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阙一时失语。 乌远苍匀出一息,拂袖转身:“好自为之吧。” 乌远苍的思绪被不断拉长,祝蘅枝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垂了垂眼,说:“确实,我不该在乎这些的,”他沉吟一声,又不动声色地将这个话题引开,“你上午有什么打算吗?” 祝蘅枝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事,倒是很久没有亲自下厨做饭了,今日倒是想试一试。” 乌远苍歪了歪头,道:“我上次尝你的手艺,都是两年前了,可想死我了。” 乌远苍这句,倒是让祝蘅枝想起来她从前在东宫的时候,倒是经常下厨给秦阙做饭,那个时候闲来无事,学了很多新的菜式,但秦阙的反应一直都很冷淡,让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做的太难吃了。 直到后来被秦阙扔到京郊别院的时候,日日自己下厨,才发现,从来都不是自己的问题,只是秦阙对自己心有成见罢了。 再往后到了澧州,乌远苍也夸她的手艺好,她便更确信了这一点。 两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着到了一处摊位前,祝蘅枝挑了菜递将银钱递给摊主后,却没有看到乌远苍的身影。 她提着菜,四下看了眼,才在一处很不起眼的小摊前面看见了他的身影。 她一时起了玩心,悄悄走到乌远苍身后,俯下身子用手捂住乌远苍的眼睛,但没有说话,是想让乌远苍猜猜自己是谁。 乌远苍怎会猜不出是谁? 但还是配合地装出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 但手底下的动作却没闲着,靠感知能力分辨出祝蘅枝的手在哪里后,立刻将她纤细的手腕握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已经扶上了她的膝弯,而后站起身,轻而易举地将她稳稳地背在背上。 祝蘅枝被吓得惊呼一声,手里提着的新鲜蔬菜也差点摔在地上。 还好乌远苍眼疾手快,松开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将那捆蔬菜接住了。 而后低笑了声:“我没猜到,皎皎有什么惩罚么?” 小摊的老板看起来不像是澧州人,既不认得乌远苍,也不认得祝蘅枝,只以为他们是澧州的寻常夫妻,便笑着在旁边应和了声:“这位郎君与娘子当真是郎才女貌,看着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祝蘅枝听了这话,忙想开口否认,但下一秒乌远苍已经把她放下来了,转身从摊主手里去过一只小匣子,在祝蘅枝面前打开。 是一块质地很好的红宝石。 即使是在与西域诸国来往更多的燕国,也是稀罕物件。 乌远苍从中取出来,在祝蘅枝的发间比划了一番,“衬你。”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站在远处的秦阙眼中。
第46章 放下 秦阙将自己手中攥着的那张纸团再次打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最终还是将心中的想法掐灭了。 他在祝宅甚至没有留到天明,便匆匆离开了。 回到了当时的客栈后,便收到了陈听澜从燕国加急送来的密信——国内生变,他在澧州不能多停留一刻了。 因此即使是看着乌远苍与祝蘅枝相携同游,他也没有办法。 他长叹一声,只能先回酒楼牵了自己的马,将客房退了后,离开了澧州。 一路向北。 昼夜疾驰,到上京的时候,是十日后。 他之前是秘密离开上京的,并未惊动任何人,故而在快到上京的时候,他给陈听澜传了信,让他在城门处接应自己。 陈听澜护送秦阙一路回了宫中,才和他禀告了具体的事情。 “这件事牵涉到了兵部和户部,户部又直接和杨家挂钩,臣虽为吏部尚书,但也只是与他们同阶,不敢行专断之事,只能请陛下回来定夺。”陈听澜垂首立在一边,声色淡淡。 他知道秦阙此次去是找祝蘅枝了,他知道祝蘅枝如今在澧州一切顺遂,也知道乌远苍与她相交甚密,作为兄长,他并不想秦阙再去打搅她。 但作为臣子,他却不能行忤逆之举。 在秦阙得到祝蘅枝的消息的时候,他也曾以国家大事规劝过他,希望他能打消这个想法。 当时秦阙只是侧目看了他一眼,“伯玉,朕对蘅枝的心意,旁人不知,你竟也装傻充愣么?” 陈听澜心头一梗,知道自己是劝不动的。 他又暗中和朝中其他大臣游走,希望能以选秀的名头劝住秦阙,让他不要南下澧州,但还是失败了。 “幸好”朝中出了事情,他才可以赶紧将秦阙从澧州叫回来,但他看着秦阙的样子,像是见过祝蘅枝了。 秦阙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奏折,头都未曾抬,说:“牵涉到军粮和国库的事情,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杨让既然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指望着有什么回圜的余地吗?” 陈听澜知道秦阙登基这三年,确实铁腕,大燕上下却也算是百废待兴,先帝在位时积累下的弊病在一一得到解决。 平心而论,秦阙或许不是一个好夫君,但一定是一个英明的君主。 