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商凭玉,他眸光沉静无波,几乎像是一滩死水,教人望一眼便只觉心死。 他身姿高挑挺拔,只一人便将整个舱门占据。 “来人,容消酒早已被判处死刑,如今无故出现在此,便是在逃死刑犯,即刻捉拿归案。” 他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温度,就连面色也凉薄的似看陌生人。 “想来是梁家那位公子帮的你,既如此,那梁家公子便是包庇罪犯,按例当斩,届时与你一同行刑。” 商凭玉不紧不慢的朝容消酒开口说着。 话落,便有士兵走来,将容消酒桎梏住。 齐国公眯眸,显然没想到商凭玉为了与容消酒撇清干系,竟敢出这般大义灭亲之事。 “王爷还真是铁面无私。” 齐国公咬牙开口。 商凭玉眉梢上扬,唇角微微勾出弧度:“多谢国公夸奖,这容消酒虽说是本王妻子,却不顾律法,若非怕人说本王落井下石,本王早就想休了容氏。”
第54章 动人 商凭玉没有招呼手下直接将容消酒带走,而是叫人将梁照晨带了过来。 迎着大雨,容消酒被迫站在门外,周身不免被浇透。 商凭玉却视若无睹,直到梁照晨出现,他在像是施舍般,舍得在容消酒身上停留一瞬间。 “瞧瞧,这好雨,将梁公子面上的血渍都清洗了个干净,省得再洗脸了。” 商凭玉挑眉打趣。 容消酒却是心头一顿,这话她觉得似曾相识。 可只一瞬间,她的注意力全被梁照晨吸引。 此时的梁照晨伤痕累累,周身只着了件轻薄白衫,那白衫上还留着鞭痕,只是上面的鲜血已不复存在。 想来是商凭玉派人脱下他的外衫,将他丢入雨中浇了好些时候,这才能将那鞭痕上的血洗净。 容消酒不用深想,便知道梁照晨变成这般皆因她而起。 她急忙快步过去,也不顾自己也淋着雨,将身上仅存的挡雨蓑衣替他披上。 众士兵看着,面面相觑。 他们知晓了容消酒的身份,便也清楚这是他们家主子明媒正娶的大娘子。 如今公然替别的男人挡雨,实在有损自家主子的脸面。 可他们见商凭玉只站在门边,但笑不语,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得到准确的指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迫自己像个石柱子一般,站在原地,不听不看。 在场只有卢浩洲清楚,商凭玉越是平静,便代表他心中怒火越是炽然。 一旦商凭玉生气便是甚浑事都干得出来的,卢浩洲心内闪过商惟怀被乱箭射杀的场景。 若那时容消酒跟着一道出来,怕也是逃不过被乱箭射杀的下场。 思及此,卢浩洲开始为容消酒捏一把汗。 像他主子那样的人,最是狠戾。 对于认为是自己的人或物,便是咬死不松手。但若是那或物还是被旁人夺了去,那他宁愿将那人或物给毁掉。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若他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得到。 “好个情深意重的一双人。” 商凭玉笑着开口,语气明明随性愉悦,眼底却是越发冷漠。 容消酒背对着商凭玉,听他开口,没答话。 只抬手替梁照晨理着蓑衣,用着两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朝他道了声“对不住”。 说罢,她深吸口气,转身朝商凭玉看去。 “放过他。” 容消酒说得恳切,甚至带着几分示弱。 商凭玉长眉一动,掀眸与她直视,眼神冰冷的似能量她整个身子都冻结。 他轻挑一笑,“你知道,本王不会答应的。” “只要放过他,我随你处置便是。” 商凭玉像是听见一个笑话,大笑出声:“上回你也是这般说的,你食言了。” 不等容消酒继续开口,他忽而走上前,在众人无留意之际,一脚踹在梁照晨身上,那力度直接将人踹倒在地。 不等有人阻拦,商凭玉一脚踩在梁照晨胸口处。 此时的梁照晨本就元气大伤,此刻又受他全力一击,身子疼得动弹不得,只得任由自己摔在地上,承受着商凭玉的折辱。 “废人一个,死了不可惜。” 商凭玉边说,边伸手自腰间抽出软剑,抵在他喉咙口。 容消酒早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踹,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待她反应过来时,梁照晨已软剑在喉,只要商凭玉稍稍一用力,那剑便可如刮泥一般,轻易要了梁照晨的命。 容消酒呼吸跟着停下来,她伸出手,高喊着“住手”。 一遍遍喊着,生怕商凭玉一个用力真就结束了梁照晨的命。 只是她不清楚的是,比起任人折辱,梁照晨宁愿一死。 他生来便是众星捧月的少年天才,是寿州第一才子,风光无限,前途无量。 可商凭玉多次辱他,当众摔他玉佩,甚至对他用刑。 他是极体面的一人,如今受这般多的折辱,已然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他的父亲自然不会忍受这样一个当中丢尽脸面之人继承家主之位。 