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五颔首。 此事,凌霄觉得最应该感谢的人并非张定安,而是晏月夕。正是月夕想方设法把张定安哄骗过来,才帮了他一个大忙。 她抬头看向窗外的月色,又快到月圆之时。 说起来,又该给月夕写信了。 临到散时,凌霄想起昨夜摸进来的黑衣人,问道:“昨夜那闯进来的人,五叔可有想起什么了?” 邓五若有所思,道:“虽不曾亲眼所见,不过听你说的身形、身手,倒是叫我想起一人。” “什么人?” “可那人并不在扬州。”他又道,“等我明日进城打探打探,兴许会有线索。” 凌霄见他似乎有所忌讳,也不逼问,道:“如此,五叔明日不若找唐大哥一道去。近日城里城外都不太平,有他陪着五叔,我也放心些。” 邓五应下。 回屋之后,凌霄便给月夕写信。 这回,她要写的事情比上次多了不少,一口气写到了夜深之时。 她心满意足地叠起厚厚的十几页信纸,心想着,当这正气堂堂主,可比当公主有趣多了。 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甚至好些时候,她盼着月夕也喜欢当公主,这样她们便不必急着换回来,她能继续过瘾。 那二十万两银子,凌霄并不打算就这么交给张定安。 说来说去,这钱都是凌霄自己的,就算要交回去,也该交到田庄的账目里。她打算第二日一早就到城里去,找到宝通行,汇到自己的名下。至于张定安,他见了票证,这事也就算是办妥了,其余与他无干。 这么想着,凌霄睡下。 次日一早,她收拾妥当,正打算进城,便发现山庄外聚集了好些人。 “都是些壮实的汉子,说要投奔新正气堂的门下,来做镖师。”阿莺笑嘻嘻地禀报。 凌霄一喜,细问之下才知道,她收拾隆兴行的事传开去,在江湖上已经打出了名声。过去,隆兴行仗着官府撑腰,惹了不少恶名。正气堂此战,算是给许多人出了恶气,如今人人都知道,新正气堂的晏小姐是个能震慑一方的真罗刹。 这自然是好事,可凌霄和邓五、唐烽今日都要入城,却是不能亲自招待、 凌霄想了想,道:“你和庄涛先见上一见,若有人品武功俱佳的,先记得,我和五叔择日再见。” 阿莺应道:“若只是留个姓名,我见就是。庄大哥不喜应付这些杂事,怕他心不在焉的反而办砸。” 凌霄却不允,道:“不喜欢也得办。他是总把头,本就是管人的,不能纵容他偷懒。” “也不是他偷懒。”阿莺道,“小姐看,让他带队去押镖,他办的没有一点差池。术业有专攻,庄大哥都把功夫放在刀刃上,我来打杂,我去见就是。” 凌霄看着阿莺,觉得有些意思。 “我最近常听你说起庄涛,对他很是维护啊。为何?”她问。 这话语有几分意味深长,阿莺红了脸,急道:“小姐莫要胡思乱想,我心里头尊敬庄大哥,自然替他多分担些。” 凌霄笑两声,道:“想必你也尊敬我,要不然,你替我去见张大人?” 阿莺百口莫辩,红着脸一跺脚,道:“我去办事,不理小姐。” 说罢就跑了出去。 凌霄看着她的背影,仍旧笑嘻嘻的。 从前在宫里,虽然人人都说她是个练武成痴的公主,可在男女之事上,凌霄却颇有眼力。那些在宫中走动的贵胄子弟和闺秀,谁看上了谁,凌霄总是能够嗅出味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很早就知道了太子哥哥看上了沈家的小姐…… 旧日之事勾起来,却有些苦涩。 凌霄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开。而后,她想起庄涛的脸,又一阵不痛快。 阿莺这么好的姑娘,便宜那木头了。 凌霄心情大好,笑了笑,跟他们遥遥拱手,径直离开。
第九十九章 扬名(下) 凌霄牵了马,到了山庄前,只见阿莺正领着几个小厮一一记录姓名。 当场就有人认出了凌霄,嘴甜的忙殷勤行礼,一口一个“堂主”。 凌霄心情大好,笑了笑,跟他们遥遥拱手,径直离开。 可这还没完。凌霄进了扬州城之后,发现城里到处讨论的都是她。 走在街巷里,只要有人认出了她,唤一声晏堂主,随即就招来围观。 她好歹是公主,走到哪里都是万目瞩目,对围观也早已习以为常,可这回的感觉却与过去不尽相同。 人们议论的是她的武艺,而非她的身份, 她的武艺纵然能将一众花拳绣腿的皇亲贵胄吊打,可奈何她的身份更为显赫,人们总觉得那是众人在故意让着。 现在,情形大不一样了。 这一切,是她自己亲手挣来的,那感觉让她十分踏实。 凌霄笑着跟人招呼,就跟状元巡街般春风得意。 凤凰楼里,张定安先到了。 他选的雅间临街,早在凌霄出现在街头,就目睹了她那得意洋洋招摇过市的风光。 “以堂主如今的风光,就是公主亲临,也及不得半分。”见到凌霄时,他的语气又是酸又是讥诮。 凌霄却是龙心大悦,觉得这马屁是正正拍到了痒处。 “是么,多谢。”她笑纳。 张定安的脸僵了僵。 心想这晏月夕果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这种话也敢接。又腹诽窦凌霄必定昏了头了,从哪里找来这么个没眼力见的密使…… 凌霄不与他多说,大方地在席上坐下,笑嘻嘻地看着桌上的菜,毫不意外地,又看到了烧蹄筋。 “大人的口味,当真是十几年如一日。” 张定安给自己倒了酒,又给凌霄满上一杯,道:“烧蹄筋又没有过错,我何必跟它过不去?” 凌霄拿出一张宝通行的兑票,递给张定安,道:“这个,还请大人交给公主。” 张定安接过来,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好看。 “你给我这兑票却不给银票,莫不是还怕我把钱吞了?” “自是不敢。”凌霄笑嘻嘻,“我不过想着当初这钱既然是从公主田庄里支的,自然还是要还到田庄里去。大人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自不好劳动大人,我先办妥了,也免得大人跑一趟不是?” 张定安不与她计较,少顷,却露出微笑。 “这事便算是了结了。”他将一盘肉推到凌霄面前,“我好歹出手帮了你的忙,你回头可得替我跟公主好好说话。瞧这一趟,我千辛万苦赚了这么点功劳,还不如留在宫中救死扶伤。” 宫中连一条蛇也难见,有什么好救死扶伤的。凌霄心想。 “大人玩笑了。”她说,“太后和皇上身体康健,定然无病无灾。公主曾跟我说,以大人的高才,当太医实属浪费,若能在朝中领个实职,必有一番大成就。” “公主说我高才?”张定安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少顷,随即道,“何时说的?” “我在行宫的时候听她说的。”凌霄眨眨眼,“怎么,大人不信?” 张定安自是不信。凌霄那恶婆娘,要是到了扬州,能跟这晏月夕争一争女罗刹的名声,从小到大,张定安不知被她欺负过多少。就算是夸过他,也未必是真夸,而是又设下什么圈套等着捉弄他。 “当然是信。”张定安干笑一声,“替我多谢公主。” 可话这么说,几杯酒下肚,张定安的脸泛起红晕来。 凌霄特地挑了后劲大的老酒,毫不意外地看着他说话变得荒腔走板起来。 “公主么……”他倚在榻上,打了个酒嗝,“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口蜜腹剑,愈加不能信……” 凌霄觉得好笑,这是第一次有人用口蜜腹剑形容自己。 “是么?”她故意问,“公主过去不是口蜜腹剑的人?” “自然不是,差得远了!”张定安理直气壮地说,“我好歹小时候跟公主走的近。公主向来有话直说,不懂什么叫委婉,也不怕得罪人,简直比莽夫还莽。” “大人这么说,不怕得罪公主?” “她在京师,怎会知道?” 凌霄笑了笑:“我告诉她。” 张定安干笑两声,真是没法聊。 凌霄随即摆摆手,道:“开玩笑,大人帮了这么大的忙,我不会忘恩负义。只是大人莫说公主不怕得罪人,其实大人才是第一大胆大包天,做事不计后果。否则,大人今日又怎会出现在这里,与我吃饭?” 张定安轻哼一声。 这话却说的不错。若非他行将踏错,处处被人拿捏,又怎会跑到千里之外的扬州,来替窦凌霄追债呢? “你说的是。”张定安拿起酒杯,又喝一口,道:“不过,我劝你日后也老实点。你有件事落了个把柄在我手上。这个消息是今早才收到的,事已至此,我是懒得折腾了,若我有心,还是能治你的罪。” “哦?”凌霄道,“什么把柄,我怎的不知道。” “长沙府的那位女居士。”他说,“你忘了?” 凌霄的笑僵了僵。 张定安继续道:“你早前说那女居士是公主的人,这话听着就是假的。你以为我不会去查么?我去查了,并且知道这女居士和公主没有一点关系,或者说公主跟这尊佛像没有一点儿关系。我不知你怎的就有这么大的脸面,可公主把我千里迢迢地支到扬州,纯粹是为了帮你,是也不是?” 张定安这脑子,没想到还是能用的。 凌霄不置可否,只问:“哦?那女居士说了什么,怎就叫大人断定她和公主一点关系也没有?” 张定安冷哼一声道:“还嘴硬。那女居士说了,她不认识什么海阳公主,而那尊观音像是她自己的,就供奉在自己的修行的寺庙里。” 凌霄嗤笑一声,“那你也信,那观音像早就在押运的路上弄丢了,所以我才要赔隆兴行二十万。你被那女居士骗了。” 张定安愣了愣,却支撑着坐正了身子。 “是我被骗,还是你被骗?是谁跟你说那观音像丢了?你有没想过,其实根本没丢。正是因为没丢,隆兴才爽快地把二十万两银子吐出来,好息事宁人。啧啧,幸而我帮你追回了,否则你给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还不知韦禄在背后怎么笑话你。” 凌霄怔了怔,有些发懵。
第一百章 醉酒 没丢?怎么会没丢? 那观音像丢了是大家伙公认的,连晏月夕也这么跟她说,所以她从未怀疑过。 难道正气堂上下、连同晏大、沈劭、晏月夕、邓五全都被骗了? “怎么可能。”凌霄难以置信地笑了笑,“其中必定有误会,我日后会去查明。” 她信与不信,张定安已经无所谓。 跟江东王比起来,什么佛像什么银子都不过是鸡毛蒜皮,他已经没有一点儿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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