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时辰后,秦阙已经换好衣服过来了,时春也开始让人传晚膳。 秦阙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肴,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趁着给祝蘅枝夹菜的时候,说了句:“蘅枝,你的小把戏,未免太过拙劣了些,我一眼便看穿了。” 祝蘅枝心底一虚,看着桌子上的菜,忽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紧接着秦阙便道:“你这段时间其实喜欢吃辣,但今日桌上的,没有一道辣口的。” 祝蘅枝握着勺子的手一颤,抬头正对上秦阙含笑的眼睛。 心中突然感觉不妙。 完蛋,他不会等用完晚膳再“办正事”吧? 但还是想为自己辩解几句:“我换口味了,太医说我这两日有些上火。” 谎话不带思考的,张口就来。 “我记得你的日子,是在前几天,对不对?”秦阙从容地为她盛了一盏汤。 他和祝蘅枝用膳的时候,不喜欢下人伺候在一边,就连筠儿也不行。 因为他在澧州的时候,曾见过乌远苍亲手给祝蘅枝布菜,即使祝蘅枝现在已经不怎么提乌远苍了,但在这样的小事上,他还是不想输给乌远苍。 祝蘅枝更为惊愕,低着的头一下子就抬起来了,下意识地出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秦阙有些疑惑地看着祝蘅枝,问道:“你之前从尚宫局带回来的那个小匣子,你没有打开看过?” 他这么一说,祝蘅枝才想起来,但当时的确是没顾上,那个匣子被她带回来以后,就放在妆奁旁边了,迄今为止,都没有打开过。 秦阙有些惋惜地叹了声气:“可惜我精致的安排了,你居然毫不放在心上。” 祝蘅枝神色有些尴尬,又找补地问了句:“里面是什么?” 秦阙想了想,朝她挑了挑眉,说:“看我今晚的心情吧。” 祝蘅枝心里咯噔一声,顿时拒绝了,“不用,我会自己去看。” 秦阙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好:“放心,我心甘情愿被你骗,而且我刚刚已经自己解决了。” 祝蘅枝被他说得脸上一热,“吃饭。” “都依你。” 秦阙突然想起秦宜宁之前的话,朝祝蘅枝卖弄着关子,说:“其实陈听澜的心思,不用试。”
第86章 086 祝蘅枝手底的动作一停,抬眼看着秦阙,问道:“你怎么对哥哥和宁宁的事情这么上心?” 这看着并不像是秦阙的行事风格。 秦阙松开了她的手,似乎是斟酌了下措辞,才道:“和你有关的事情,我都关心,让她嫁给心上人,就不会天天进宫来找你了。” 祝蘅枝闻言,失笑,“怎么?你吃醋了?” 秦阙只是看着她,目光灼灼,等着祝蘅枝自己揣度他的心思。 祝蘅枝垂下鸦睫,稍稍收敛了眼神,小声说了句:“你真的是,不光筠儿的醋你吃,连宁宁你也不放过,她才几天进宫来见我一次?”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激起了秦阙的“胜负欲”,他鲜少地撇了撇嘴,“她们和你在一起就是一整天,我也就用膳能和你一起。” 这话说得,让祝蘅枝一时觉得她才是话本子里始乱终弃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她立刻将话题换了回来,接着之前的话问:“你方才说的,莫非你已经试探过哥哥了?” 秦阙想起陈听澜那会儿的反应,也是不由得一笑,说:“我还没试探过,他自己就吐露心声了。” 两个时辰前。 秦阙示意身边侍候的内侍将自己手中的一道劄子递给陈听澜,又带着些愁容问他:“伯玉,你且看看,代州传来的军报。” 上面说是北面鬼戎近来异动比较大,恐会在开春的时候南下劫掠。 但大燕和鬼戎已经五六年没有开战了,鬼戎一向骑兵力量强大,如若这次开战,鬼戎必然不会是稍稍骚|扰一下边境就会善罢甘休,很大可能是大战。 但大燕已经和南越订立了盟约,开春后便整兵南下,由秦阙御驾亲征,近些日子所有的军费计算、粮草开支都在围着这场灭楚之战做准备,大燕即使再国力富强,也绝对支撑不起两面同时开战。 不论是兵力还是粮草,都意味着要征收大量的徭役和赋役。 这个节骨眼上,和鬼戎开战,不一定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和南边的楚国一战,却是统一长江黄河流域、功败垂成的大战,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仔细考量。 但秦阙既然问他了,陈听澜也不好不答,只能躬身说:“攘外必先安内,要对楚国用兵,须得确保北面后背是安全的,否则就是腹背受敌。” 秦阙揉了揉眉心,道:“朕也正有此意,故打算先与鬼戎和谈,稳住一段时日,再图谋以后。” 他的确想做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但也避免不了暂时的让步和妥协。 陈听澜听了他这话,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是议和,便是要有金银粮草,以及质子或和亲,以表诚意。 质子,当今大燕宗室中,根本找不出稍有地位的,当年的高阳王满门除了秦宜宁,其他的都已被诛杀,那便只能是和亲了。 和亲,天子和皎皎的亲生女儿,且不说帝后舍不舍得,年龄尚小,根本就不可能,年龄相符的未嫁宗室女,也就是秦宜宁了。 