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不理解自家娘子为何愿意回到那伤心之地。 “什么?”时春有些讷讷。 “人要学会往前看,也要学会回旋,做生意是这样,对待所有的事情也都是这样,旁人为难我们不重要,我们不要画地为牢便是。”祝蘅枝说话间已经起身走到了时春跟前,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倘若我在洛阳与西域诸国的生意做起来了,这楚国的雾绡阁,还是要靠你来经营。” 时春知道祝蘅枝这是心意已决,不论谁来也是劝不住的。 她说得也有道理,若是雾绡阁一直将目光短浅的放在织锦上,迟早有一天是要被取代的,届时,便无以为生了。 四年前,她不懂祝蘅枝为何执意要自请和亲去燕国,四年后的今天,她仿佛有点懂祝蘅枝的意思了。 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祝蘅枝:“那娘子,我们还等南越王吗?” 当时秦阙离开后不久,乌远苍的下属便来找他,说是族里出了事情,乌远苍便先离开了。 临走前,特意和祝蘅枝说一个月后去洛阳的时候,他一定亲来相送,顺便派人一路保护祝蘅枝。 但如今,一月之期已到,乌远苍却无一点消息传来。 祝蘅枝看着已经装好的车子,说:“马上黄昏了,路上不安全,再等一日,若明日他不来,我们便先走。”
第47章 洛阳 日上中天。 时春抬手遮了下眼前,而后转头问祝蘅枝:“娘子,已经过了午时了,我们还等南越王吗?” 祝蘅枝起身,循着她的目光看去:“让人装车吧,不等了。” “只是南越王说好的您离开的时候他亲自来送您,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时春看着祝蘅枝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问。 祝蘅枝张了张唇,又将原来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只说:“别乱说,远苍纵然平日里对我多有提及南越和苗疆的事情,但我终究不是他们南越人,这些事也原本不该我过问,况且,我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这样的事情以前确实没有发生过,祝蘅枝的确担心,但她深知,以乌远苍的能力和他在南越的威望,被人为难的可能性很小,即使真得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在不清楚具体情况的情况下,贸然派人前去打探,说不定会打乱他现在的计划,让他徒添烦恼。 而且,送与不送的区别也不是很大,乌远苍隔三岔五地来澧州陪自己几日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澧州是楚国和南越的边界,但以他的身份,又怎能陪自己北上洛阳? 这样想着,她也算是将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掐灭了。 说是去洛阳,但也并非是披星戴月地匆匆赶路,一路上祝蘅枝也在有雾绡阁分铺的城邑歇了歇,她选的是当年南逃的那条路,会稍远一些,到洛阳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了。 时春掀开马车的帘子,看着熙熙攘攘的洛阳城,又转过头来和祝蘅枝笑着说:“娘子,虽然都是大燕的城邑,但洛阳和上京却很不一样呢。” 祝蘅枝半闭着眼,淡淡地应了声,顺口问了句:“有什么不一样的?” 时春半支着下颔,撑在车窗的边沿上,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说:“上京仿佛一年里有半载都在下雪,其他的时候便是刮风,鲜少有天气好的时候,但洛阳就不一样呀,路上都是行人,叫卖声此起彼伏的,可热闹了,”她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回头看了眼祝蘅枝,问她:“‘此起彼伏’是这么用的吧?” 她从前在楚国的时候,没有机会认字读书,后来跟着祝蘅枝嫁到燕国,也没有什么机会,只是认得自己的名字,还是后来到了澧州,帮着祝蘅枝照顾起雾绡阁的生意,才慢慢学着认字算账。 祝蘅枝睁开了眼,看了下自己怀中尚在酣眠中的祝筠,没有应她上面的一句话,神色有些恍惚:“其实你说的那些,上京城里也有,只是一直在东宫里,没机会出去罢了。” 洛阳如今是大燕的都城,曾经的西京陪都都有的物什,上京怎么会没有呢? 当年秦阙也牵着她的手陪她走过上京的大街小巷,事事都依着她,举案齐眉的日子她也曾有过,可惜,自己以为能到白头的恩爱终究是镜花水月。 想到这里,她突然笑了声,当年还真是荒唐,竟然会相信秦阙那样的人会转了性子,也还好,前些日子在澧州的时候,没有对他放松。 不过,他现在毕竟是皇帝,日理万机,想是顾不上自己的。 她又不是燕国人,正经做生意,该纳的税分文不少,不该过问的事情不问,不该往来的人不见,秦阙即使想为难自己,也没有理由。 时春听着祝蘅枝提起了上京,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却不解她为何笑出了声,便问:“娘子笑什么?” 