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安迎着凌霄诧异的眼神,道:“刚送来的钱,还热乎着,你看看?”
第九十七章 求和 凌霄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大匣子的银票,抽出来一张,上头写着白银一千两整。她揉了揉那银票,问:“不会是假的吧?” 张定安嗤笑一声:“真的假的你还认不出来?果真是个不差钱的。放心吧,让衙门里管账的师爷看过、验过、点过,足足四十万两,没有一点儿差池。” 凌霄却仍旧不敢相信。这就跟小时候跟兄长抢梨,眼看着要被抢走了,可人家突然撒了手,不仅把梨让了,还反手给你一箩筐。 这叫外人看见了,自然要感慨一句手足情深,可她昨天还干掉了韦禄一大帮部下,可谓深仇大恨,哪儿来什么感情。 “张大人不觉得奇怪?”凌霄诧异地问道。 “有什么奇怪?”张定安却不以为然,或者说丝毫不想在上头费脑子,“听闻你昨日把他收拾了?他被打趴了,跟你投降求和又有什么稀罕的。” 凌霄不置可否,又问:“是他亲自送上门的?他还说了什么?” “好听的自然也说了不少。劳动了本官,他不得亲自跟我认个错儿么?”张定安哼了哼,“他说日后会小心做人,诚恳做事,跟你井水不犯河水。还说今日就去你们正气堂的老堂拜祭你父亲,在你父亲的灵位前磕头赔礼,求你父亲原谅。也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他这一回。他还说,你若有所求,可以再跟他提。只是,他已经倾尽所有来赔偿你,还请你手下留情。” 凌霄冷笑一声,她才不信。 不过么,他既然说到要求…… “我那儿还关着他的手下一共三十八人,他赶紧派人来接回去。另外昨夜每人十两银子的过夜钱,一共三百八十两,他还得付一下。” 张定安啧啧两声,道:“我转告他。” “大人竟甘愿当个传话的?”凌霄觉得有意思,道,“看来韦禄在大人这儿也破费不少啊。” 张定安笑而不答,转而道:“说到好处,你可别忘了,起初说好了给我二十万回去交差的。” “那是自然。”凌霄将那木匣子抱在怀里,道,“可我不擅长数数,这么大的数字,我数多了,我亏;数少了,大人亏。等我回去让管账师爷好好算算,回头我请大人吃饭,一并将钱奉上。” “数数还能数错。”张定安有鄙夷道,“你手脚快些,我想尽早回京,给皇上一个交代。” 凌霄应下,抱着木匣子,告辞离去,转而去找正气堂找沈劭。 才到堂口,凌霄就听说,韦禄竟真的来给晏大磕头赔礼了,还是沈劭亲自领他去的,堂里一干人等齐齐在堂外看着。 动作倒是利索。 她不过从山庄到城里,小半日工夫,韦禄竟然把所有事都做了。 “你不觉得奇怪么?”凌霄对沈劭问了相同的问题。 “不奇怪。”沈劭也是相同的回答,“他必定是被小姐打怕了,防着小姐回头再打他一回。夜长梦多,还不如尽早了结了。” “可他也不问我,又怎知我必定会放过他?”凌霄诧异地问。 “所以他才先去府衙,让张大人和万大人做个见证。”沈劭道,“小姐本就是靠着张大人翻案的,若张大人松口了,小姐就没了根基。他日就算小姐找上隆兴行,官府也会判小姐一个挑拨滋事,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修理小姐了。” 原来打的这个算盘。凌霄想了想,也算有理。 “看来韦主事一点儿也不想见着我了。” “不好么?”沈劭反问,“小姐莫非还想与他往来?” 凌霄道:“当然不是。只是他昨日说我的脑袋值一万时,说的如此爽快,我却没机会说回去,甚是可惜。要我喊价,我定然只喊一百两。一百两都抬举他了。” 沈劭一怔,问:“昨日小姐还跟他们交手了?我不是让小姐把门关上,其他什么也别管么?” 凌霄觑了他一眼,嘀咕道:“我怎知你是否骗我,总要尽力一搏。” “糊涂。”沈劭斥道,“若小姐尽力一搏,出了事,我纵然替小姐解围又有何用?大敌当前,保命为上,搏命乃是不得已的下下策。” 凌霄看着他,蓦地,想起了从前的事。 ——“公主留在宫中,我去便是……” 当年,那个面色清冷的少年也是这么对她说话的,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凌霄张张口,少顷,“哦”了一声。 她难得不抬杠,倒是让沈劭一时不习惯起来。 他狐疑地看着她:“你真听进去了?” 凌霄不置可否,清咳一声,道:“你昨日递了个信唤我来,说有事要跟我说,是什么?” 沈劭昨日传信叫凌霄来,自然是要跟她说账簿上发现的疑点。 可后来刘四前来,他擅自做主,让凌霄和韦禄做了交换,把这事抹了过去,自然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哦,就是韦禄求和一事。”沈劭淡淡地说,“你既然在府衙听闻了,我便不赘述了。” “你昨夜就听说了?”凌霄问,“那怎的不把事情说明白?害我白白错过了韦禄认错的好戏。” “谁能料到他一大早就来了,我还以为他过几日才来的。” 凌霄无语,看了看那那木匣子,道:“幸而昨日打架打赢了,一鼓作气地把事情做了个了断,日后就能一心一意地做买卖了。