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好一阵的咂舌。 “这位沈首辅……真是……” 许明月面上也有些热,不由为沈潜辩解道:“其实平日,平日处理起正事来,他也没有这般……” 二人都想不出一个恰恰好的词来比沈潜。 游宛如又惊叹了一阵,回过神来,问:“那你刚刚下楼时是在烦忧什么?脸色差极了。” 许明月犹疑道:“我……大抵是在想,要去找傅凭临,想法子将沈潜救出来。” 游宛如快言快语道:“这哪用想法子?听沈潜的意思,不就是他自己有法子,只要你答应他不再追究他过往的事情,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救出来。” 许明月沉默片刻,道:“可我能不追究过往的事情,却不能不考量将来的事情。他看世事、待世人,与我都太不同了。” 游宛如皱了皱眉:“这不是现在考量的。你先答应了他,将人救出来再说。他也没说非要你等他一出来就再和他成亲不是?” 她想了想,又道:“且我觉着,照你方才说的话来看,你俩虽然不是一样的人——但只要你同他说一说,你想要哪样的人,他将自己捏吧捏吧,最后也能成。” 许明月被她说得一阵好笑,心里也不由轻快了些。 游宛如道:“那还去傅府?” 许明月想了想:“嗯,去请傅大人替我带句话。” 游宛如点点头,不由又看她一眼,心里摇头道,“傅大人”,“他”,从这话里头就能瞧出多少东西。只这许掌柜自己看不分明罢了。 - 许明月到了傅府,别过游宛如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见傅凭临急匆匆自府中跑了出来。 他有些气喘,但面上带着笑,走到许明月跟前,就要说话:“明月……” 然而经慈宁宫一事,许明月并不想同他寒暄,只行了一礼,道:“傅大人,不知可否入府说话?” 傅凭临神色便一怔,半晌,应声,将许明月迎入府中。 二人在小院中落座。 小院中陈设丝毫未变,傅凭临沉默片刻,想将话题引到往事去,却又知道许明月前来并非为此。 许久,方开口道:“明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吧。” 许明月闻言,便也不拐弯抹角:“我此次来寻傅大人,是为了两件事。” 傅凭临点头,道:“你说。” 许明月便问:“第一是想问傅大人,现在的傅大人,是不是已经全然归顺了太后?我还能不能信?” 傅凭临闻言,便苦笑一声,答道:“此事我当日便想与你说,只是怕你不愿听……” 他摇头道:“没有。明月,我不会做这样傻的事。我早已与北疆的李小将军有约,只要沈潜落马,他便会挥兵南下,除太后,扶圣上。” 许明月听罢,面色微霁,顿了顿,道:“第二件,是想请傅大人为我带句话给沈潜。” 傅凭临扯了扯嘴角:“你说。” 许明月道:“就说,往事一笔勾销。” 傅凭临愣了愣,面色复杂地看了她许久,终于点头。 - 托傅凭临给沈潜带了话后,两日眨眼便过去。 到了第三日,朝廷定下的午门问斩的时候就在眼前,许明月也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得到消息。 她这两日难得的没有心思去看顾书肆,只常常坐在沈府对街的酒楼里头,一坐就是很久。 离告示上贴着的时候只剩一个时辰,清漪有些忧心地看她:“小姐,咱们真不去午门么……这,这许是最后一面了……” 许明月摇摇头,面色有些发白:“不去。” 清漪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急得在旁边打转。 日头渐渐升到最高,街上却忽然有许多人朝酒楼里头涌进来。 许明月起身去看,听见上楼的人喘着粗气道:“城外头停了乌泱泱得不知道多少人,腰间别着剑,身上穿着甲的,府尹不知怎么,见了也不管,现在全往城里来了。” 许明月心中隐隐有猜测,一会儿后便见一队人马驾马飞驰过长街,朝城东去了——那是午门的方向。 她视线无意间瞧见领头人的面容,不由瞳孔微缩。 她有些急地站起身来:“走。” 清漪愣了会儿:“什么?” 许明月已经走到楼梯旁去:“走,去午门。” 两人没有马车,只一路半跑半走地到了午门。 到地方时,正见方才瞧见的那队人马驱散了人群,为首的人正给沈潜解绑。 许明月方才便瞧见了,只是不敢信,此时更是觉得自己眼花。 给沈潜解绑的人,分明是从前在金陵被她救出来的李乘风。 她惊在原地,一旁恰有兵士在驱散为官的百姓,到她跟前,也挥起剑鞘来。 清漪惊呼了一声,护着她往后退。 恰是这时,一柄系着青色穗子的剑横在许明月身前,挡住了那剑鞘。 李乘风黑着脸对那兵士道:“我只叫你让人都散了,哪叫你对人动粗了?” 那兵士忙向许明月致歉,收起剑鞘,退到别处去了。 李乘风回过身来,朝着许明月露了个笑,是一如国子监门前初见的意气风发:“许久不见。” 不及许明月答话,一旁沈潜已经拖着步子走到二人跟前,虚虚弱弱地往前头一坠。 