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呈在镜子里的镜像此时放在她的面前,而现实却像是是一颗石头,毫不留情地将这面镜子打碎,告诉她,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意乱情迷之时的臆想罢了。 而秦阙,从一开始,也不过只是想要个子嗣。 但那天他领着康郎中回来给他诊过脉后,康郎中说她腹中的孩子可能保不住的时候,秦阙或许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越想她的脑子越混,只觉得头像是被一根木棒重重地敲击着一样钝痛。 十几年未曾流过的泪水,仿佛在这一刻防线终于崩塌,本流不尽。 祝蘅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了多长时间,只觉得意识似乎在慢慢消沉,但头脑中的画面却依旧清晰。 突然感觉到眼前一白。 好像是有人将厚重的帷帐掀开了,还带着丝丝地冷气。 她轻轻地摇着头,手下意识地将被子往下提了提,即使是裹住了自己的肩膀,但脖颈处仿佛还是能感受到那股冷气。 而正是这点冷气,几乎让她如坠冰窟。 明明在梦里,她好像几辈子都没有再见过秦阙那张脸了,但此时,伴随着这股冷气,那张脸仿佛阴魂不散一样,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秦阙,你,你走开。” 秦阙坐在床沿上,看见她紧紧蹙着的眉,想要伸出手替她抚平眉心的褶皱,却冷不防地听到了这句。 但他手底下的动作并没有停,只是才覆上女子的额头,便被她狠狠打落。 还有她在同一时间睁开的眸子。 眸子中全是红血丝,明明是刚醒来,却像是熬了几个日夜一般。 秦阙靠得近了些,这才看大她脸上若隐若现的泪痕。 他一时突然觉得有些心慌,就好像是谁用力捏住了他的心头一般,薄唇掀了掀,“我,我回来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一句旁的话。 若是按照平日里的祝蘅枝,在用这么大的力气拍了他一巴掌后,必然会诚惶诚恐地说她错了。 但这次,并没有。 祝蘅枝只是轻轻地别开眼,头朝一边偏转过去,以鼻音应了声,并不想理会他。 秦阙伸出手从被衾里探了进去,握住祝蘅枝纤细的手腕,不知憋了多久,才说出一句:“我,我并不知道你的情况。” 祝蘅枝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好笑。 时春分明去找过他的,他却说自己不知道。 “秦阙,我是病了,不是傻了,也不是死了,你想骗我,也好歹找个不是那么拙劣的借口。”她声音冷冷,但许是太长时间没有喝水,声音中还是带着些沙哑。 秦阙闻言一愣,他不知时春是怎么和他说得。 他不觉想起那日的情境。 祝蘅枝的手明明在被衾里放着,但他握住的时候,还是传来丝丝的冷意,即使秦阙自己的掌心足够温热,但也很难将温度过度给她。 祝蘅枝下意识地想要你将手抽出去,但稍稍一挣扎便发现无果,索性不再继续,就这么任由着她握着自己冰冷地手。 面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 “昨日时春来找的时候,只是说你的情况很不好,隔得太远,我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便让她去找郎中,可我不知道,是,是我们的孩子没了。”秦阙说着深吸了一口气,颇是担忧地看着她。 “不知道?”祝蘅枝反问出声,将头转过来,目光对上秦阙那双幽深的眸子。 秦阙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不自在。 祝蘅枝想继续说,但比话语更先出来的是她的咳嗽声。 秦阙松开她的手,从桌子上端起茶杯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又扶着她起身。 但祝蘅枝根本不想配合他。 “你先起来,喝口水,再和我发脾气也好,我问过太医了,他说你现在身子很弱,要好好将养着。”秦阙的大掌覆着她的肩头。 祝蘅枝没再看他,瓮声瓮气地说:“殿下日理万机,妾这点子小事,哪里敢劳烦您。” 她现在是一点也不想看到秦阙,本以为秦阙这样自傲的人,早该摔杯子走人了,但是并没有。 “你要是不想起来,我喂你便是。” 祝蘅枝乜了秦阙一眼,“随你。” 但下一秒她便看见了秦阙突然放大的脸。 吓得她立刻抬起手抵在他的胸口处,“你做什么?” 秦阙却一把将她从床上捞起来,有力的手臂横亘在她的脊背处,彻底地将她拥在怀中。 手臂紧紧地锢着她,让她没有一丝机会。 另一只手从床头的小几上拿起刚才的茶杯,递到她的唇边,动作不容拒绝,语气却是秦阙从未有过的温柔:“尝尝,烫不烫?” 祝蘅枝用尽了力气,才偏过头去,“你到底要怎样?” 但秦阙对她毫不设防,那杯茶水便被打翻,茶水尽数泼洒到他的身上,将他胸前的一大片衣衫全部弄湿,杯子滚落在地。 祝蘅枝只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