祝蘅枝摇了摇头,伸出指尖拨开自己那边的车帘,道:“可惜如今已经是六月的天气了,错过了洛阳牡丹盛放的时节。” 时春接了她这句:“那娘子不是打算在洛阳久留吗,可以明年再看,到时候我们买许多的牡丹摆在家里,还可以把陈大人叫过来,一起赏花吃茶呢,就是不知陈大人那时是否有空了。” 两人这么说着,已经到了陈听澜在之前给她们在洛阳购置的宅邸了。 祝蘅枝还没来得及接时春这句,便听到那久违的嗓音——“若是皎皎宴请我来赏花,我可求之不得呢。” 祝蘅枝愣了下,确定自己没听错,立刻掀开车帘,陈听澜果然一身便服,立在马车外,笑吟吟地看着她。 时春见状,也将祝筠抱到自己怀中。 “哥哥!”祝蘅枝等不及车夫给她递踩的矮凳,直接从车辕上跳了下来。 “慢点。”陈听澜眼疾手快,立刻近前来,将祝蘅枝稳稳地接在怀中,而后久久没有松开,抚了抚她的背。 直到祝蘅枝笑着说:“哥哥这样抱着我,我要怎么才能看清你的脸?” 陈听澜才撒了手。 素来在燕国以沉稳有礼、一丝不苟的陈听澜,对着久别的妹妹,也不禁红了眼眶。 “你这两年,在澧州如何?” 他只觉得千言万字都仿佛哽在了喉头,许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 祝蘅枝本来想实话实说,但看着陈听澜的样子,也起了撒娇的心思:“没有哥哥在身边,过得,确实不怎么好。” 陈听澜叹了声,“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想来我们上次相见还是在许州。” 一年前,陈听澜因为公事在许州短暂的停留,那个时候。祝蘅枝正巧在楚国临近许州的城邑,带着祝筠匆匆赶到许州,却也只是和陈听澜一同吃了顿饭。 甚是短暂,不到一日。 “我现在可是打算在洛阳久留了呢,只要哥哥想见我,随时都可以。”祝蘅枝歪了歪头,将手背过去,看着陈听澜。 陈听澜鲜少见到祝蘅枝的这副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阴云。 “对了,哥哥要看看筠儿吗?”祝蘅枝想起筠儿现在还在车上的时春怀中。 陈听澜将目光投向马车,看着祝蘅枝满脸的笑意,也放心了些。 他本来以为祝蘅枝会因为这个孩子父亲的缘故不喜欢她,当时还提出了要不让筠儿跟着他,但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妹妹很喜欢这个女儿,也就作罢了。 祝筠也醒了过来,此时已经先时春一步,揭开了车帘。 即使一年没见,她看着陈听澜,仍然脆生生地喊出了一声:“舅舅!” 陈听澜怕摔着她,立刻伸出手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又举过自己的头顶,在原地旋了几个圈,才肯将祝筠放下,又蹲下轻轻刮蹭了下她的鼻梁,才抬头和祝蘅枝笑道:“我们筠儿生得聪慧,长得又随了你,十几年后,不知道多少郎君求娶呢。” “那以后哥哥教筠儿经书,我教她算筹记账,等到了年纪,我们一起给筠儿挑个如意郎君,”祝蘅枝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垂了垂眼,“别重蹈了我的覆辙便是。” 陈听澜听到此处,知道她是想起了当年和秦阙之间的事情。 一股愧疚感瞬间充斥着他的胸膛,当年秦阙的安排他都知晓,倘若他能早点认出祝蘅枝就是他的妹妹,也不至于让她受那么多的委屈,遭那么多的罪。 他深吸了口气,起身抚了抚祝蘅枝的肩头,说:“只要我这个舅舅还在燕宫一日,我倒要看看哪家的臭小子敢欺负我们家筠儿!” 祝蘅枝被他这副样子逗得一笑。 毕竟祝蘅枝也是舟车劳顿了一路,刚到洛阳,几人也没有在门口多耽搁,祝蘅枝带来的伙计很快将那些箱子都搬入了宅子中。 看着满院子堆着的箱子,但每一箱都是属于自己的,装得满满当当的箱子,而不是四年前从金陵出发北上的时候,为了装样子带的空箱子,也没有被丢下车。 虽然她当时到上京的驿站时,也是陈听澜带了了满院子的金银珠宝,但那些,是秦阙施舍给她的。 如今这一幕,仿佛和四年前重叠,却又完全不同。 齐连城到底是洛阳第一富贾,祝蘅枝安顿下来的第二日,他便登门送来了许多的礼物,以贺祝娘子乔迁之喜。 其他的商贾或多或少也都听过雾绡阁的名头,毕竟在齐连城名下的雾绡阁开起来前,因为关税的原因,雾绡阁的织锦在燕国的价格不知道比在出国翻了多少倍。 如今知晓雾绡阁背后的祝娘子也来了洛阳,自然多多少少都带了礼物来拜访。 祝蘅枝知晓日后在洛阳立足,还要靠他们的人脉,故都未曾拒绝。 其中有个叫袁预的商贾邀请她去洛阳的鸣玉坊谈生意。 鸣玉坊,洛阳最大的销金窟。 其中不仅经营茶酒生意,也有的是妓子和小倌。 小倌也有讲究,有专门伺候男客的,也有伺候一些有钱有势的女客的。 秦阙在洛阳城中的暗卫自然也和他禀报了这件事。 他阴沉着脸问:“她接了帖子?” 暗卫低着头,没有说话,便算是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秦阙将手中的奏折扣在桌子上,摆了摆手让暗卫退下去,而后双手撑着桌子起身。 眸色中辨不出情绪,“好,好极了,我倒要看看,你要点什么样的小倌!”
第48章 小倌 灯烛笼映,觥筹交错,笙琶声与脂粉味一同沁入人的肺腑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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