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忙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来搏啊,是那几个破银钱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五六十岁的大夫训斥起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孙伯是振振有词,头头是道。 “你们家老爷糊涂,你们这些当家人的也跟着糊涂不成?量力而行懂不懂!以后啊,再出了这种事就别叫老夫来看病了,否则要是医不好就砸了老夫的招牌呢!” 病人面前医者最大,孙伯哪里敢反驳他,只连连应好。 待他下针暂让姜涞病情稳定,再把他开出的药包交让下人们快去厨房熬药,便让仆从们把他恭恭敬敬的请出了姜府。 待药熬好,孙伯把药小心喂给仍处昏睡中的姜涞喝完,过了好一会儿姜涞的病情才是稍稍缓和一些,可仍是红脸白唇,昏睡不醒。 姜涞这次病势不轻,又耽搁太久,这一碗药下去怕也不能药到病除,还需再等一晚看姜涞恢复的情况再说。 孙伯怕扰他休息,便命众人都散开了去,只留了一人守在院口,若姜涞半夜醒来叫唤人也好注意到。 原本闹喧喧的姜府再次恢复了清净,人们纷纷散去。 因为不敢靠近内院发出过大响动惊扰姜涞休息,却正好方便了有人从外跳墙进来时畅通无阻,不惊动一人就靠近了内院。 帝渚刚从内院的后墙跃身跳下,便一眼眼尖瞥见内院的院口处有人守着院门。 她不好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入,转眼又正好看到主院的窗户没有封死,心神一动,趁着那守院人不注意时飞身跃到那窗口。 轻轻推开窗门,身姿敏捷的起身跳入窗内,如云烟一般飘进了屋内。 外面天色入夜,屋内便是光线昏暗,唯有离床边不远处的桌上一盏烛灯幽幽燃着供人勉强看清屋中的情景。 光线模糊下,只见床上有线条起伏,明显是有人的。 没想到他还真在屋里,以为他睡着了,帝渚悄步走近去看,看见的却是一张面红腾烧的面孔。 他一副极为难受的模样,汗水濡湿了鬓发,即便在沉睡中紧闭的双眼也在微微的颤动,嘴唇轻张,进去的气多,出来的气少,每一口都是灼烈的热气,显然这种高烧的状态维持了不短时间。 今晚她莫名的心烦意燥,做事总是安不下心,连三娘等人都看出了不对,索性就出府走走散心。 不料走着走着便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姜府附近,虽然她当时掐指算着还不到姜涞回府的日子,可她就想进来看一看以作心安。 因为担心惊扰到姜府门前隐秘的暗卫,她第一次当了宵小之辈偷墙翻入。 刚翻过内院就看到卧房烛火微亮,院口也守的有人,她就知极有可能是姜涞回来了。 可不到他轮班之日为何会突然提前回来呢?帝渚带着疑问跳进窗口,随即看见床上正高烧昏睡的人就立刻明白了原因。 明明昨日瞧着他还活蹦乱跳,做事麻利,今日再见就这样一幅糟糕至极的模样,帝渚的心瞬间揪紧了,又疼又涩,在床沿坐下后就伸手盖住了姜涞红红的额头。 “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入手一片滚烫,烫的帝渚心都快化了,她望着床上因患病而睡得不安稳的姜涞,眼中满是怜惜心疼,只恨自己不能代替他承受伤病。 不想帝渚话音刚落,沉睡中的姜涞竟是缓缓睁开了眼。 他睡得太久,又烧的糊涂,眼前模糊一片认不出是谁在床前守着自己,只能从额头上的冰凉触感与那投来温柔如水般的眼眸,皆能明显感觉到这人是在心怜着自己。 第一次有人用这种心疼怜惜的目光深深注视着他,关怀着他。 被这么看着的姜涞忽然就觉得这么多年受的所有委屈苦痛都有了着落,眼角竟是滑出一滴泪,又被那人伸手轻轻的给他抹掉了。 姜涞本是身软无力的动一动头都是困难的,可他怕这温柔动人的人影下一刻就会转身离开,竟能颤颤伸出手软软握住那人给他擦泪的手后,哑声恳求她:“别,别走,求你。” 那人回握住他的手,再伸出另外一只手拂开他额角黏湿的鬓发,迎着他满目期颐的眼睛颔首答应了他。 “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里也不去。” 这话听进耳里,姜涞险些再次落泪。 “睡吧,姜涞,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说着,那人为了安抚他,便倾身在他额头印下轻轻一吻,极尽柔情,极尽动容,令人情不自禁的跟着她的话语沉迷其中。 “等你睡一觉,你的病就好了,睡吧,我会在这里的。” 得到这人的保证,姜涞亦是短暂的醒过片刻,纵使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握着那人的手再次沉沉睡了过去。 重新闭眼睡去的姜涞仍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不肯松开,帝渚凝目看着眼皮下的人,见他面色显得几分沉静,比起之前睡中都是不安稳的模样要好些许。 她心酸的愧疚,责怪自己对他还不够好,还不够细心关注,否则不应该让他遭受这种苦难还迟迟无人来医。 帝渚向来是说到做到的性格,真就坐在了睡去的姜涞身边陪了他一晚上,同时运功给他调理身子内部的紊乱脉搏,仗着内功深厚便一根根耐心的从上往下的疏离透彻。 这种法子虽然耗费心力,但效果奇好,莫说只是一场高烧,就是濒死之人也能有回天重活的机会。 