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肘抵住他的胸膛,二指掐诀却掀不起一点波澜,无力的恐惧蔓延,她像个木偶只能任人摆布,依附万岐,依附别人来保护自己,而她什么都不会。 覃桉真正的恐惧源于自己的处境,覃家根本无人真心待她,更令人心寒她好像只有万岐,一个给她下了蛊的男人。 无论幼时还是长大,她依然像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覃桉攥紧被褥,冷声道:“我说过,我们结束了。你不应该上我的榻。” 万岐合眼,低沉的声音在夜中荡开。“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说我们结束了。” 万岐握住覃桉的手放在自己腹上,声音急促。“白日你还让我帮你换衣裳,你想剜我的疤就剜。” “我说我们结束了。” 万岐点住她的哑穴,声音不忍发颤,“你说过,无论发生何事绝不离弃。阿川,这是个坎,只要我们一起......” 覃桉冲破哑穴,“没有我们,只有你。” “......” 漆黑的夜压的人喘不过气,好似有一根针狠狠地扎了进去,万岐沉默的搂住她,连呼吸都停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慢慢捂住覃按的嘴,嘴中低念,手指挑开了她的衣带。 覃桉大惊,用胳膊肘抵着他的胸膛,识海中金铃被撞的叮当直响,覃桉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那股无力的吸附感淹没了她的神经。 但万岐的心中却越发难受,像是被剜去血肉只剩皮囊。他好像真的把覃桉弄丢了,虚无缥缈,碰不到抓不着,明明就在枕边但怎么也抓不住。 他的嘴角渗出鲜血,本命蛊从胸口爬出,顺着她的皮肉钻了进去。 “不要。”她几乎是用全部力气吼出。 本命蛊相链的那一刹那,万岐的心降至零点。感受不到一丝喜悦,覃桉冰冷的心情被恐惧和愤怒填满,没有一点朝气,像是一潭死水拨动万岐的神经。 他开始催动子蛊,极力想要通过本命蛊来找到覃桉喜欢他的证明。 指腹划过的每一处,她都能产生美妙的反应。他尽力的去服务她,探下身子去亲吻她的一切。 欢愉,欢愉,还是欢愉,没关系,至少她的身体喜欢他,她需要他,需要爱抚,需要亲吻,需要万岐。 而覃桉,是他的妻。 昏沉的夜,无数阴鬼在紫雾林外咆哮,待到天空泛起微白,万岐的身躯被束魂锁束缚,但身侧床榻却空空如也,覃桉悄然消失。 她,不要他了。
第62章 泪滴 夜半, 紫雾林的夜缠着浓郁的毒瘴,覃桉垂眸看向繁杂的术阵,仔细描摹,随之拨开重重的蓝楹花树来到高耸的悬崖边界。 风卷起她白色的裙摆, 透过月色覃桉看向自己的右臂, 黑色的血管在玉白的手臂上显得格外突兀, 一路延长从右掌延下埋进左心。 仅仅一夜, 这黑线的蔓延竟然已经蔓延至左心。在金铃锁住灵脉时,这条黑线才突兀的显现, 由于对自己没什么影响,覃桉先前倒是没有在意。 但现在灵炁外泄,这条黑线倒是如枝杈般生长。 她站在此处,能明显的感觉到四周阴气肆意,微风阵阵, 她站在这头, 对面昏暗起伏的山峦隐约能见几只耸动的黑色头颅,在愉悦的向她招手。 覃桉眯起眼睛, 似乎能听见他们的耳语,如同蚊虫般传入耳中发出让人听不懂的声音。 覃桉不知这黑线意味着什么, 但如她所感的是,紫雾林的阴气在这一夜后莫名变得很重, 也许不止是紫雾林,还有万山。 空气中一丝丝游离的灵炁与毒瘴缠绕, 覃桉勉强能聚集出一滴凝在指尖, 还是混杂着紫雾, 一触碰,覃桉心里就炸开了锅。 她的脑中闪过万岐的面容, 初遇时他被自己从棺中救出,再遇时他面带傩面,那雨夜淅淅沥沥的打在心间,他说他喜欢她。 她垂下眼睫,混乱的力量她剥不开缠绕的紫雾,只能凭借那滴被被污染的灵炁,唤来机关鸢鸟。 各家的机关鸟都受本家驱使,天机阁已毁,就是不知是否会受影响。 她等了很久,直到天快泛起微白,四周毒蛇缠绕在脚底嘶嘶作响,它们不敢触碰覃桉但她散发出的气味足以引诱群蛇对她虎视眈眈。 鸢鸟划破天际,覃桉迅速将字条塞入送给白无双。其中另一个送给还在静休的千罂粟。 万山与湘山边界的山洞内,女子血渍斑斑,浑身赤裸,除却一双白皙的手金色鸢印爬满全身,腹部仍然残留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鸢印占满伤口,让其无法愈合,不停的流出鲜血。 千罂粟如往常拿血布换洗,在鸢鸟飞入时,不忍眉心微皱。 放她一命,覃桉这是来讨债了。 当时在边界时,覃桉最先赶到与千罂粟打了几个来回。 在覃桉看来,千罂粟对柳泽清的感情并不如她所说的那般深厚,若是真的想替柳泽清复仇,早在湘山时,千罂粟不应当会那般怕他。 再之,她若真爱他,会舍得让柳泽清变成这幅摸样?不人不鬼,沦为药人甚至比阴鬼还恶心上三分。 据千罂粟所言,湘山聚集的柳门修士越来越多,来往白家的就不少。 