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父亲郑振先一样,郑鄤也是个嫉恶如仇之人,眼里容不下沙子。 天启二年(1622年),面对魏忠贤专权擅权,郑鄤毅然奋起,配合文震孟上疏疾呼,大胆批判阉党,结果被赶出了朝廷,回乡候补。 郑鄤此举,虽然重蹈家父的覆辙,但因此名声鹊起,被魏忠贤视为铁杆的东林党人。 后来,魏忠贤指使手下制作《点将录》,郑鄤列名天罡星,绰号“白面郎君”。 在杨涟、左光斗等六君子遇害后,赋闲在家的郑鄤作《黄芝歌》《六君子传》,鞭挞阉党暴行,发泄心中不满,文章传颂全国。 天启七年(1627年),杨涟之子请求郑鄤为杨涟文集写序,这下郑鄤又惹了大麻烦,被削职为民。 崇祯皇帝即位后,果断铲除魏忠贤一干阉党,朝政复苏,郑鄤接到诏书,被重新起用。 郑鄤尚未上任,父亲病逝,郑鄤守孝三年;接着,母亲也去世,郑鄤又在家待了三年。崇祯八年(1635年)十月,郑鄤抵京。 当时的郑鄤,踌躇满志,准备为“圣主龙飞”的崇祯皇帝效劳效力,为大明帝国的中兴挥洒心血。 但他没想到,就在他步入京城的那一刻,一只脚已经迈进了死神画好的圈。 “君来误矣”,这是郑鄤刚到京城时收到的见面礼,好心的官员劝他,你不该回来啊!这是一种善意的警告,但胸怀壮志的郑鄤没当回事。 沉寂了十多年,如今得到皇帝召唤,春风得意马蹄疾,郑鄤似乎有点忘乎所以。 拜见首辅温体仁时,郑鄤慷慨激昂,直言当今现状是“有君无臣”,说皇帝是尧舜之君,但大臣们都是草包饭桶。 这四个字,一下子捅了温体仁那根高傲的肺管子,这是没把我这个堂堂首辅放在人堆里啊?!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温体仁脸上挂不住了,拂袖而起,对郑鄤说,看来朝政是你们的,我该退休了。 不久,温体仁便开始对郑鄤下手,其手下的几个小人翻箱倒柜,把郑鄤的家史掀了个底朝天。 最终,由温体仁亲自动笔,弹劾郑鄤“杖母”“奸媳”,把郑鄤抹黑成一个悖逆人伦、禽兽不如的恶魔。 当时,温体仁是崇祯皇帝最信赖的大臣,且官居首辅,他的话极有分量。 崇祯皇帝大怒,一声令下,郑鄤被关进了大牢。郑鄤十月十三日抵京,十一月十二日入刑部大狱,前后正好一个月。 在狱中,郑鄤受尽酷刑,但拒不认罪。无中生有的事情,而且是天理不容的罪名,郑鄤能往自己身上揽吗? 虽身陷囹圄,但郑鄤意志坚定,咬牙作《痛沥奇冤疏》,“疾痛呼天,一字一血,字忘溢格”。 崇祯皇帝似有所悟,但顾及温体仁的脸面,郑鄤便在狱中长住了下来。 黄道周欣赏郑鄤,说自己的文章不如郑鄤,这话被许凝抓住了把柄。 她火上浇油,断章取义,诬告黄道周“谓不如郑鄤”。 明明说的是文章,经过她这么一加工,变成人品了。 她咬咬牙:“人言禽兽知母不知父,郑鄤杖母禽兽不如。” 既然黄道周自谓不如郑鄤,当然更不如禽兽了。 这一招果然激怒了黄道周,他气呼呼地说:“大臣闻言,应当退避,使人得毕其言……臣虽非言官,未有大臣跪在上前争辩,不容臣尽言者!” 朱由检安慰杨嗣昌说:“卿才猷敏练,原为时事多艰,屡旨敦趣,诚非得已。这疏也不为夺情……” 朱由检一方面承担了夺情的责任,另一方面点明黄道周上疏弹劾杨嗣昌并非为了夺情,而另有所图。 黄道周仍不罢休,说他生平耻言人过,今日在皇上面前与许凝口角,是为后世留此纲常名教天理人心。 耐心多时的朱由检终于忍无可忍,语气明显加重:“对君有体?这本(指黄道周的奏疏)前边引纲常,后边全是肆口泼骂!” 黄道周见皇上震怒,语气顿时收敛,不得不承认奏疏中把杨嗣昌比作猪狗、人枭两句言辞过激,是幸遇明主才敢直言的。 朱由检立即抓住不放:“直言岂是泼骂?” 黄道周自知理屈,只得剖白:“人臣进言甚难。……假如臣为一己之私,只用缄默,自取富贵,何苦与他争辩?” 朱由检指责道:“你无端污诋大臣,又以大题目来说,他不得不辩,总是别有所为!” 黄道周不承认无端污诋的指责,也不承认别有所为,只是说不忍见有夺情之事。 朱由检与他辩论了一番之后,最后说:“前以尔偏执,稍示裁抑;后闻操守,随复赐环。 即前日那样暑天,劳顿之余仍成一篇文字,虽不切题,才亦可用,还要用你。 不图这样偏矫恣肆,本当拿问,念系讲官,姑着起去候旨!” 皇上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换了别的官员,早就唯唯诺诺不敢声张了。 黄道周毕竟是黄道周,这位迂夫子竟然敢于顶嘴: “臣今日不尽言,则臣负陛下;陛下今日杀臣,则陛下负臣!” 这话说得有点不识时务,皇上明明说本当拿问,念他系讲官,从轻发落云云,他却还要用“陛下今日杀臣,则陛下负臣”那样的话来刺激皇上。 朱由检被激怒了,厉声道:“你都是虚话,一生学问,止学得这佞口!” 说到“佞口”二字,他加重了语气,双目怒睁,重复道:“佞口!” 迂执的黄道周到了这时还要争辩,喋喋不休地讲了一通何为忠何为佞的大道理,朱由检更加怒不可遏。 在殿下禁卫的锦衣卫缇校们见状,个个惴惴不安,以为皇上要下令把黄道周抓起来。 不料,朱由检止住怒气,命跪着的黄道周起来,退回大臣行列中去。 许凝出来打圆场:“皇上所谕,诚是诛意之法。黄詹事亦冒盛名,望求优容。” 朱由检说:“这便是优容了!” 然后吩咐内侍赐给大臣们瓜果点心,宣布休会。 ---- 1.崇祯其实挺好玩的,感觉是个非常坚持不懈让别人对他心服口服的皇帝。 要是章总遇上黄道周,哪儿这么多事,砍了就得了。 大明果然是盛产杠精啊(叹息) 2.此章全是真实对话。历史上,杠黄道周的人是杨嗣昌本人(老杨真是聪明又无耻)
