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万历三大征也将明军的家底,尤其是辽东镇的家底,耗了个干净。 万历三十五年(1607),刑科左给事中曹于汴上奏: “先年宁夏之役,费饷金几二百万;东倭之役,七百八十余万;播州之役,亦费三百余万。” 三大征,一共消耗了明廷一千二百余万两白银。 到了后金军袭击辽东的万历四十六年(1618),户部尚书李汝华向朱翊钧陈述国家财政的困难: “太仓岁入仅三百八十九万,岁出边饷三百八十一万,一应库局内外等用又约四十万,出悖于入。” 所谓太仓,指的是明代户部太仓银库。太仓库本是明英宗设立的户部银库。根据《明史·食货志》记载: “各直省派剩麦米,十库中绵丝、绢布及马草、盐课、关税,凡折银者,皆入太仓库。籍没家财,变卖田产,追收店钱,援例上纳者,亦皆入焉。专以贮银,故又谓之银库。” 经过孝宗、武宗、世宗三朝不断将太仓银划入内府用于帝王私用,太仓库银数已经大幅下降。 到了万历年间,不仅存银耗尽,更是入不敷出。而战争的消耗不仅仅体现在财力的损失上,更关键的还包括粮食资源的大量消耗、兵员的伤亡以及对整体社会生产力的长远影响。 金銮殿内。 朱由检愤怒地质问户部尚书毕自严:“太仓银两原非边用,如何急了便要请帑?朝廷给饷养兵,原期实用,如此动辄鼓噪,养这骄兵何用!” 他随即指示户部:“到部里,将新旧钱粮多要彻底澄清,逐一查算具奏!” 但是中央财政入不敷出的痼疾由来已久,岂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不得已而求之于加派,每亩农田的税银加派九厘之外又加三厘,不惜以竭泽而渔的办法来堵塞财政的漏洞。 有识之士以为这是驱民为盗,动摇国本,崇祯却不以为然:“阜财必先裕民,自是正论。但加派原不累民,捐助听之好义,惟搜括虽易长奸,而得良有司处之,亦不至为厉。” 他并不担心民困,而担心征收上来的钱粮如何处置,便派心腹太监张彝宪为户工二部总理,去监视一切钱粮的出入。 崇祯还为之建衙署,名曰户工总理,权限如外任官总督、京官团营提督。 刑科给事中宋可久说:“高皇帝创业时三令五申,内臣不得干预外事,外廷各衙门不得与太监有文移往来。皇上此举,使自己耳目穷于无时,边镇督抚几于失柄。” 朱由检批示道:“酌遣内员,自有裁处,不必过为疑揣。” 崇祯觉得,“加派并不累民”。 从纸面上,看明朝的赋税并不高,但是户部所收的税只是全部税收的一部分,地方的行政费用不包括在内,地方政府要再通过里甲征派,徭役折银以后地方还会再征徭役。 表面上看明廷征收赋税不多,但百姓必然已被瓦至极限了。再加上赋役不均,崇祯问为什么不能足额解纳? 藩王在各省的封地能占到全部土地的一半,士绅阶级更是无需缴税,各种侵吞土地的方法千奇百怪,所有赋税最后全部落到了人多地少的佃户头上。 有良心的朝臣,哪怕明知道原因也不敢说,恐怕是不想步张居正的后尘,得罪整个优免特权阶级。 崇祯再三强调:“总之,卿等文武诸臣若肯齐心协力,为国任事,则内臣之撤,甚为不难耳!” 他所谓“若文武诸臣实心任事,撤亦不难”云云,把派遣太监归咎于廷臣不肯齐心协力为国任事,不能说毫无根据,但此论一出,无疑助长了太监们的气焰。 总理户工二部的张彝宪俨然以钦差大臣自诩,高踞于户工二部之上,命郎中以下官员谒见如仪。 祖大寿沉声对许凝说:“王应朝与张彝宪沆瀣一气,你若回到工部,定被他们针对。不如……我向圣上上表,让你就此呆在锦州。” 许凝叹气,“回京城,周士朴和徐光启,再加上复社众人,至少能保我。我在此,怕是要连累了你们两个。” 祖大寿也叹气:“皇上用内臣……实际还是信不过我们罢了。” 许凝心想,大约,是袁崇焕给圣上带来的心理阴影。 他毕竟还是个和自己年龄一样大的青年,二十三岁。 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些太监们了。 祖大寿欲言又止:“你这性子……要改改。” “改不了了。” 她苦笑着摸着颈上那块坑坑洼洼的金子。 邵夫子劝她不要误入“净相”, 她却已经在净相里一路狂奔。 不死不休。 ---- 会不会有人觉得女主超雄啊卧槽 请理解一个多动症病人