许明月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他,便听他声音中带些笑意道:“娘子果然不忍心。” 许明月还不及反应,肩上的重量就被李乘风卸去了。 他沉着脸,一把扛起了沈潜,扯了扯嘴角,笑道:“什么忍不忍心?你倒是忍心让一个弱女子来扶你。” 沈潜眸色沉了沉,借力施施然站直了身子,走到许明月身旁,淡淡道:“我与我家娘子说话,同世侄有什么干系。” 李乘风一时语塞,就要开口说话,却听许明月先道:“沈大人无事便好,二位故人相逢叙旧,我便不打扰了。” 她说完,转身便要走。 李乘风急忙先道了句:“什么故人,谁和他是故人?” 沈潜紧接着又道:“我如今无处可去,身上又没有银两,哪里好说无事?方才正等着娘子来接我回家呢。娘子难道要抛下我就走么?” 许明月抿了抿唇,回头看他一眼,淡淡道:“我刚才忽然想了明白。” 沈潜愣了愣,别开眼:“娘子……想明白了什么?” 许明月道:“想明白了,此事其实也是沈首辅做的局吧?” “李小将军从北疆领兵来,昼夜不歇,也需得月余的功夫。沈首辅这盘旗下得久——也下得大,肯背天下之骂名,冒着生命危险来下这一着棋,只为赌我一个不忍心。” “明月真是荣幸之至。” 她说着,自以为平淡,实则眉间却不由得蹙得很紧。 李乘风抱着臂,在一旁看的很是起劲。 ----
第63章 = 当朝首辅私藏龙袍,密谋造反一事,最后由小皇帝亲自出面澄清了。 私藏龙袍的原来不是沈潜,却是小皇帝的生母太后。太后早有玩弄权柄之迹,又趁小皇帝病重之时,夺走玉玺,更造了龙袍。 这样的滔天大罪被沈潜发现后,太后便勾结了宫中禁卫军,私自将沈潜扣押,继而盗用玉玺。拟了公示天下的那一纸罪状。 好在常往来于宫中的礼部尚书傅凭临傅大人早早发现此事,去信北疆,驻守北疆的李秉将军及时派嫡子李乘风领兵赶来顺天府,在法场救下沈潜后,又入宫勤王,将太后绳之以法。 经此一事,朝中太后一党被清扫一空,沈潜官复原职,傅凭临越迁次辅,李乘风则因勤王有功,被封为安定侯。 至于沈潜抄家所得的那些金银财宝,沈大人本人义干云天地表示既然抄了,便尽数还与朝廷,只当是对百姓的一份心。 于是一时间民心大变,前度还人人争观斩首的沈潜,转眼成了当世贤臣之表。 - 龙袍之事结束后,许明月便将心思又转回了书肆上。 在她休息的那几天,许明星将招纳民间向学女子的招子贴遍了顺天府,比沈潜插手那回闹得还人尽皆知,还招来了巡街官兵的询问。 也因此,这一回来书肆打探情况的女子也比许明月想象的要多得多。 她们大多结伴而行,面上都挂着薄粉,都说自己“只是来问问”。 许明月也并不催促她们,只将书肆的实情同她们说了清楚。 约莫过了三日,便渐渐接二连三地有新学生来学堂上课,许氏书肆小小的铺子里一时间热闹起来。 许明月也一面打理书肆刊印新书的事,一面帮衬老先生准备学堂中四十余个学生的课,同样忙得热火朝天。 在这样的一片忙碌里,许氏书肆中却总能够看到闲人。 带头的往往是李乘风,因着他总是往书肆跑,傅凭临与沈潜得了消息,每至下朝或处理完公务,也总是往书肆来。 许明月对李乘风常来造访倒没有什么意见,总之他也是会买书的,来者是客。李乘风央她荐书,或举着本书来问她问题,她也往往会好言相待。 只是傅凭临与沈潜来时,她并没有这样的好脸色了,见着前者还只是装作看不见,后者——却会吩咐伙计:许氏书肆,沈潜不得入内。 于是楼上的女学堂课余休息时间时,一群女学生总是趴在栏杆边上—— “今天那安定侯又来了。真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算算时间,傅次辅也该来了吧。前度他来书肆撞上安定侯时,那表情可真是精彩。” “瞧那马车,今儿竟然是沈首辅先到的。” “最近不都是沈首辅先到吗?我听我家夫君说,沈首辅此次复职,与往常大不相同了。朝务也不乐意多掺和,应酬也不愿意去了。整天不知去哪儿,总之在府上也找不着人。” 众人说着,笑了起来。 “去哪儿?不就是到这儿来呗。” “我们许掌柜这样才德兼备,才貌双全的女子,哪个不喜欢?真给咱们长脸。” “这有什么长脸的?我瞧着许掌柜才不稀罕他们来呢,沈首辅这都来多少次了?不是一次也没让他进门吗?” “是啊,安定侯还能同徐掌柜说上些话。傅次辅虽不受待见,也能同安定侯吵上几句嘴。只有沈首辅,终日只是在那马车上坐着,撩着个帘子远远看着。许掌柜也是铁石心肠,咱们瞧着都觉得有些可怜了。” “我是不觉得可怜——许掌柜心地良善的很,对他们这番态度,一定是他们做错了事。” “我打听着也是这样,据说因为傅家想攀高枝儿,许掌柜被傅次辅休了一次。这样过分的事,她待傅次辅的态度已算是好了。” “那若是这样说,沈首辅该是做了多对不起许掌柜的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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