歉认罚!” “那朕若是偏偏不允呢?”皇帝怒极反笑,震怒之下就失了理智,狠声质问她,“朕曾经就打杀过那么多的奴才性命,按皇姐的意思,朕还要给那些奴才偿命不成?!” “皇上乃是九天金龙,金贵无比,比不得臣们这种凡人,是打是杀都是皇上的一句话,只算他们可怜,下辈子投胎莫要再成皇宫人。”帝渚冷淡的就如一座没有感情的冰山,“但臣还是希望皇上修有仁慈爱子之心,收敛一下性子,不然臣怕皇上晚上睡得不舒坦。” “那可不太巧,朕夜夜睡得极好,笙歌幔悦,美色在怀,只恨夜色太短呢!” “可臣怎么时常听其他臣子说,皇上的后宫安静如死海,投进去巨石也砸不出一个涟漪来,因此他们多次上柬请皇上充盈后宫的折子都快把皇上寝殿的龙案堆积成山丘了?” “那是因为朕瞧不上那些胭脂俗粉。”皇帝死死盯着帝渚,不无讽刺,“有了落雪,朕还需要其他人作甚?朕记得皇姐可也是十分喜爱落雪,曾劝告朕对他好些,怎么,这会儿皇姐忽然又变了主意么?” “臣没有,臣只是觉得皇上后位空悬太久,朝廷大有不安,民间为此议论不休,为了国泰安心,臣衷心希望皇上早日立后,生下龙嗣绵延我凤歌王朝,好安凤歌上下百姓的心。” 这话无疑戳中了皇帝的死穴与底线,却又被堵得一个反驳字说不出来,只是黑了脸狠厉的盯着帝渚。 帝渚全然不惧的看了回去,不避不让。 凤歌最尊贵的两个人为了一个太监而争锋相斗,局势一度紧张到在场之人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气氛紧张火烈的简直一触即发。 他们都想上前劝一劝,却又不敢顶上去当了炮灰头。 被争论的中心,姜涞背流簌簌冷汗的紧张望着眼前的皇帝与帝渚二人,看他们不甘示弱的争论对错。 而后这争论的方向越来越偏,越听越是心惊肉跳,他的心里怎一个慌字了得! 他的身份卑微,不敢在其中置言劝阻,而柳园与帝渺在旁亦是战战兢兢。 眼前的这幕,谁能想到之前他们几人还有说有笑,亲若一家的场景,此刻两人却就闹成了这种互不相容的干戈之势呢?! “四哥哥,阿姐,你们别吵了!”见她最深爱的两个亲人因她一个不注意就闹成了这般水火不容的架势。 帝渺颤抖着拉住皇帝的袖子,小脸苍白,哭腔悲泣道,“是渺渺错了,是渺渺粗心,是渺渺不好,千错万错都是渺渺的错,你们就别再吵了好不好?!” “渺儿,不关你的事,你走开!” 盛怒中的皇帝看也不看她,猛然一甩手挣开了她的手,还要再与帝渺争执。 却是因为他甩开的力道太大,帝渺被他突然甩开没站得稳,扭身就摔倒在地,额角一处正好磕到了桌案的边沿,当即头破血流,然后就昏了过去。 不料突现意外祸事,众人皆是大吃一惊,慌忙奔上前争相扶地上昏过去的帝渺。 唯独反应不及的皇帝,赶不上去扶就已被阻拦在外,最好脸色惨白如纸的站在原地看着帝渚惊慌失措的抱着帝渺急声大喊快叫御医。 姜涞急急出殿去了太医院找人,而柳园就惊恐万分的蹲在帝渚身边,一边拿自己的袖子掩住帝渺额角蹦出的鲜血,一边连声唤着帝渺,宫人奴才们纷纷围绕着她们大呼小叫。 人影耸动的间隙中,站在人群之外的皇帝清楚看到帝渚抬起了头往他这里投来的深沉一眼。 只这一眼,皇帝就觉自己被一只无形的手恶狠狠的扼住了喉咙,让他一丝喘不过气。 那一眼中,其中深沉的恨恼与埋怨足够如海水般的淹没了他。 他明晃晃的察觉到此刻帝渚对于他的恨竟是新仇旧恨叠加,迅速蔓延如杂草丛生,却不仅仅只因他这次失手害的帝渺摔伤昏倒,以及往前她对他各种故意挑衅她的不满,还有些别的什么。 可除了这些,她还能恨他什么呢? 皇帝深深疑惑了。 原本好好的一场家宴私会,就以这慌乱喧哗的结局仓促结了尾。
第97章 九十四 幸亏帝渺这一摔并不严重,只是磕破了点头皮,受了惊吓加上心火攻身才导致了昏倒,不时就会醒来。 年迈的御医颤巍巍的给忧心急切的帝渚说完详情,嘱咐了几句就带着药童下去煎药了,不放心的柳园想多问些平日该注意的方面,便也跟了去。 半柱香后,帝渺苏醒了过来,周围的众人见她无恙才是松下了心,各自散开自行做事,剩下帝渚相陪。 “阿姐,我没事的,你别担心了。” 头上包着缠步的帝渺坐在床上牵着帝渚的手,小声细细的安慰真正是受惊不小的帝渚:“阿姐,你别怪四哥哥,他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没站得稳,身子也孱弱的很,摔了一下竟然就昏了过去,是我不争气呢,真的不怪四哥哥!” 她的渺渺一向是这般的体贴善良,受了伤害却把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帝渚心疼的抚摸着帝渺缠布包着的额头。 