第121章 吴桥 城墙上白雪皑皑。 程宿又带着一百多人去广宁抢劫去了。 一双粗砺的手抚上冰冷的火炮,祖大寿转头看向许凝:“去年的大凌河之战,平远应该没跟你讲过细节。” 许凝迟疑着点点头,程宿只说过两个字:“很惨。” 他眺望着天际巍峨的群山。 “你知道怎么烹饪人头吗?” 她悚然。 祖大寿缓缓地说:““将一颗人头的双眼挖去,眼眶内塞入芥菜,再放到火上炙烤,颅骨里的大脑就会受热沸腾,眼眶中的芥菜也会动起来。当大脑完全凝固后,眼眶中的芥菜也就不动了,这时候撬开头盖骨,挖出脑子,可以盛两碗。” 寒风灌进风领,许凝出了一头冷汗。 “这是守城的时候,一个山东沾化县的军士教给我们的。” 十七年前的万历四十三年,山东地区大旱、蝗灾接连袭来,粮食生产完全崩溃,山东“子女贩若牛羊,死者枕籍于野”。 一个吃过荠菜人脑的孩子活了下来,跑到了辽东参军。 十六年后,他把这个方法教给了自己的战友们。 当时皇太极围困大凌城,如果城中粮草充足,守上几个月没有问题,完全可以等待援兵到来,扭转战局。 要命的是,明军仓促而来,城中粮草只能维持不到十天,没有多久,城中就断粮了。拿破仑说,“军人是靠胃打仗的”,军中有粮,心中不慌,没有了粮食,军心浮动。 四十八天后,守军三万余人已饿死了一万多,开始出现人吃人现象。 祖大寿、程宿和士兵们一直坚持着。 在惶惶不安中,明军坚持48天后,城中已断粮多日。将近1.5万人,一人消耗粮食一斤的话,每天也要1.5万斤,10天就是15万斤。 随着四万援军全军覆没,大凌河彻底陷入了绝境。 城中断粮之后,士兵连刀枪都拿不起来,如何守城?起初的时候,士兵们杀战马吃。可是没有几天,战马就吃完了。 接着,士兵们把目光对准战死的战友,切割他们的尸体,用水煮了吃。将士们一边吃,一边掉泪,吃完的时候,已经是哭声一片。 “我已经没什么害怕的了,”祖大寿一脸疲惫,“我是宁远人。生在辽东,长在辽东,参军还在辽东。” “以辽人守辽土,这是孙承宗的选兵标准。” 十年前,孙承宗从难民中挑选了七千人,编入了自己的军队,他们失去土地的仇恨成为一次又一次战胜鞑子的法宝。 许凝看着眼前这个须发半白、戎马半生的沧桑将军,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不像你们,我没念过几本书。全靠袁崇焕赏识,才能一路走到这里,披上这层二品大员的罗衫。” “其实我能明白孔有德。毛文龙对于他,就像袁崇焕对于我。” 天空纷纷扬扬地飘起大片的雪花。 “毛文龙才是他的父亲和老师。大明跟毛文龙的命比,不值一提。” “所以圣上忌惮我们这些封疆大臣,也算情有可原。” “马革裹尸,已经是武将最好的结局。” 祖大寿固守大凌河的最困难的时候,朝廷也是紧急调集援助力量。其中一纸紧急公文就发到了登莱巡抚孙元化的手中。 孙元化为一代儒将,从徐光启学习火器和数学。天启六年,他和袁崇焕在宁远以筑台制炮之策略,取得“宁远大捷”。崇祯三年,孙元化升登、莱二州巡抚。 林从周是孙元化的同年,二人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孙元化在登州,大胆募用西士,组建一支有27名欧人的外籍军团,专门研究制造西方火炮。 袁崇焕杀毛文龙后,毛文龙的部将孔有德、耿仲明、李九成等人投奔孙元化。一直认为“辽人可用”的孙元化重用了他们。 孔有德被任命为骑兵参将,耿仲明则被派往登州要塞。 大凌河战役祖大寿粮尽援绝之时,孙元化奉旨要求增援祖大寿,急令孔有德以本部由海路抄袭建州叛军后路——耀州(今营口附近)。但遇到风浪,未能成功。 孔有德是矿工出身,“长于弓马,不识字”。后金占领辽沈后,孔有德投奔明将毛文龙,参与了镇江大捷,后转进朝鲜皮岛。 他与同乡耿仲明过从甚密,人们多以“孔耿”连称。孔有德“骁勇善斗,临阵先登,为诸将冠”,累升至参将。 毛文龙收他为养孙,赐名永诗。他对毛文龙的知遇之恩非常感激。 崇祯元年(1628年),袁崇焕处死毛文龙。孔有德认为毛文龙“无罪横受屠酷”,感到非常寒心,于是投奔了孙元化。 孔有德的部队因为打心眼里不愿意援助大凌河,“初无往意,勉强前赴,沿途观望”,甚至停驻邹平县月余不进。 也许是上天对孔有德不遵守纪律的的惩罚,部队离开邹平不久,天气骤变,大雪纷飞,寒冷异常。 登州是明军援助辽东的后勤基地,这次出兵不但要保证行军所需,还要给大凌河运送补给,因此所有物资都是超标准的。 孔有德的4472名部下带有马1061匹,骡515头,驼三只,牛154头,铁甲1985副,棉甲564副,大小铳炮1034门,火药5990斤,铅子2217斤等物资。 孙元化自诩物资绝对够,这次出兵不差钱不差粮,只要孔有德按计划走就不会出现士兵饥饿的情景。 但孔有德偏偏在路途中耽误了大量时间,按照清朝禁书《平叛记》的记载,他的部下从山东到河北是走一路抢一路,到河北吴桥时家家户户都像躲瘟疫一样防着他们。沿途各县皆闭门罢市。抵达吴桥时,士兵饥寒交迫。 吴桥是指今河北省沧州市吴桥县,当时属于山东。当时这里的县令是山东淄博的毕自寅。 有句话叫:“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 “贼来如梳”形容强盗的骚扰如同梳子梳理头发一般稀疏而无情;“兵来如篦”则意味着军队的烧杀抢掠比强盗更为严密和惨烈;而“官来如剃”更是将官吏的剥削比作锋利的剃刀,毫不留情地剥夺农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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