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我不配吗?”就因为他长得好,武功高,博览群书,气度好?这么数下来确实是个难得的人物,她就很差吗?她好歹凶得整个江湖都惧她,就不能是她先不喜欢他? “可是,为什么呀。”虽然这世间分分合合,离离散散是常态,但在平灵眼里,少主和付公子的感情正是春花盛开的时刻,酆付两记谁不知道他们好。 一个为救另一个,什么都不顾了。 另一个醒了以后,也是极尽可能的照顾,虽说做的不好,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用了心了。 琼驽鼎的事姜梨还没跟平灵他们说,都知道她在寻,不知道她已寻到了正主身上。姜梨继而想到了折玉听风,她跟付锦衾走不长久,平灵童换跟他们自然也是,没有以后。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我自有我的想法。”姜梨也觉得烦。酆付两记的牵扯在短短数月已经成了千丝万缕一把丝线,斩断了哪边都疼。 “那您既然不想好了,干嘛总盯着付公子看。又不跟人好,又搀着,多没出息。” “什么叫出息?我不就是个贪财又好色的女的吗?好不成还不许看了?还玩儿不玩儿了,不玩儿我可走了,别背后念叨我赚了就跑。” 平灵说玩玩玩,最后仍是她输得最多。她跑去跟听风抱怨,听风转着鲁班锁听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 平灵不接,“这不是钱的事儿,我跟她们打牌就没赢过。你说是我笨吗?我明明算过牌的。” 听风说不笨,“你只是记不住花色,算不明白该出哪张牌。” “那不就是笨么?”平灵瘪嘴,语气里透着委屈。 “可也不怕输啊。”听风笑了,清俊眉目忽而一展,像松散的一阵晨风,“输多少我给双倍。” “你那么有钱啊,不是说你们掌柜的不爱发工钱吗?”平灵被宠得挺欢喜。 听风未置可否,他们又不是靠工钱活的。 天机阁本来就不缺钱,两大暗影之一的听风更不会缺。 可是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折玉对听风说了他的猜测,听风一直算着倒计时,一直看着他喜欢的姑娘。 打完叶子牌,正堂里的棋局也散了,老道跑去姜梨看不到的地方抽了一袋子烟,付锦衾躺在罗汉榻上歇晌,童换找折玉说话去了,平灵跟听风在点心铺里坐着。姜梨没人说话,就搬着椅子坐到堂屋门口,背对着付锦衾的榻子,边晒太阳边拿出一只针线包。 午后的太阳撞在门页上,也落在她纤细灵巧的身子上。 姜梨做针线活的样子并不贤惠,付锦衾看见她两只脚踩在椅子腿的横棱上,背影十分像一个学习大人模样的小家伙。隔一会儿又觉累了,歪着半边身子向门板子上一靠,发髻都被她挤得歪向一边,伸伸胳膊,踢踢腿,一时抬高了绷子对着太阳绣,一时肩膀一松,弓得像只虾子,打着呵欠的绣。 姜梨会气人,也会招人喜欢。 付锦衾无声地看着,偏偏调理身体的药有安神功效,每次服下都会生出睡意,倦着眼睛撑了一会儿,就沉沉睡过去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姜梨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他身边来了,罗汉榻边置着一张长几,几上点了一盏月宝陶豆灯,她在灯下刺绣,手指在明暗之间穿梭,光线昏暗,打窄了她的轮廓,看着比平日清瘦,连手都瘦得像只鸟爪。 近日饮食实在称不上好,他不想枉费她一番辛苦,一手水泡,次次都吃完。她也跟着较真,次次随他吃完。 可那东西一来清淡,二来她也知道难吃,每次都用小碗承装,终究不能饱腹。她瘦了,是因吃的不好还是因他近期的冷淡。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恼她,她生了张一冲动便拿起来什么都说的嘴,每到矛盾纠结时刻,永远想的是退而非进。明明难于割舍,却永远会将他们的感情作为她的“舍”。 可是这些气恼,仅仅因为她瘦下来的一点轮廓就减了半。烛火在破窗而入的轻缓夏风中晃动了两下,两人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她看不见他出神的眼,他却能看到她一针一线绣在缎锦上的双雁,以及在绣雁之余——塞到嘴里的一大块山药糕。 心里那点儿心疼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付锦衾眯起眼,不知道第几次怀疑这人没有心肝脾肺肾,第一次认为自己应该找医者看看眼睛。跳动的烛火稍稍一歇,什么鸟爪,什么清瘦,分明只是光影之下的错觉。她似乎好像还丰润了一些,脸上鼓着一团腮肉,唇上甜润丰泽,装针线的匣子里单有一层格子叠着点心,明显不止一次这么偷吃。 姜梨隐隐觉察出一道视线,吃点心的动作微顿,顺着身后看去,眼睛就跟着瞪圆了。 付锦衾的视线凉飕飕的,姜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说“你吃吗?” 你说我吃不吃? 她做的饭那么难吃,她自己吃不饱,知道从外面买添补,反倒饿着他这个病人。他白心疼她瘦,白觉得她长了心。 姜梨左手抱着‘针线盒’,右手抓着没绣完的双雁,慢吞吞地走过来。临到近前顿了一步,把绷子上的料子拆下来揣到怀里。 她疯的时候曾经说过要送他一个双雁荷包,那时的荷包只有两只豆子大的眼睛,原本想着来日方长,一针一线都要尽善尽美。