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断定萧敛竹不敢将事情公开,因此不愿意与他有过多交集。他做的事情太危险,她现在不需要再冒险了。 萧蕴龄拒绝道:“我和未婚夫还有事情,还望康王见谅。” “沈将军。”萧敛竹并不在意她的回答,他看着她身边存在感不容忽视的男人,笑着问道:“我与她叙旧,你可否回避。” 萧蕴龄蹙眉看着他们两个,她握紧沈策的手,轻声道:“我们回去了。” 她迈开一步,却不见沈策动弹,萧蕴龄转过身体面对他,认真地辨析他的情绪。 他们站在街口,身后是满街的璀璨灯火,高高在上的神祇悲悯众生,撒下虚幻圣水。 高举的手臂,攒动的头颅,化着夸张妆容的神明,与飘荡的各色灯笼组成光怪陆离的景象。 在这场绚丽荒诞的幻境中,他背对着众人,垂眸凝望她。 她便知道了这两个男人在这一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第60章 花车缓缓前行, 随行的百姓跟在四周往前涌去,方才人声鼎沸的街口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几个游人。 萧蕴龄回眸望着身影远去的沈策,他最终停在街边一商贩摊位前, 摊主热情地招呼他, 他也驻足挑选着商品。 他对她这样放心? 萧敛竹默默注视她魂不守舍的模样, 他们不过认识不到半年, 她竟然对沈策在意到这种程度。 他们沿着巷子往里走, 停在枝繁叶茂的古树下。 这里视线开阔, 能注意是否有人偷听,也能看到繁华处的人影。 “他已经走远了。”萧蕴龄提醒他,“你想和我说什么?” “龄龄,何必对我如此生疏。” 萧蕴龄避开他靠近的手指,她表情疑惑, 眉头蹙起:“我亦不懂,事到如今哥哥还不愿意放过我,你是想要报复我吗?” “不是。”他目光悠长地看着人来人往,少男少女的脸上浮现愉悦神色,因共同度过一个节日而心满意足。 从前他也拥有过这种喜悦,只是太过寻常,所以他忽略了。 “我们恢复从前的关系。”他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似乎他们只是一时赌气才疏远。 沈策已经走到了下一个摊位, 萧蕴龄收回视线, 她叹息一声, 对他的言语感到可笑:“不可能了,你是王爷, 我是郡主,我们都有自己该做的事情。” “你该做的事是指嫁给他吗?”他脸上浮现笑意, 萧敛竹和她在一起生活这么些年,自然知道她希望给自己寻一位如意郎君,“你的眼光总是不好,你的上一个未婚夫是个无名商人,现在的未婚夫是家族弃子。我宠你爱你,不是让你嫁给别人的。” 他的指尖还是触碰到女子发髻上垂落的步摇,白糯的珍珠连成珠串,在他手心摊开。 “从前这些都是我给你买的,现在是找到了新的高枝,用上更好的料子了。” 指尖又抚摸着玛瑙耳珰,落到她身上金线绣成的海棠花。 他的妹妹,向来体贴别人的心意,从不吝啬自己的关心和财物,可她也有着少女的虚荣,总想要更好的、最好的。 “你用的不也是我父亲的钱财。”萧蕴龄拂开他的手指,目光淩淩:“哥哥便不要拿这些从誉王府转交到我手里的东西说事了吧?” 这些矛盾是从前他最在意的,总因自己不是誉王府的人却花着府内用度而羞恼。 萧敛竹未被她激怒,他今非昔比,那些金银俗物,在权势地位面前不过尘土,已经入不了他的眼。 “殿下如果是和我说这些事,那我先告退了。” 萧蕴龄随意行了一礼,转身去寻找沈策的行踪。 “他知道我们的事吗?”身后的警告不急不缓响起,“知道我们也曾夜里同游、也曾拥抱亲吻……” 珍珠流苏划过迷离夜色,随着她转过身子而在耳后摇晃,她的表情从愠怒到平静,也不过片刻。 “他性格高傲,但说不定他愿意接受不忠的未婚妻。”他继续嘲笑她道。 萧蕴龄看着越来越陌生的萧敛竹,不曾想他愈发无耻了。其实在他利用她的名声为自己洗脱嫌疑的时候,她就应该对他有更多新的认识。 “嘴唇和嘴唇触碰算什么亲吻。”她冷笑一声,“哥哥还是找个女子教你什么是亲吻吧,别惹了他人笑话。” 萧敛竹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沉下,她不顾他的怒火,困惑地问他:“堂兄妹怎么可能接吻?这传出去轻则被骂几句不顾人伦,重则被怀疑血脉关系。你说是吧,堂兄?” 萧敛竹目光阴沉地看着她离去,她自以为抓到了他的错处,便肆无忌惮地挑衅他。 - 离开了古树盘根错节的空地,随着灯火一同出现的是沈策的声音。 “萧蕴龄。” 他从她身后突然出现,倒是吓了萧蕴龄一跳。 “你吓到我了。”她娇嗔着抱怨,眼中含着被吓出的惊恐和眼泪,又因看到熟悉的人而产生依赖。 珠串在脸颊边扫过,扬起莹白光泽,他为她选的首饰,总令她显得纯净无害。沈策抱住萧蕴龄扑过来的身体,夏日衣裳轻薄,他手掌的温度熨贴着她的后背。 沈策低头看着她,除却眼中的泪水,便没有其他异常。 “吓哭了?还是见到旧人哭了?” 萧蕴龄松开手臂从他怀中退了出来,她用帕子擦拭眼角的泪水:“都有。” 