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枝的拳头慢慢收紧,“你喝醉了,尽说胡话。” “我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还清醒。”秦阙的声音微微颤抖。 祝蘅枝不以为然。 秦阙继续以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道:“从前是我对不住你,蘅枝。” 祝蘅枝又退回了门中。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你现在,可以滚了。” 说完便将门关上了。 “你也大可不必和我演这些深情的戏码,没必要,虚伪得很。” 倘若她会因为这些温情轻而易举地放下过往种种,这么容易被感化,那这两年,乌远苍对她,可谓是无微不至,她如果想耽溺于其中,早答应乌远苍了。 只是她觉得,现在没有必要了。 和秦阙摊牌后,祝蘅枝的后半夜竟然睡得格外安心。 次日晨起,时春进来给她梳妆。 她撂着眼皮子问了句时春:“秦阙走了吗?” 时春手底下的动作顿了下。 因为她记得,昨晚的时候,祝蘅枝最开始是不想让秦阙进来的,是乌远苍让他进得门,她怕祝蘅枝生气,故而也没有和她提及此事。 但祝蘅枝主动问起,倒像是已经知道了此事。 她垂着眼,声音矮矮地问了句:“娘子都知道了?” “嗯,他昨夜来找过我了。” 时春心底一沉。 秦阙来找过祝蘅枝了吗? 她从前在燕国的时候,见识过秦阙对祝蘅枝的态度。 “娘子恕罪,他昨夜,未曾对您做出什么非分之举吧?” 祝蘅枝轻轻摇了摇头,“听你的语气,他如今还赖在家里?若是这样,你去告诉他,要是他再不走,我便去官府揭发他的身份。” 时春看着祝蘅枝的动作,暗暗松了口气,才回答了她的后半句:“应当是走了,我早上起来便没有在家里见到他,问过下人,说是他天一亮就走了。” 祝蘅枝没有多问,却想起了他昨夜说的巫医的事情。 苗疆的巫医。 秦阙这人,若没有十足十的利益,怎么值得他千里迢迢跑到澧州来? 可隔着一个楚国,无论从军事上,还是别的方面,他都不好得罪南越,得罪乌远苍。 祝蘅枝心下盘算着,还是决定在用早膳的时候,将这件事告诉了乌远苍。 乌远苍的反应倒是很平淡,看起来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如往素一般为她盛了一碗粥说:“皎皎关心我,我很开心。” “我是关心你啊,你要是有什么事,谁帮我带筠儿。”祝蘅枝也以开玩笑的语气回了他这么一句。 乌远苍笑了声,“可是筠儿昨天亲口叫了我‘爹爹’,筠儿的阿娘,你怎么看这件事?不打算给我一个名分吗?” 祝蘅枝一听他的语气,便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逗她开心,于是接了他的话,“那我只能让筠儿以后别和你玩了?” “这可不行!”乌远苍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我方才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祝蘅枝弯了弯唇,心情也好了几分,“那巫医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 乌远苍用手支着下颔,侧着头看她:“你想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祝蘅枝知道,他这是将选择权给了自己。 “我不想与他纠缠了,由着他去吧,只是如果牵扯到了南越,你也没必要手下留情。”祝蘅枝说完舀了一勺粥,送进了自己口中,头也没有抬。 乌远苍眸中闪过一道失落。 他是故意试探祝蘅枝的。 他想看看祝蘅枝对秦阙,到底是怎么样的态度。 只是她的回答,让乌远苍有些矛盾。 他该认为祝蘅枝这是已经完全不在乎了,还是恨过,但心软了呢? 恰好时春进来打破了这片氛围。 “娘子,雾绡阁那边有人来传话,说是齐连城已经到了。” 乌远苍收起了方才的样子,问她:“考虑的怎么样?” 要不要答应齐连城? 要不要和秦阙再有瓜葛?