第191章 贼寇 稍事休息之后,朱由检又把大臣们召了进来,为今天的御前会议作了总结。 他先是作自我检讨,承认自己不才、不智、不武: “今内外交讧,天灾地震,皆朕不才,不能感发诸臣公忠为国之心; 不智,不能辨是非邪正及不能宣布德化; 不武,未能削平祸乱。” 接着指出:“凡此,皆朕之寡昧,即朕之愆尤。人心关系国运世道。” 然后他毫不客气地批评大臣们,专于党同伐异、假公济私,朝廷才简用一大臣,便百般诋毁。 “看来这贼寇却是易治,衣冠之盗甚是难除! 以后再有这等的,立置重典!诸臣各宜洗涤肺肠,消除意见,共修职掌,共享太平之福。” 会后,朱由检下令:黄道周降六级外调,弹劾杨嗣昌和议主张的工科都给事中何楷以及其他非议夺情的官员,都给予降职处分。 目睹这一幕的大臣们深知皇上如此倚重杨嗣昌,再也不敢与之作梗,杨嗣昌的权力更大了。 但是朱由检始终没有对和议明确表态,方一藻、高起潜当然不敢自作主张“细酌”,明与清之间的和议尝试就此不了了之。 皇太极早已声明在先,如果和议不成,“夏秋必有举动”,并非戏言。 到了九月间,皇太极果然派兵联络蒙古,从长城墙子岭、青山口南下。 不久,京师戒严。朱由检下令调洪承畴、孙传庭率兵入卫京师,使中原兵力受到极大削弱,贻留后患。 朱由检在攘外与安内的两难选择中,摇摆不定,犹豫不决。 崇祯九年把卢象昇从中原战场调往宣府大同,已属失策;如今又把洪承畴、孙传庭调往北方边防,使杨嗣昌精心策划的十面张网战略难以继续实施。 当时杨嗣昌曾针对征调陕西兵入卫京师一事向皇上力争:“贼未绝种,承畴、传庭宜留一人于彼镇压。”皇上拒不接受。 朱由检的这种做法着实令人迷惑不解,他一向对杨嗣昌言听计从,为何此次一反常态?透过这一事件,似乎可以窥见朱由检内心深处仍是攘外重于安内的,这种思维定式终于使他酿成大错。 经由御前会议一事,许凝可谓是众叛亲离。 复社和东林党的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 连老朋友吴梅村和杨廷麟也一起上疏弹劾她。 清流们厌恶她攀附杨嗣昌,但杨嗣昌的示好她也拒绝了。 刀要有刀的自觉。 崇祯要什么,她尽力支持就行。 在六科廊,人人见了她都要翻白眼。 惹不起兵部尚书杨嗣昌,还惹不起你吗? 她的书案上,也常常出现写着恶毒话语的字条。 他们叫她“奸人”。 她曾经做过程宿禁脔的事,在六部之中被传得沸沸扬扬。 人人都唾弃她、私下里辱骂她。 连张缙彦和常自裕也暗中诋毁她,说她虚伪清高,实则追名逐利。 她只是沉默地独来独往。 杨廷麟专门从翰林院来六科廊,当着所有人的面骂她“不肖贼子”“尤为无耻。” 她嘴唇颤动,沉默地捡起被他摔碎了的砚台。 八月多雨,她常常恍惚地在大雨之中独自行走。 偶尔有人在路上遇见了她,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但有些事越来越不受控制。 卢象昇的父亲病逝了。 许凝看着卢象昇的信,肝肠寸断,悲惋不已。 他接连上疏五道,恳求皇上允许他离职丁忧。 “丁忧”之制,是我国古代的一种居丧礼制。 它自西汉草创以来,历经无数朝代之更替,几乎与整个封建社会相始终。 由于该制度的规范对象是古代官员,因而与中国古代选官制度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我国诸多王朝统治者皆倡导以“孝道”立国,官府甚至制定了许多守孝的礼仪规定。 明代尤其重视以孝立国,特别强调有父母丧的官员必须丁忧,且不得轻易被夺情或起复。 文官丁忧时间为27个月(从“闻丧”时计算,不计闰月)。 但在明末,由于军事形势的严峻,文武官员被夺情或起复继任,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与父亲的感情极深…… 卢象昇在《乞奔丧第四疏》论及自己因此而患重病时说:“今日大故在身,含悲饮血,忽于十二、十三两日发晕三番,昏迷不省人事,日夜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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