他知道萧蕴龄在萧敛竹一事上对他有隐瞒,从前也察觉到萧敛竹隐隐对她的控制:“他威胁你什么了?” “想用旧情要挟我罢了。”萧蕴龄将坠在耳上的耳珰拿下,赤色玛瑙光泽明亮,被累丝固定在耳钩上。 “华丽漂亮,我喜欢这样的宝物。”每次看到都能令她心脏更快速地跳跃,“但以前我没有资格得到这种美丽的饰物,康王送过我许多。” 沈策拿起她手心的耳坠,金钩穿过耳垂上细小的洞口,晃荡在她修长脖子两侧。 “你现在拥有了,以后会有更多。”他回忆自己库房的东西,许多赏赐被他堆在角落,那些名贵的宝石可以打磨成各种纹样,装饰在她身上。 “你会不会觉得我过于奢靡了。”萧蕴龄与他往马车走去,流光溢彩的灯笼在他们身后远去,他们像是走入了黑不见底的深渊。 喜爱宝石,渴望拥有珠宝的少女,这种庸俗的欲望,总会被认为轻浮,被担忧不安于室。 “好看的女郎,总要用珍宝点缀。”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于是她更加靠近他,仗着黑暗有恃无恐地与他亲密。 车门被阖上的动作过于大了,车夫安静地驾车回去,车内的主子敲响车壁,催促他加快速度。 守门的仆人将大门打开,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的马车进入夜晚的山居,有仆人体贴地在马车下放上杌凳。 是未来的女主人先推开车门,粉色裙摆堆在凳上,而后轻盈地落在地上。 在她身后,山居主人从车架上跳下,他们似乎吵架了,都绷着脸不说话,主子一下车便扯着女郎的手臂往屋内走去,动作略显粗鲁。 院内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好似吵架了。” “主子脸色不好看呢。” “可是我看到郡主笑了。” …… 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门窗摇晃。 “小声点!”萧蕴龄提醒他,下一瞬被推入柔软的榻上。 “你先沐浴更衣。”萧蕴龄嫌弃地避开,她指着沈策衣襟上已经凝固的糖霜。 他的脸色沉得像浓稠的夜色,喉结上下滚动着,带着明显喘/息。 萧蕴龄看出了他的不满,质疑她车上怎么可以,现在却不行。 她不退让地抵住他的唇。 指尖被咬了一口,留下浅淡牙印。 他回来时,头发还滴落水珠。 萧蕴龄递给他干燥布巾。 “不必。”沈策拒绝着,冰冷水汽浸湿她的衣裳,显得颜色更加浓重。 萧蕴龄将他推开,态度仍然强硬:“你先把头发擦干。” 屋内还未点亮烛火,借着窗外月光,昏昏暗暗的看不清对方神色。 她听得沈策的笑声,简短的一声,在视线不明时十分清晰,萧蕴龄心脏一颤,伸直的手臂便塌下着往后退缩。 湿润的水珠凝聚成流,从她衣领蜿蜒往下,他的发尾刺得她向后避开,肩膀更加陷入柔软衾被,令锁骨更加明显,那些水流便汇集在锁骨与肩膀之间的凹陷,冰冷之气令她身体战栗。 湖泊与河流倏忽破碎,探入的潮湿长发从她身体离开。 萧蕴龄意识到什么。 “呜……” 手掌撑着床榻边缘,又滑落无力地垂在空气中。 “我错了。”她脸颊贴着铺在床板上的丝绸,在第一声响起时便呜咽着认错。 脊背的骨节如绷紧的弓,被抚弄着逐渐放松。 “做错什么了?”他揉着伤处,语气温和地问着,与刚才的毫无留情不同。 攥着丝绸的手指刚刚松开,又因她的沉默而将光滑布料扯出褶皱。 他停下动作,又重复着问题。 “命令你?”她试探着问道,往后伸着手要去拂开他的手掌。 他松开了对她的桎梏,萧蕴龄松了口气,她总算答对了。 浓密的水汽又试图入侵她的口鼻,萧蕴龄往后躲避着,她担心又被惩罚,焦急开口道:“我有礼物给你。” 那些缠绕的水雾总算散开了些,她捂着胸口气喘吁吁地坐起身子,凭着记忆摸索着找到火折子将烛台点亮。 所有烛火燃起后,屋内如白日一般明亮,萧蕴龄将火折子吹灭,转过身望着屈腿坐在床榻上的人。 她这才看清了沈策的模样。 黑色外袍披在他身上,里衣被垂下的乌发浸湿,她目光在他的腹部停顿了下,又欲盖弥彰地移开。 他现在像捕食前的狮子,安静却危险,剩余微弱的耐心等待猎物的挣扎。 她的衣裙已经凌乱,晚霞般灿烂的披帛掉落在地,堆叠在她未着鞋履的脚边,接着是粉色的裙裳…… 敲着床沿的指节缓缓停下。 人们在挑选白色的外衣时,总要仔细留意它是否会显露里边衣物的颜色,是否能掩盖花纹,但里衣没有这些讲究。 白色的绸缎滑在地上。 装饰宝石的金丝雀一脸雀跃地问他:“这些珠宝好看吗?”
第61章 拳头大的白色玉壁垂在胸前, 红色宝石连接而成的珠串穿过玉壁挂在纤细脖颈上。 似有流水在其中流淌的玉壁之下,是朦胧白纱的舞衣,轻盈飘逸地覆在玲珑玉体上。 纱裙泛着粼粼波光, 从玉壁生出向四周蔓延的的宝石与黄金, 它们经过柔软的腰肢, 绕过胯骨, 最终成为流苏围绕一圈的裙摆。 越往下, 纱裙的颜色愈浓, 从透明的飘渺云雾变成了厚重的雪白云朵,层层叠叠如鱼尾,随着走动而摇曳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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