陈听澜面露难色,斟酌了一番措辞,才抬头和秦阙说:“只是这杨让毕竟是杨首辅的儿子,动了他必然会牵扯到杨首辅,更何况,这两年,朝中让您纳杨氏进后宫的呼声也甚高,这样会不会……” 陈听澜其实是主张秦阙纳杨氏进宫的,他也希望自己的妹妹不要再踏入火坑之中。 秦阙将目光转移到陈听澜身上,沉声问:“朕何时说过要将杨氏接进宫中了?我大燕还没有两皇后的先例。”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在他心中,祝蘅枝一直都是皇后。 “朕还欠蘅枝一个封后大典。”秦阙说到这里时,眼中添了些悲痛。 陈听澜只觉得这句话从秦阙口中说出来令他恶心,但他没有办法反驳。 祝蘅枝怕秦阙知道了他们的兄妹关系,拿自己要挟陈听澜,故而让他将此事一直压着。 “那杨让的事情,陛下打算让谁来办?”陈听澜知道他如今已经左右不了秦阙的想法,只能先把话题牵回来,具体的情况可以之后去信澧州问祝蘅枝。 秦阙并未多做思量,“朕之后会下旨擢升你为右都御史,此案,由你一手办。” 陈听澜垂了垂眼,说:“遵旨。” 本要打算告退了,却被秦阙拦住了。 “伯玉,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朕?” 陈听澜的脚步在原地顿住,而后转过身来,立在原地,朝着秦阙躬身:“臣自幼与陛下一同长大,不敢对陛下有所欺瞒。” 秦阙从座位上起身,一步步走到阶下,隔着大殿和陈听澜相望,“朕想,朕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不该有的想法不要有,尤其是对皇后,觊觎皇后,是死罪。” 陈听澜立刻跪在地上,“臣不敢,臣绝无半点非分之想。” 秦阙却忽地笑了声:“你知道朕在说什么吗?” “臣不敢妄自揣度圣意。”陈听澜头埋得很低。 他与秦阙自由一起长大,听着秦阙的语气,大致已经知道了秦阙想是在澧州知道了些什么,而后误会了他和祝蘅枝之间的关系。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秦阙又往前走了两步,一直到陈听澜面前。 黑影将跪在地上的陈听澜都笼住了,“为何朕的女儿脖子上,会有你送的银锁?皇后三年前离开的时候,朕的女儿似乎还没有出生吧?还是说,皇后出逃一事,也有你的手笔?” 陈听澜额上已经沁出了冷汗。 陈听澜这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该不该承认? 若是认了秦阙的话,那他必然要被治罪,前些日子祝蘅枝来信说是和大燕商贾齐连城签了契约,要将雾绡阁扩展到洛阳来,到时候势必会牵连到祝蘅枝,若是说实话,秦阙便可以拿他来要挟祝蘅枝,两相权衡下,他只能选了第三个说法。 “臣不知陛下所说的银锁一事。” 秦阙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不知道?” “是。”陈听澜抬头。 “不知道最好。”秦阙从他的眼睛中并没有看出半点心虚,遂起身。 却仍然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西京洛阳的行宫修缮的差不多了,等下个月迁都到洛阳后,这洛阳尹一职便交由你兼任,何如?” 陈听澜知道秦阙这是在试探他。 祝蘅枝的雾绡阁和齐连城合作的事情,在大燕并不是秘密,秦阙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洛阳尹专管洛阳城内一切事务,雾绡阁到时候必然也会在他的管辖之下,秦阙便可借机看看他和祝蘅枝之间的关系。 但这都是后话了。 “臣领旨。”陈听澜双手撑地,再次叩拜。 迁都到洛阳一事在朝中一直遭到以杨首辅为首的老臣的反对,但陈听澜升任右都御史后按照秦阙的意思将杨让定罪后,便算是折了杨首辅一□□翼。 一月后迁都的时候,朝中竟也无人再提反对意见。 而祝蘅枝按照之前和齐连城的约定从澧州启程前往洛阳的时候,也是一月后。 时春听了祝蘅枝的安排,不禁有些惊讶:“娘子,按照惯例,您不是只在洛阳最多留十日吗?我们到了住客栈便是,您这架势,看着倒像是要在洛阳买宅邸安家一般。” 祝蘅枝将手中的账本合上,放在手边打算带走的账本里面,抬眼看她:“你说对了,我就是打算在洛阳买宅邸,多留一段时间。” 时春踌躇了下,还是说:“可是,洛阳毕竟是大燕的西京陪都,您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昨日和徐州的何掌柜接谈时,听说,燕国的那位,打算迁都到洛阳,您,真得要这样吗?” 祝蘅枝的反应倒是平淡,“秦阙迁都的事情,我知道。” “知道您还?”时春更为惊讶。 “洛阳西接长安,是与西域诸国来往的重要城邑,洛阳是大燕的都城,也就意味着来洛阳的西域商人会更多。”祝蘅枝冷静分析,“时春,我们的雾绡阁是凭借织锦出名的,但不能一直将自己困死在织锦这门生意里。” “那您,到了洛阳,岂不是要和燕国那位抬头不见低头见?他要是再借机为难您怎么办?”时春心中还甚是顾虑。 祝蘅枝只是弯唇对着时春一笑,看不出半点犹豫,“我方才的话还有后半句。” 时春知道自家的娘子从来便很有自己的打算,但她也见过祝蘅枝当初在燕国的时候被秦阙百般为难的样子,知道她刚到澧州的那段日子,几乎夜夜不成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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