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地抬头窥了眼秦阙的眉眼,发现并无什么奇怪的神色,他的唇角似乎也微微弯起了一丝弧度,这才敢扶着膝盖起身。 “殿下需要什么,直接让人传小人去东宫便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王木匠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笑着恭维。 “也没有什么事,在小摊上买了些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听人说你这里婴儿的木床做得极好,顺路。”秦阙说着扫视了一番店铺内。 王木匠这才留意到秦阙身后跟着的内监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他做这行许多年了,一眼便能分清楚那里头是给小孩子玩的小玩意。 他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连忙哈着腰把秦阙迎回店内,“殿下只管挑样式,小人一定不遗余力。” 秦阙到倒还真得用心思索了番,才告诉王木匠自己的意思,说完又吩咐内侍给了赏钱,便离开了。 这样的事情在坊间传得极快,不过多久,上京城中便有人以此写了话本子,鸿兴楼说书的话本子也从《水浒》《三国》变成了某家贵公子和来自江南的娘子的故事。 虽然以公子和娘子代称,但所有人都知晓这说的是当朝太子和太子妃,只是没有多少人敢明着面开天家的玩笑罢了。 祝蘅枝这些日子在下人和秦阙的悉心照料下身子恢复得的确大好,秦阙更是将公文都挪到了她的寝殿之中,下了早朝便回东宫,连内阁也不去了,若是实在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内阁商议,也是内阁的官员来东宫请他他才肯走。 而燕帝似乎并没有因为秦阙这样“荒废政事”的行为罚他,只是偶尔口头上不轻不重地说两句。 所有人都能看出燕帝的心思。 祝蘅枝当然也这么想。 可当她坐在榻上看着在案边处理着公务的秦阙时,一时竟也觉得有几分如真似幻。 微青的光影透过薄薄的窗纱照进屋中,在书案上、地上、以及秦阙的脸上,都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来,也将秦阙的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 秦阙这几日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带着不同样子的拨浪鼓,小孩子玩的小木剑,小铃铛…… 祝蘅枝也想过,倘若她和秦阙之间没有之前的那些纠纷和误会,真得向坊间流传的话本子里写的那样,是一对寻常夫妻,会不会也是如此景象? “怎么天天买这些,不是都有好多了吗?” 秦阙的语气不容拒绝:“那些样子都不一样,我儿子,一定不能委屈了。” 祝蘅枝也下意识地抚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垂下眼睛:“就你着急,这里还没有动静呢,你就恨不得全上京的人都知道。” 秦阙竟也生出了些于祝蘅枝斗嘴的心情来,“那我不管。” 祝蘅枝没再接他的话,反倒时秦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她床榻边上,目光缱绻:“没有动静啊,那不如我们造出些动静来,如何?” 祝蘅枝从未听他说出过如此没羞没臊的话来,慌忙地别开眼睛:“想什么呢,我这身子可还没好全呢。” 秦阙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撩起袍子坐在她跟前,伸出长臂揽住她地腰。 祝蘅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现在不行。” 但秦阙只是稍稍向前,替她将将要遮住眼睛的头发往旁边拨了拨,温声道:“我当然知晓,现在一切都要以你的身子为先。” 秦阙说完轻轻地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来,蜻蜓点水一般。 “近来天气不错,我们明日出去转转,好不好?”
第29章 梦魇 祝蘅枝摸不清楚他的用意,只好点了点头,“好。” 秦阙的手抚上她白皙的脸颊,还想吻她,她却轻轻别过头去:“殿下,妾有些困了,想睡觉。” 秦阙竟也没有生气,只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眸光缱绻。 她此时虽未着锦衣,未戴冠钗,但更有出水芙蓉的清丽。 微暖的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一时叫她的脸色有些白里透红,脖颈纤细,身上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亵衣,领口微微张开,露出半截锁骨和若隐若现的沟壑。 秦阙不是没有尝过这美味,食髓知味,如今放在眼前却不能碰,自是蠢蠢欲动,连眼睛中都染上了情愫。 他喉结轻轻滚动:“我就在旁边的桌子上看公文,你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可以。” 说完这句后,果真没有再缠着她。 夜色浓稠,她拥着被衾,翻了个身,却突然听到有人一脚踢开门的声音。 祝蘅枝惊惶地坐了起来,紧接着来人便携着一身的冷气,掀开了她的床帏。 是秦阙。 秦阙用剑恶狠狠地指着她。 “起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地往后缩。 秦阙却无比嫌恶地扔给她一把匕首,语气冰冷:“你自己了结吧。” “殿下,殿下可否告诉妾,发生了何事?” 秦阙勾了勾唇,冷笑了声,“将死之人,孤也不介意告诉你更多的。” 祝蘅枝无力地摇了摇头。 “杨阁老同意将孙女嫁给我了,但是你占了太子妃的位置,杨阁老说了,他家里的女儿,绝不做妾。” “不,不要,秦阙,你不要杀我,我求你……”祝蘅枝的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 “我会禀明陛下,你病重身故,以太子妃该有的礼节把你葬了。” 祝蘅枝不敢碰那把扔在被衾上的匕首。 “孤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不,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 祝蘅枝坐起身来。 原来是梦。 但看到外面已经昏暗了下来,心头不觉翻起一丝慌张。 马上天黑了,秦阙会不会来杀了她? 不行,她要跑,她要活着,她不能坐以待毙。 但她刚想掀开帘子,已经有人先她一步。 掀开床帏的是秦阙,他满脸似乎都是担忧,逆着光的缘故,祝蘅枝不太能看得清他的脸。 秦阙将帷帐勾到一旁的小金钩上,顺势坐在她的床沿上,将祝蘅枝揽入怀中,从腰间取出洁白的帕子,为她细细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祝蘅枝只觉得手臂酸软,她想推开秦阙,却是有心无力,“别,别杀我。” 秦阙语气温柔:“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 祝蘅枝的眸光这才聚焦,在她意识到抱着自己的人是秦阙的同时,几乎是尖叫出声:“你走开,不要!不要!不要杀我……” 秦阙手指一颤,却也没有真得松开她:“是谁敢杀了你,梦到什么了?” 祝蘅枝无比惊恐,唇都在发抖:“是你,是你要杀了我,你为了娶杨阁老的孙女,给了我一把匕首。” 秦阙还没有反应过来,祝蘅枝又拽着他的衣角,眸中盈满了泪水:“我求求你,你可以休了我,我会立刻就走,你能不能不要杀我?” 秦阙反应过来,祝蘅枝是魇住了。 于是轻轻抚着她的背,“是我的错,是我前段时间冷落了你,对不起,蘅枝。” 祝蘅枝依旧没有说话,但推秦阙的力气却小了很多。 “你是我的结发之妻,我怎么会这样做呢?”秦阙一边说一边用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祝蘅枝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抽泣了声,而后才说:“殿下恕罪,妾刚刚言语多有得罪。” 秦阙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祝蘅枝的唇:“什么罪不罪的,是我疏忽了你,没有给你安全感,要恕罪也是你恕我的罪。” 祝蘅枝靠在秦阙的肩头。 “我们现在是夫妻,你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尽管说与我听。”秦阙温声道。 祝蘅枝低低地应了声,闭上了眼睛。 秦阙看着自己手里的巾帕,“我听闻你女红做的好,这别人用的帕子上都有自家娘子给绣的花花草草,我也想要。” 祝蘅枝一愣,缓缓睁开眼睛,有些不确定这话是秦阙能说的出来的。 但眼前的人是秦阙无错。 “殿下?” “嗯。” 祝蘅枝将信将疑:“秦阙?” “是我,蘅枝不必试探,我一直都在。”秦阙将她的手松松地握紧自己手中。 莫非真是自己想太多了? 祝蘅枝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到桌面上几乎堆成山的公文,“殿下一直都在吗?” “是,我不放心你。”秦阙说话的时候将下巴稍稍靠在她的肩颈上。 祝蘅枝心弦一颤。 “那烦请殿下帮妾把桌子上的针线篓拿过来。” 秦阙稍稍松开了她:“这么晚了,还要绣吗?” “刚醒来,左右也睡不着。”祝蘅枝在他怀中调整了个姿势。 “好。”秦阙说着起了身。 没有了他高大身形的阻挡,祝蘅枝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那个针线篓,想起了那个被秦阙扔在雪地里的香囊和那对最后不知道去向的护膝。 “还是算了吧,殿下。”祝蘅枝出言拦住了秦阙。 但秦阙已经拿起了针线篓,又放了下来:“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宣太医?” “殿下还是让宫中绣娘绣吧,妾,绣艺不精。”祝蘅枝垂下眼,语气淡淡的。 “我喜欢就好。”秦阙说着拿起了那个针线篓。 祝蘅枝闭了闭眼,语气中带着些委屈:“可是,殿下曾将我给你的香囊毫不留情地扔在了雪地上。” 秦阙一愣,而后指着自己的腰间,道:“我当时不晓事,后面又捡了回来,你看,一直不曾离身。”为了让祝蘅枝看得清楚些,他又走近了两步。 祝蘅枝手指碰上香囊上精致的花纹,那是她曾饱含着心意,一针一线地绣上去的。 香囊在秦阙腰间挂着,上面还沾着泥渍。 祝蘅枝还是叹了口气:“那殿下把针线篓拿过来吧。” 她从中翻出一方绣帕,穿针引线后,抬头问:“殿下想绣什么纹样的?” 秦阙似乎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说:“杜衡吧。” “蘅”是杜衡的简名,秦阙让她绣杜衡,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秦阙又道:“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花花草草,不如把你的名字绣上去。” 祝蘅枝没再说话,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唇角轻轻弯起。 祝蘅枝身子还没有好全,晚上烛火昏暗,没过多长时间便打起了哈欠。 秦阙便从她手中取过绣帕,放在一边的针线篓里:“对眼睛不好,别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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