既如此,生死又有何区别。 他此刻只想不让容消酒去为了他求人。 故而闭上眼睛,道了句“我宁愿死,也不愿看你求他。” 话音刚落,他一咬牙,仰起脖颈朝剑刃凑了过去。 在这生死时刻,商凭玉凝眸收了下剑柄,在众人以为他心软之际,用力执剑插在梁照晨胸口处。 此时,容消酒已走到跟前,想都没想伸手便去接软剑。 鲜血顺着剑刃一路往下,与雨水一道落在梁照晨身上。 梁照晨尚不知是死是活,容消酒垂眼去看,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手中紧握的剑刃猛地被抽出,疼得她闷哼出声。 商凭玉抽剑的手一顿,面上浮现一丝凝重,却只一瞬,他便恢复往常的冷漠。 看着软剑上的血,他有片刻愣神。 直到卢浩洲走到他跟前,嘴上喝着:“大娘子冒犯王爷,卑职这就带人将大娘子捆起来。” 他语气说得冷漠,实则是在趁机带容消酒离开这是非之地。 商凭玉看他一眼,也明白这人的真实意图。 只挥挥手,示意他将人带走。 容消酒此时半跪在梁照晨身侧,全然顾不上自己受伤鲜血满溢的伤口,伸出另一只手替他当脸前的雨。 “请你活下去,我们都要好好活下去。” 她不是没看见梁照晨方将赴死的决心,若是真死了,她一辈子都将活在愧疚之中,至于商凭玉,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 梁照晨眯着眼,奄奄一息的叹出一口气:“容姐姐,答应我,莫要为了我求他。” 容消酒连连点头,眼泪随之落下来。 她对梁照晨起初只当他是可以带她去寿州的好帮手。 可渐渐的,在梁照晨送她印章,带她逃离汴京时,她已然将这人视为好友。 今日若不能并肩平安活下去,那一同赴死也算全了梁照晨对她的情谊。 又或者说,此时此刻,她除了陪着他一起同生共死,已然不知该拿什么报答梁照晨。 梁照晨原本木然的神色,在看到容消酒面上留下一滴泪时,有片刻怔愣,那美人眼底噙着的泪,此刻深深刺进他心里,他想便是此刻命丧于此,能得她为自己哭一场,此生无憾了。 商凭玉皱紧眉弯,余光瞥见站在一侧看戏的齐国公。 齐国共此时也走上前来,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威压:“再怎的说,梁公子和酒丫头还未重新定罪,待他们见过圣上,是死是活还轮不上王爷您来做主。” 商凭玉没有看齐国公,只瞥了眼梁照晨方向微歪头,居高临下看着梁照晨两人,戏谑一笑:“本王也玩够了,便看在国公爷的面上暂且放过你们。” 说完,嫌弃一般,将软剑抛给身后随侍,头都不回地迈着长腿进了船舱。 * 容消酒被单独关在一处货舱内。 室内逼仄又潮湿,时有凉风自甲板的缝隙中钻入内,带着“吱呀”的声响,在室内肆虐。 容消酒手上伤口被粗略的拿纱布包住,只是那纱布渗出的血异常触目惊心。 她衣衫还未更换,衣摆还在滴水。 只蜷缩着坐在角落,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冷风将衣衫吹干,周遭的清寒令她齿间止不住的打颤。 忽而门被推开,来人执了盏马灯,昏黄的光将容消酒照彻。 容消酒并未抬头,在门被阖上后,只觉门前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好姐姐,怎就落得这般下场?”商凭玉将马灯整个伸到她脸前,刺目的光惹得她双目紧闭,皱紧眉弯。 他语气悻悻,带着几分挑衅。 话落,甚至啧啧出声,审视也似的执灯将她周身照个透彻。 容消酒讨厌被这般凝视,转过头不去看他。 “姐姐就没甚想说的?” “或许姐姐求求我呐。” 他话是这样说,却也明白,容消酒那般性情是绝不会放下身段委身求人。 果不其然,便见眼前人仰起脸,琼面上满是倔强。 灯罩下的豆点火苗随风摇动,那流动的光亮落在她眸中,闪着坚毅的光。 她樱唇轻勾,齿间溢出冷笑:“做梦。” 商凭玉居高临下睐着她,不可否认,这样的容消酒倔强、坦荡、难以驾驭,却也更动人。 望着那双明眸,他毫无悬念地再次心动,沦陷。 透过她这张脸,商凭玉脑中回想起儿时,她喂他吃蟹酿橙的模样。 那时他与她并不熟悉,甚至还刚因一只喜鹊吵过一架。 所以那时的容消酒喂他,十分别扭。面上端着冷漠不容靠近,可那手上却执着汤匙一勺勺将蟹酿橙喂他吃下。 商凭玉再次看见她这般不容靠近的模样,心口忽的一滞。 想来,她大抵早就忘了。 思及此,他自嘲一笑。 也因这一笑,他释然了。 总归一直是他在奢求些什么,她本就是这般性情之人,他喜欢的也是她的这般性情。 她不需要变,他也不愿她为了哪个人而改变。 任何人包括他都不值得让她舍弃自己,做出改变。 商凭玉倾身靠得更近,他仔仔细细将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观摩一遍。 “姐姐真是好本事,每每都惹得本王失去理智。” 他说着,伸手挑起她下巴,强迫她与之平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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