这匣子钱,有一部分是父亲拿正气堂的钱赔出去的,累得正气堂元气大伤。等我回去和五叔清点了,便把那部分钱分回来给你,也好叫你手头宽裕些。“ “我并不缺钱。”沈劭道,“只要买卖能正常做起来,就能把正气堂盘活。小姐手上的钱,既然是老堂主给出去的,留在小姐手里也十分合理,小姐且留着,毕竟一直拿公主府的钱并不是办法。” 凌霄觉得,事情变得愈发奇怪了。 沈劭竟然谦让了起来? 晏月夕若是知道,只怕眼珠子也要等出来。 可他怎会不缺钱呢?凌霄心里觉得他又在死抱着那点傲气不放,暗骂他逞强。 她早和邓五聊过了,堂里的钱早就见底了,是沈劭拿着自己的钱在往里头贴。凌霄却不知,一个被抄过家的公候之后,还能留着多少家底?可大概也没有多少吧。 他兴许拉不下面子。 凌霄心里盘算着,还是交给邓五,让邓五来转交就是。
第九十八章 扬名(上) 凌霄看沈劭一眼,问:“这事了结了之后,你打算如何?” 沈劭颔首:“我准备去一趟宁波府,那里有一位老主顾,过去曾与我多有往来。没了隆兴行束缚碍手碍脚,正气堂从前的许多买卖都能顺利做起来。” “宁波?”凌霄长居深宫,对外头的地名并不知道多少。不过她想了想,觉得颇有些耳熟。 没多久,她想起来,过去太子和她谈及海运时,曾经提过。 “可是在海边?”她问。 “正是。”沈劭道,“这位老先生前几年做海运发了家,现在专事海货,到了陆地后,交给当地的镖局押运到各地。” 凌霄了然,又问道:“这可是大买卖?” “自然是大。”沈劭道,“海运便捷,非陆上可比,出货量也大,货主给镖局的运资向来不低。” “原来如此。”凌霄感慨着,心里头开始盘算起来。 沈劭看她两眼放光的样子,有些狐疑,道:“正气堂从前也做过海运生意,难道你不知道?” 凌霄不回答,将话头撇开:“你手下的镖师也走了不少,想必运不过来,何不分我些?” 沈劭看她一眼,心中狐疑更甚。 虽然他和月夕真正相处的时间不长,可他多少知道月夕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那样的人,若想要什么,不会直接管你要,而是变着法子叫你心甘情愿地吐出来。 怎么一颗龟息丹能把人的性子掉了头,莫不是脑子吃坏了? 沈劭淡然道:“我早跟小姐说过了,小姐与我是同行,日后必定有争有抢。这笔买卖不好谈,宁波府的镖局本就不少,要在他们的地盘上抢买卖,我本身要做出许多妥协,没那个能耐再关照小姐。” 凌霄没好气地看他。 原本以为经过昨日的生死患难,新旧两堂的关系能走的近些,日后相互照顾。可这人倒是凉薄得很,一码还一码,事情过了就跟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她突然记起了,自己小时候刚见沈劭的时候,为什么讨厌他。 他说话跟别人一样谦恭有礼,却似乎天生带着一股冷漠高傲的气性,连她这公主也不放在眼里。 亏她还为他着想,想分银子给他。 不给了! 凌霄抱着钱匣子,“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范齐在一旁忍不住道:“公子,我觉得晏小姐确实性情大变了,竟愿意来跟公子套近乎?” 沈劭沉吟片刻,道:“你觉得她另有所图?” 范齐想了想,摇头:“不像。这些日子我看她言行举止皆是一番憨直之气,与从前大相径庭。可若说是装的,却又装得太自然了些,辨不出真假。” 沈劭喝一口茶,不置可否。 “不过公子说的对,我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能再分心关照她。”范齐道。 沈劭颔首,道:“去宁波的事,你且准备准备,先谈成再说。” * 隆兴行终于低头,毕竟是喜事。 凌霄从城里回到山庄,俨然已经忘了沈劭给她找的不快。 她才刚刚着家,韦禄的师爷就来了,奉上三百八十两银子,换回了三十八个俘虏。 见邓五一脸错愕,凌霄把他和阿莺叫到了书房,摊开钱匣子,说起韦禄求和一事。 他们的惊讶自然不亚于凌霄。 “幸好你想方设法去讨那个公道,这下你父亲可以安息了。”邓五看着那些银票,颇有些伤感,“可惜他终究是看不到了。” “五叔放心,父亲受的委屈,我自然要一样一样讨回说法。”凌霄道。 阿莺笑嘻嘻地问:“如此说来,那位张大人的面子可是了不得。有他压着,知府不但动也不敢动,还由着我们将韦禄收拾了,把他吃下去的钱又抠了出来。” 邓五颔首抚须:“若非那位张大人出手,韦禄也不会自乱阵脚,让我等抓住把柄收拾了。说来,也是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似乎觉得,该给张定安些好处。 他也配?凌霄想。 凌霄笑了笑:“张大人出了大力,谢自是要谢。不过他的父亲是兵部尚书,那样的家世,给少了显得我们小气,反倒惹他不痛快。五叔放心,我看他并非贪财之人,倒是嘴馋得很,请他吃好喝好,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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