第28章 反常 秦阙似乎已经用上了他平生所有的修养。 他弯下腰将那个杯子捡起来,搁在桌子上,外面守着的时春听到祝蘅枝的声音和杯子落在地上的声音,以为秦阙又发怒了,连忙跑进来。 战战兢兢地立在屏风外面,怯着声音:“殿下恕罪。” 秦阙隔着屏风朝她挥了挥手,“你先下去,没有孤的命令不许进来,给太子妃煎的药,孤自会去取。” 时春揣不清秦阙的心意,稍稍徘徊了下,恭敬地退了下去。 秦阙这才转过身来,看着祝蘅枝,用手将自己衣襟上沾着的水珠随意地擦了两下,倾身向前:“蘅枝。” 祝蘅枝只觉得今日的秦阙,脾气好的有些异常,便问他:“是陛下说什么了么?” 秦阙一愣,如实说:“我刚回东宫,打算沐浴更衣后再进宫觐见陛下复命的,但听到你的事情,便赶过来了,是以还未曾进宫见陛下。” 祝蘅枝更是诧异。 她原本以为是燕帝说了秦阙,他才肯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但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但她又想起秦阙从前说过的话。 “如正常用药,恐致流产。” “该怎么治就怎么治。” “他又不是郎中,找他没用。” 祝蘅枝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子去看着秦阙,眸中还有未收完的泪水。 她生得的确姝丽,此时未施粉黛,眼眶微红,像是淅淅沥沥的秋雨里还长着花苞的残荷。 秦阙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他这话刚说完,祝蘅枝便道:“无妨,殿下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妾心里清楚,殿下既然还未曾见过陛下,便不要在妾这里浪费时间了。” 秦阙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他的确没想到祝蘅枝会这般说。 “我,没有不想要这个孩子。” 祝蘅枝将自己的手从秦阙的掌中抽出,将自己散落在肩头胸前的头发都拨到背后:“殿下是储君,这些事情容不得妾多嘴。” 她神色淡淡,一副要将秦阙拒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秦阙终于恼了火,他一把将祝蘅枝方才抽出去的手重新攥在自己手里,而后覆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衣服上尚且沾着方才的茶水,湿漉漉的,勾出衣衫底下的轮廓来。 秦阙意识到她要偏过头去,另一只手扣住祝蘅枝的后脑勺,逼得她必须正视自己,“祝蘅枝,你看着孤,看着我,你再说,孤方才可有一丝假话?” 祝蘅枝心头泛上一丝不安,另一只手覆上秦阙的手,想要把他的手掰开,反倒被他一并攥住。 “你是不是不信孤?”秦阙直直地看着她,那目光,简直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祝蘅枝一时有些瓮声瓮气:“妾没有。” “说谎。” 祝蘅枝索性闭了嘴。 “你若是不信,孤不介意现在用行动和你说,孤到底想不想要那个孩子。”说着他按着祝蘅枝的手,让祝蘅枝的指尖碰上自己的衣领。 祝蘅枝才小产了,自然是不能如此,但她看着秦阙现在目眦欲裂的样子,一时也有些害怕他真得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她着急地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指尖微微颤抖,连忙启唇说:“妾,妾信殿下。” 听了她这句话,秦阙才渐渐松了自己手上的力道,然后将祝蘅枝拥入自己的怀中,让她的头抵着自己的胸口,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萦绕:“乖,听话,别和孤闹了,咱们把身子先养好,好不好?” 祝蘅枝以鼻音轻轻地应了声。 秦阙抱了她许久,才把她放开,“孤去给你端药。” 不过多久,秦阙便端着盛着药的小碗进来了,他坐在床沿上,用勺子轻轻搅动着药碗,又递到唇边吹了吹,这才送到祝蘅枝嘴边:“张嘴。” 祝蘅枝竟然真得乖巧地张开了嘴,任由着秦阙将碗中的药喂给她。 “是不是觉得苦?苦的话,我们就先喝这些,慢慢养。”秦阙难得对她耐心。 他越是这样,祝蘅枝心中反倒越是不安,“没事,喝完吧,别浪费了。” 等碗将要见底了,祝蘅枝才抬手挡了秦阙的动作,只一张口,嘴中便被放入一块方糖来。 “这药我闻着便苦,你好好歇息,我进宫去见陛下。”说完极力地放轻手里的动作,扶她躺回床上。 秦阙做完这些,又替她拉上帷帐。 祝蘅枝隐隐约约地听见他和手底下的人吩咐,“太子妃的身子需要静养,任何事都不许打搅她。” 秦阙处理瘟疫的事情做的好,滴水不漏,既将事情妥善处理了,又把功劳名声全都落到了燕帝身上,燕帝无可指摘,加上他近些日子实在“乖顺”了许多,燕帝对着他,也和颜悦色了些。 瘟疫顺利解决,春耕播种的事情也都照例安排了下去,燕帝听了内阁那些阁臣的意见,决定休养生息,修理国政,好好养几年,再南下一举吞并楚国。 秦阙一向主战,这次竟然也没有反对。 无论是朝中还是坊间,都盛传秦阙是因为娶了楚国的那个公主,夫妻和睦恩爱,于是收了南征楚国的心思。 这件事在上京城不过几日,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是日秦阙亲自来了城东的木匠铺,吓得王木匠赶紧带着手底下的伙计跪倒了一排。 但秦阙瞧着心情极好:“都起来,别动不动就跪的。” 王木匠没反应过来,大燕都知晓这位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狠厉,今日却如此反常,倒是真得叫他有些拿不准太子殿下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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