如若秦阙真得为了大局,恢复秦宜宁的郡主之位,再加封为公主和亲往鬼戎的话…… 陈听澜不敢继续去想。 他的手攥得越来越紧。 最终道:“陛下,臣窃以为,如此草率和亲,怕是会让鬼戎心无惧意,得寸进尺。” 他这话一出,倒是让秦阙一愣,“朕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亲了?筠儿年纪那般小,即使是适龄,朕也不会让她草草嫁人。” 毕竟筠儿现在是蘅枝的心头肉,这件事是万万不会发生的。 “那秦姑、郡主,也不必去和亲?”陈听澜一时大喜,脱口而出,差点在秦阙面前直呼秦宜宁一声“秦姑娘”,但又觉得不对,仔细一想,她也未曾受封郡主。 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只好低下头去,说了句:“臣失言。” 但秦阙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也没有立即回答陈听澜,只问了句:“伯玉这么担心朕那个妹妹啊?” 陈听澜突然摸不清秦阙的心思,只好说:“臣没有,并非是陛下想得那样。” “朕想的哪样?” “臣只是觉得我大燕不应主动向鬼戎低头,和亲一事,未免太过折辱大燕。”陈听澜不敢再提秦宜宁,虽然这话说得很牵强就是了。 他分明是不想秦宜宁嫁予旁人罢了。 莫说是和亲远嫁到漠北,祝蘅枝不就是楚国当年战败被送到大燕和亲的么?如若不是蘅枝自己不肯任人宰割,天子幡然悔悟,如今的日子一样难过。 和亲的公主,自古以来,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即使是秦宜宁最后被册为郡主,嫁给洛阳哪个高官子弟,他也觉得心中难平。 陈听澜是一路跟着秦阙走来的,在朝事上,秦阙向来不怎么和他打哑谜,但今天也只是挥了挥手,没有给他确切的回答,淡淡地说了句:“好了,伯玉的意思朕明白了,退下吧。” 即使是拜别的时候,陈听澜依旧跪在地上,道:“还望陛下三思。” 说完这句,才退出殿中。 祝蘅枝听了秦阙的话,一时也有些失笑,“哥哥素来沉稳,今日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殿前失仪,这可不是他会犯的错。” 秦阙意有所指地说:“蘅枝可曾听过那句,关心则乱,”他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 祝蘅枝被他这刻意的强调,引得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他灼热的目光。 “伯玉担心宁宁,和我担心你,又有什么两样呢?” 话题还是绕了回来。 祝蘅枝匆匆避过他的视线,掩饰去面上的尴尬以后,才道:“那哥哥就没有请你为他和宁宁赐婚?” 秦阙摇了摇头,“他要是有我的执着和胆量,早该在今年刚回来的时候就请旨了,何必等到现在,才开始慌里慌张地劝我不要让宁宁去和亲?” 听到“和亲”两个字,祝蘅枝心中不免咯噔一声。 她就是那么过来的,一时有些失神。 秦阙当然留意到了她的目光,忙安慰她道:“蘅枝不必担心,在我这里,两邦和谈,没有必要把女人作为筹码,实在是太蛇鼠之辈了些。” 语气中透露着轻蔑。 但又迅速将话圆了回来,“但说到底,我还是该感谢感谢楚帝的,若不是因为他,我哪里娶得到蘅枝你呢?” 祝蘅枝轻轻匀出一息来,“罢了,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不提过去那些荒唐事也罢,”说着又转了话题,道:“哥哥这样怎么行,我明日非得问问他才行。” 秦阙见状,也知情识趣地不再提和亲的事情,与她讲了些近来洛阳城中有趣的事情。 隔日陈听澜知晓祝蘅枝传他,全然没想到这里,只以为是除夕宴后两人因为身份缘故没怎么见过,以至于这个妹妹太想他的缘故。 祝蘅枝如今是皇后,陈听澜见她,也是要躬身作礼的。 但昔日在礼数上最是周全的他,今日竟然也将右手覆在了左手之上,等反应过来想要改的时候,祝蘅枝已经看到,并将他的动作拦住了。 “哥哥与我何须多礼?” 陈听澜有些晃神,只是应了一声,说了句:“臣失礼。” 祝蘅枝先按心下疑惑,让他落了座,这才看清他眼底积了一片乌青,乍一看,像是和人打了一架,但仔细看看,便知晓是一夜没睡的缘故。 祝蘅枝隐隐猜到了些,但还是没有明说,只是示意时春给他上了一盏茶,又将人给支了出来,这才关切地问道:“哥哥,这是怎么了?昨晚是没睡好吗?” 陈听澜啜了一口茶,有些含糊地应了声,“嗯,昨天晚上在内阁值房处理公务。” 便再没有别的话了。 他从前也在内阁值房守夜过,哪次不是精神的上朝了。 不过是因为秦阙昨天并没有给他确切的回答,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可他又不能直接去问秦宜宁,一时纠结到辗转难眠。 如此拙劣的借口,祝蘅枝却像是完全不疑惑一样,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突然将话题转到了秦宜宁身上:“哥哥,暗说宁宁也比虚长一岁,若不是当年高阳王府生了变故,也该到嫁人的时候了,只是我对这大燕子弟知之甚少,不知哥哥可有觉得哪家郎君配得上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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