第45章 般配 两道红色的指纹落在写了契约的宣纸上。 齐连城从桌子上拿起自己那份,从头到尾又再看了一眼,这才笑着和祝蘅枝说:“契约立好,白纸黑字,祝娘子可不能再反悔了。” 祝蘅枝示意时春将自己的那份契约收好,回之以一笑:“这是自然。后续的事情自有我家掌柜和你谈。”她说着看向时春。 时春会意,朝着齐连城颔首,“齐老板好,叫我时春便是。” 时春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到底是从一开始就跟在祝蘅枝身边的,如今又管着澧州雾绡阁总铺的生意经营和其他州郡的货物事宜。 而祝蘅枝如今只管各店的账目问题。 齐老板朝着时春拱了拱手,“日后要时春娘子多多指教了。” 祝蘅枝坐在一边,抿了抿唇,才道:“等齐老板回了洛阳,将洛阳的雾绡阁分铺开起来了,我会按照惯例亲自来洛阳一趟,到时候齐老板传信给我便是。” 乌远苍在一边听到这句话,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祝蘅枝他是知道的,从来不会做因私废公的事情,她既然决定了和齐连城合作,就一定会按照自己的规矩在洛阳的额雾绡阁开起来后去洛阳一趟。 而洛阳是大燕的陪都,也被称为西京。 很难不碰到秦阙。 齐连城将那纸契约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揣进怀里,看着祝蘅枝:“祝娘子不用等几个月,我在洛阳早早地便将店面准备好了,就等着能和您将这合作谈成,回去便开张!” 齐连城确实是锲而不舍,这话可能会有夸大的成分,但绝对不多。 祝蘅枝客套了下,“齐老板有心了。” 送走了齐连城,祝蘅枝这才看向一直立在她跟前但从一开始便一言未发的乌远苍。 “怎么了?不开心?”祝蘅枝勾了勾唇角,仰头看着乌远苍。 乌远苍被这一声唤回了神识,垂眼看她。 映入他眼中的正好是那张殷红的唇。 他喉结滚动,突然很想俯下身来尝尝那点朱唇的味道。 但这个“邪念”只在他心中存了一瞬,便被他掐灭了。 他当时和祝蘅枝说好的,一切都尊重祝蘅枝的想法,绝不做强求之事。 他不能因为秦阙的出现,就忘了自己当时的承诺。 于是摇了摇头,回答了祝蘅枝:“没有,没有不高兴,你与齐连城签了契约,打通了和西域诸国来往的路子,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高兴呢?” 他特意强调,好像既是在宽慰祝蘅枝,也是在给自己找补。 祝蘅枝敛衣起身,扫了一眼乌远苍的耳廓,说:“远苍,其实你最不擅长撒谎了。” 乌远苍一愣。 “你看,你一撒谎,你的耳廓便红了。” 乌远苍仿佛是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开口:“这些事原本不应该是我过问的,我也说过给你时间,但,但我真得很难不在意秦阙。” 他说这话的时候,极其赤诚,看不出一点心虚来。 这也的确是他心中所想。 怎么会不在意秦阙的出现? “怎么我都不在乎他了,你还在乎。”祝蘅枝神色淡然,刻意地将昨夜的狼狈不堪都隐藏了起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昨夜她和秦阙对峙的时候,乌远苍一直都在。 只是一直没有出来罢了。 他知道祝蘅枝生性爱面子,即使她和秦阙之间的恩怨也曾经说与过乌远苍,可也仅仅是蜻蜓点水一般,没有过多的提及,从那时起,他便知道,祝蘅枝是刻意地想将这段过去隐去在自己的生命里。 与他而言,他注重的是与祝蘅枝的以后,而不是那些让她不断痛苦的回忆。 他想,祝蘅枝肯定也不愿意自己参与进她的过去。 于是等祝蘅枝回去后,他才从暗处出来,站在秦阙面前。 秦阙看见乌远苍踏着满地的月光而来,收起了方才面对祝蘅枝的表情,挑了挑眉,问:“怎么?堂堂南越王,也有偷窥人家小夫妻之间闹别扭的场景?” 乌远苍觉着秦阙这自立身份的话实在好笑,于是也毫不顾忌地笑了出来,“小夫妻?秦阙,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真是恬不知耻。” “我是什么身份?我与蘅枝是楚国与燕国两国和亲,婚书便是国书,倒是你,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她身边呢?躲躲藏藏,就连这澧州城的人都弄不清楚你们之间的关系。”秦阙反问了声后,直视着乌远苍的眼睛。 乌远苍抱臂直立,声色淡淡:“那都是以前了,于她而言,都能算作上辈子的事情了,毕竟,她在你这里,已经死了,你也无数次地想要置她于死地,不是吗?” 秦阙瞳孔骤然一缩,但很快便恢复了方才的表情,“我既未曾休妻,也未曾废后,我们尚且有一女,又怎能算作是上辈子的事情?” 他提到了祝筠,但乌远苍不怒反笑,语气甚是挑衅:“你的女儿?那我怎么记得白天的时候她缩在我怀里,叫我‘爹爹’,反倒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是坏人呢?” 秦阙默默收紧了拳,但面上一副从容淡定:“那又如何?你以为她真得会和你一起回南越吗,又或者说,南越苗疆上上下下,会允许一个汉人女子做他们的王后吗?” 既然乌远苍挑他的痛处戳,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即使他不是南越人,但也知道南越比中原更讲究血脉纯净,从古至今都是组内婚姻,即使乌远苍是南越王,苗疆大祭司,也不能例外。 “你难道要违抗祖训吗?”秦阙轻飘飘地吐出来这一句。 但乌远苍很快便接上了他的话,“有何不可?秦阙,你以为这天下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薄情寡义吗?你可以为了皇位不要脸地软禁她、侮辱她,甚至动了杀她的念头,但她在我这里,是与南越同等重要的地位,于我而言,实现她的心愿,远远比让她留在我身边重要。” 秦阙没想到乌远苍会这么说,只是怔了一霎那,便摇了摇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乌远苍没有理会他,“你我之间,先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是我,不是你,在她刚来澧州,最难的时候,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信任的,也是我,她的过去我没有参与进去,是我的遗憾,所以,我只在乎我们往后的日子,”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祝蘅枝的卧房,“至于你,不是已经被轰走了么?若不是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和她说那么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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