如此的大材小用,实属浪费之举,可帝渚却用的极为爽快干脆,内力耗的如流水般打进姜涞体内。 幸而她的辛苦没有白费,翌日天际未明时姜涞就退了高烧,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呼吸平稳,如果不是唇色还有点苍白根本看不出来昨日他还是个严重高烧的病人。 顾忌着再过不久就会有人进屋来看望姜涞,帝渚待天际明朗时就悄声退出了屋子,放心离开了姜府。 昨夜她是步行来此,回去也只能走路,独行在人迹鲜少的街上时帝渚走步踉跄,甚至差点没注意到路上有块突起的砖瓦而摔倒在地。 这狼狈虚弱的模样此生都难数几次。 这一夜耗费的功力太多,快把她整个人掏空了,若是此刻来了稍微武功高强点的刺客都能把她轻易拿下。 但为了姜涞能安好无损,她一点不曾后悔。 日上三竿时,姜涞醒来后坐在了屋里吃着孙伯给特意给他准备的清粥汤羹。 他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补身汤,旁边站着的孙伯一面给他添粥,一面喜不自胜道:“不愧是这边传了名的老大夫,一碗药下来老爷就药到病除了,就跟没生过病似得!” 姜涞从醒过来就没怎么说过话,神思游离在外一般,听到这句话也是满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直到他再吃完了一碗清粥就找了个借口把孙伯支开,才慢慢吞吞的询问身边的婢女:“昨日可有客人来过府中?” “回老爷,没有,一个人都没有。”婢女想也不想的摇头,最后一句话彻底把姜涞那渺小的火苗按死在了摇篮里。 闻言,姜涞冷淡的应了声哦就不再说话,便把婢女也打发了出去。 待屋中就剩下了他一人时姜涞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好似犹留有昨夜那温凉的触感。 他恍然的握了握,心想自己果然是做了一场荒唐梦。
第103章 一百 待过两日,姜涞再去御前伺候时,皇上却是一副状若无事的态度,对他依旧该笑就笑,该骂就骂。 仿佛那日姜涞被他无故罚跪在殿外一事已是彻底忘却,姜涞自然也不可能耿耿于怀,依旧做好自己的本则本事,任劳任怨的精心伺候皇帝。 直到半月过后的那一日来临,所有人的结局都被重新谱写,各自去往南辕北辙的方向。 那日已算秋末的尾巴尖,再过多日便到立冬,因为今年夏日格外的漫长炎热,秋季的收成不好,又时逢冬日即将来临天气苦寒,国中的偏远之地多处发生了饥荒灾祸,臣子们上柬赈灾的奏折堆满了皇帝的龙案。 百官给出的解决法子各有异议,皇帝烦不胜扰,便把多数重复的折子丢给了掌印太监段云水处理,其余便看着心情有一封没一封的慢慢批改,偶尔还把落雪拽来陪他一道消弭时光。 皇帝这样散漫的处事态度显然引起了百官们的不满,一番商议下便把帝渚推了出来让她代表大臣们去向皇帝上柬摆正态度,安邦治国才是天子的率先品行。 被迫无奈下的帝渚只好入宫找皇帝商议,可她来的时机是真真的不巧。 这日,姜涞一如既往的站在承乾殿外等候皇帝的吩咐,而他身后的殿内时不时就会传出些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响动。 殿外的一干奴才宮婢们即使听着这三岁孩童都能明白的吵闹声音,纵使脸颊微微泛红,但她们听惯成了自然,照旧镇定的如若不闻。 而帝渚就是踩着这个微妙难堪的时机点来的。 那抹熟悉至极的玄烟云影刚从殿外的高耸树丛走出,姜涞就看的一清二楚,眼见着那人飘飘袅袅的迎风走近,走步缓慢时,他的心都不自禁的抖了抖。 不知怎地就是心虚的不敢直视她,直到那人快走至台阶下,他还未来得及出声拦阻,半关的殿门内就再次传出了一阵哭声浪语。 听到这个污耳秽语的响动,那抹身影的脚步就停在了第一步台阶,接着抬头定定看来,正好就撞上了姜涞颇显难堪的僵硬神情。 她们不约而同的都记起以前那时的情景,对他是不能清洗的屈辱,对她是力不能及的后悔。 扫了眼不堪其辱而转开眼躲开了她的姜涞,清楚瞥见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帝渚顿了一下,随即就收了眼光继续若无其事的走上台阶。 就在她即将与他擦身而过时,姜涞瞧着她的脸色漠然,就如同当初那个高高在上,不屑多看渣滓半眼的高傲大将军,只觉心都凉了大半。 却是随后帝渚就拽住了他拉到了一边去,又随口唤了个太监顶上了他的位置。 被突然拽过来的姜涞完全不知所措,他木愣愣的看向帝渚,不知她此举何为,却是随后就见帝渚对他展颜一笑,顷刻间便如冰山化春水,春风拂花谷,是动人心魄的芳菲美景。 他听见帝渚低声对他说:“不必听,不必看,不必在意。” 说完这话,帝渚从衣内摸出了一颗小小的糖果塞进他手中,再对他笑了一笑就转身进了殿里。 姜涞捏着那颗糖愣在那里,很久都回不过神,仿佛他是化成了一颗树扎根在此。 直到殿中突然传出一声瓷器破碎的刺耳声! 姜涞被惊醒过来,听见这个响动他不免生忧,随手把糖果揣进怀里就慌忙疾步跑了进去。 进殿就见帝渚直身站在殿中央,脚边有瓷盏的碎片,但面色漠然,宠辱不惊,像根本看不见对面的人满目怒色。 她对面的人自然是皇帝,行事之中突然被外事打扰换谁都不会高兴,只见他衣衫不整,肌肤外露,眼角尚且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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