即使心里存有再多的不满,可对着帝渺的一双透彻干净的杏眼招子,她怎能再说出半个不好,只妥协的点了点头,以示她不会太过计较。 看帝渚被自己劝服,帝渺这才放下了心,她万分不想看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亲人为她大动肝火,尽管她的伤口此刻还有些犯疼,却想再装着无事笑着同阿姐说几句。 她忽然察觉到握住的那只手有处摸着不太对劲,她低头一看便惊奇叫道:“阿姐,你的手怎么了?这上面的印子,是谁咬了你嘛?!” 这话一出,帝渚愣了一下,还未张口答她,正巧端着药碗躬身进殿的人听见了这话,端着药碗的手就抖了抖。 他不敢抬头直望,便余光偷偷的看向床边的帝渚,目光所及之处只见那帝渺握着的那只指骨修长,手背削瘦的手,虎口的位置就印着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 那牙印似过了挺长的一段时日,虎口处只留下了一层不深的痕迹,可即便这样仍可看出当初咬这一口的人是下了多大的力气! 下一刻,另外一只手就扯了宽大的袖子盖住了那牙印,姜涞听见帝渺轻轻淡淡的低沉嗓音,云淡风轻的说道:“无事,是我自己咬的。” “你咬自己干嘛?”帝渺不太相信,这也难怪,谁会相信一个人好端端的会突然咬自己呢? 帝渚随口扯了个谎:“我那时练功出了岔子,心脉受创,便胡头昏脑的咬了自己一口。” “什么?!”帝渺吃了一惊,又慌慌然的拉着帝渚左右看,惊慌问道,“阿姐,那你有没有出事啊?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那你现在好了没有?!” 她虽然不懂武,但以前偶尔听过其他人说过,这练武之事一旦出了岔子可就会导致什么走火入魔之类的恐怖后果呢! “我早已好了,那只是一点小意外,无需担心。”帝渚哄着犹恐不及的帝渺,怕帝渺深入追问就适时把话题一转。 她看向进屋之后就愣在原地不动的姜涞,“姜公公,是渺渺的药好了么?拿来给本侯喂吧。” 姜涞这才醒过神,匆忙走上前把刚煎好的药盘奉上,眼看帝渺伸手来端,又忍不住劝道:“殿下,这药才出炉煎好,有些烫手,还是奴才来吧。” 那端药的手上完好无损,指骨虽修长好看,指腹却长了层厚厚的一层茧子,是常年执剑练武所致,相信定然是不怕烫的。 闻言,帝渚的手便是稍稍一顿,接着就直径端起稳稳的拿住了。 却是并未立刻拿起药勺喂药,而是对他再淡淡说道:“这里有本侯就够了,姜公公今日亦是受了惊吓,退下去休息吧,若有事本侯自会唤其他宫女。” 这便是打发他离开了,姜涞听后心绪莫名,不做反驳,乖顺的退身要出宫殿。 “姜总管!” 这是帝渺的声音。 姜涞应声回身,谦卑礼敬的询问帝渺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床上的帝渺对着他咧嘴一笑,灿烂如花,却有羞怯与愧意:“姜总管,今日我失手险些害你被烫伤,是我粗手粗脚做的不好,你能不能别生我的气啊?” 坐在旁侧的帝渚看向她这率真温善的妹妹,微微一笑,其中不无骄傲与满意。 “小殿下太过抬举奴才了,这点小事奴才怎敢让小殿下说出这话?!” 姜涞没想到她叫住自己就是为了再次向他道歉,颇是受宠若惊,慌措摆手道,“小殿下实在不需把这事放在心上,奴才一点不曾怨怪小殿下!” “真的吗?”帝渺眨巴眨巴眼,有点犹豫,又含了歉意的建议道,“可若非阿姐刚好在那里,你就真被烫伤了,我好生愧疚,要不我送你些东西作为补偿吧!你有喜欢的东西吗?只要我能给出手的或者能买到的,你说,我给你啊!” 万没料到帝渺的此举,姜涞急措之中无意的望了帝渺身边的人一眼,却是这一眼就令他心乱如麻,面红耳赤。 然后恨不得就把整个人埋入了地里,深深埋头,连声拒绝了帝渺好意的‘致歉’表示! 作为目睹这一切的帝渚足足无言片刻,心头陡生暖意,面上却不显。 她转头对还要再劝姜涞的帝渺道:“渺渺,姜公公今日着实也是累了,你就放过他,让他回去休息吧,至于其他的……” 停了停,沉吟再道,“至于你想补偿姜公公的事,阿姐过后得闲了自会替你圆满姜公公的心意,你就不用多心去管了。” “好啊,有阿姐帮我自然更好,万一姜总管想要的东西太贵重了我送不起,食言了我可就丢了大脸了!”帝渺大为满意的频频颔首,半分未有往深处多想。 闻言,帝渚付之一笑,不做言语,是啊,他喜欢的东西,你怎么送得起呢。 除了我,谁又能送得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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