如今没了时日,就想快些绣完。 她将这些也视为她的“欠下的债”。 付锦衾刚才就看到了双雁,也知她的一番心意,视线落在她嘴角的点心屑上,又把这心意“嚼”没了。这人给他的感觉就是好一时歹一时,没准性儿,有时觉得她惦记你,有时又觉得没那么惦记。 “你吃几天了?”付锦衾问她。 “天天吃。”姜梨抬起袖子擦擦嘴角,是个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前天吃的肘子,昨天啃的烧鸡,连续几天吃太腻了,就换成了六味居的点心。” 姜梨抱着“针线盒子”在他身边坐下来,理直气壮的解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那些东西你吃不得,看了不是也馋?今日这个倒是能吃点儿,不油腻,入口也绵软。我要不是看这东西你也能吃,早去外头吃完进来了。” 她那脸生得白,天生像是不会过血,长嘴似乎就是用来胡说八道的,匣子里总共剩三块点心,他要是没看见她早吃完了。 付锦衾不动,姜梨等了一会儿,主动捡了一块递给他。付锦衾伸手接了,细嚼慢咽,好吃或不好吃的东西都有一副好吃相。 姜梨转而去盯剩下两块点心,六味居这点心好吃,细腻的山药茸中间夹着一层枣泥,她没吃够,趁着他吃的时候,自己也抓了一块。 “你不能多吃,晚饭还没用呢,我熬了白菜粥,在后厨温呢,这次的不糊,也没把盐放成糖,我尝了一口,那个滋味——” 她感慨。 得前世造了多少孽才在今世受这种活罪。 付锦衾在姜梨的感慨中腹诽。 姜梨颇有几分自满,刚把点心塞到嘴里咬住就脱了手。 她错愕地看向付锦衾,看着摘下她咬了一半的点心,面无表情地吃到嘴里。 其实付锦衾并不爱这类甜糯的食物,姜梨知道他没那么喜欢,纯粹就是见不得她吃足兴儿。 三块儿点心吃到最后一块,分明是腻了。 姜梨看见付锦衾几不可闻地蹙了一下眉,主动为他道了一盏清茶。他饮了半口,几乎有些孩子气了。 晚饭他用的不多,大抵是腻着了,也可能是她做的粥依旧不合他的口味。她自己吃了小半碗,饭桌上仍旧是沉默,晚些时候给他上药前倒是聊了几句。 “沈从鄂说你不肯喝苦药,让他减去几味苦味深浓的药材,那药是减缓疼痛的,熬少了夜里必然要疼醒。医者们胆小,被你吓唬怕了,跑来问我怎么办,我说还按之前的熬,左右熬药的活也是我做,你纵使要发脾气也是跟我。” 那药姜梨尝过一次,确实堪比蛇胆,他每次喝药都没表现出艰难,没想到忍了半个月,竟将医者们叫进去发了通脾气。 付锦衾装听不见,他向来自行其是,无人敢管,若非那药是姜梨熬来的,只怕十日之前就不肯喝了。 “他们倒是知道找你告状。” 付锦衾在书架前翻了几本旧书,右臂已经可以动了,只是动作不能太大,会扯动伤口。 “大概觉得我敢‘犯上’吧,其实找付瑶也行,但你不见得听她的。不像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付锦衾挑了一本坐到书案前,翻了页,“是么?” 她没说真实原因,事实是,连沈从鄂这些只在付记住了月余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对她有多纵容。不管是药还是其他什么。 “听说你准备去趟小酆山?”付锦衾看著书问。 “对。”姜梨搬了只椅子在他身侧坐下,抬抬手,要为他拆解胳膊上的纱布,付锦衾改为单手翻书。 布下盘亘着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第一次见时险些握不住手里的外伤药,时间长了依然觉得刺眼。这伤就算大愈也会落下长长一道疤痕,如她再想割舍,也还是已经发生过的那些曾经。 “唤尘用的不称手,林令也不能一直没有武器傍身,我去把鬼刃剑取回来。”说完顿了顿,“你也快好了,我得有件趁手的兵器在身边。待你大愈以后,我会离开乐安一段时间,陆祁阳连死了四名侍主,肯定会派人寻根究底,我得带人在外面兜转一圈,遛遛天下令的腿,才好保乐安太平。” 付锦衾抬起眼,姜梨跟他对视。 她说的是四名侍主,付锦衾知道她不是数错了人头,而是在陆祁阳出关之前,还要再杀两个。 姜梨坦言,“东岳派的人种了你的云魄针,我要借他们的嘴用一用。” “示短伏奇,予以小利使其纵,你是要东岳的人引孟无度和沾九夜去抄你自己的家。” “什么都瞒不过你。” “何时取剑?”付锦衾问。 “明日清早启程,十日就能往返。” 姜梨要去小酆山取剑,五刺客一个不落,非要随行。曾在顾念成手下跟着造反的刺客也要表衷心,跪在地上用膝盖跟了姜梨一路。他们也想跟她去,姜梨门下不养废人,他们必须展现自己的用处,他们那身功夫在乐安没有用武之地,在门里还能跑几趟任务,捧几颗人头回来讨门主欢心,如今住在小城乐安,最大的作用就是早起去长盛街帮其忍和姜梨抢菜。 叶子要新鲜的,菜梗不能太老,跟着大伙儿一哄而上,还要注意不能挤着老人孩子。除此之外他们还洒扫,擦锅炉灶台,洗衣服刷碗筷,一开始还干得好好的,焦与伤一好就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门主,您就让我们一起去吧。” 他们现在没活儿干,生怕姜梨觉得他们没用,自从跟着顾念成造了一次反,每天想的都是将功折罪。倒不是心里有多懊悔,而是姜梨之前杀鸡儆猴,带头的几个死的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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