千罂粟为避免争执再加自己不敌,便离开湘山,去往万山欲寻万岐,用旧时的情分找份工顺便提前帮她看看。 但之后,她意外牵扯进一起案件与暗门有了瓜葛。 这有瓜葛便很难分离,其中柳泽清就在内。 千罂粟敌不过便加入其中,好在有柳泽清照拂,倒没受什么伤。 但是加入暗门时长越久,便发现他们在四处寻蛊。 圣蛊只是其中一味药,他们不停地掳掠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贫苦百姓,由于贫苦自然难以惹人发现。 这些人经过各种酷刑被不停的试药,最为明显的便是吃下药物就会呈现红色的蝶印,但撑不过几日便无法忍受折磨死去。 千罂粟从中使了些手段,也放过一些人,后来直到她碰见万岐的父亲柳成渊。 他似乎一直在寻找什么,炼制不少药,但在撞见那一幕时,千罂粟便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恢复意识时,是在繁芜东山的蓝楹花树下。 覃桉在听到这些时,自然是不全信的,但千罂粟所说还是假中掺真 于是便做了场戏,演给柳成渊看,不过那洞穿的一击下,千罂粟在海中昏昏沉沉,被白无双捞了回去,囚禁在洞穴中沉睡。 千罂粟这才醒来没几日就收到覃桉的一纸的邀约,禁术桎梏,千罂粟眯起眼睛。 这个东西她有些熟悉,在她离开楚河时,柳泽清曾对她下过这种咒,自那次起,千罂粟便对柳泽清心如死灰,除了惧意再不敢有其他的情绪。 修士对妖本就是天敌,更何况是一只修为上限低下的半妖。 看来,照覃桉这个说法,她又得过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还得为她去地下城去药。 * 覃桉挥散鸢鸟,只要鸢鸟能送达,到了日子,白无双会来寻她。 天几乎亮透了,她站在那像是于紫雾缠绕的一抹白色。 赤红的枷锁收紧绕脚踝,脚踝忽的一疼,覃桉跌在地上,忍不住双手捧住脚踝,四周毒蛇见人衰落蜂拥而上,缠住她的墨发想去贴近覃桉的脖颈。 覃桉趁着身子,咬紧牙关,就见迷蒙的紫雾中一席白色的人影出现,他只披了件赤色的外衣,甚至来不及束发,黑发散乱的垂在腰间,每走一步,攀绕在地面的蛇群退散。 他的身躯渗着几道血痕,顺着衣角滑落,落在脚边,鲜血滴下,蛇群嘶嘶作响绕在他脚边将其尽数舔了去。 “过来。” 覃桉朝后退了几步,下一秒双腿不受控制的往万岐那拖去,覃桉不得不站起身子,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 禁术桎梏的言誓只有一种,被下誓人在契约成后若违反,便会受到处决。 先前覃桉在做了那个梦后便对万岐有了极大的信任。如今看来,一个把柄都不能落入他人手中,万岐也不行,连万岐也不能信任,他也不能依靠,谁都不行。 她走到万岐跟前,目光所见之处,白衣染血,这是她废了一晚上才凝出的灵炁缠绕的束魂锁,由于灵炁失控,只要再晚上几刻钟,束魂锁就会自动消散,但没想到的是,万岐竟被束着还来寻到她。 “伸手。” 覃桉不受控制的缓缓伸出手,抬眼看到他眼底泛了些青乌。万岐给她披上外衣,牵住覃桉的手往回走。 他仍在滴血,渗透衣角落下。明明可以停下歇一会,但万岐非要牵着她,像是在赌气。 失去外衣,覃桉能清晰的看见万岐的里衣被血渍浸透,他一言未发,身上带着与紫雾林一般的气味,散出那点毒素。 覃桉僵硬的迈出步子跟随着他,直到万岐的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每迈出一步都是那般艰难,他终于在迈出下一步时,忍不住用胳膊撑住树干,身躯缓缓滑落半撑着倒在地上。 他摔倒的瞬间,束魂锁倏然消失,万岐嘴角噙出一丝笑容,任由自己滑落在地。 覃桉站在那,没有去搀扶,静静的等待着万岐自己站起来牵她。 她等了一会,就见万岐本是半撑的身体忽然泄力倒了下去。 覃桉没动,仍旧垂眸看他,就见血染红一片。她尝试着拿话刺他,试探着,想看他是否在佯装痛意。 覃桉攥紧拳,声音平淡如水:“我要同你退亲。” 他仍旧没动,高大的身躯岣嵝着侧躺在草地上,墨发散乱黏腻着血渍,染红里衣,白皙的面容埋在暗处让人看不真切。 覃桉的手在打颤,她又重复一遍,“我要同你退亲。” 万岐仍旧未动,覃桉咬着唇,看着血渍中的万岐眼眶忍不住泛红。 她颤着手,指尖触碰到万岐的侧腰,指腹与里衣相贴的刹那,她的手被一把攥住,跌坐在血泊中。 光透过阴沉的云雾透下,万岐清隽的面容被血渍衬的越发惨白,一滴泪在眼睫处凝聚成澄澈的珠,顺着高挺的鼻梁滑落,狠狠的打在血渍里。 在触碰到覃桉错愕的目光时,万岐别过头,墨发遮住了泛红的耳尖。 他攥紧她的手腕,似是在挽回颜面。 万岐冷笑道:“退亲,你做梦。”
第63章 怨气 覃桉抬眸, 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此时万岐的眼睫还沾带着水渍。 看着眼眶微红,有些可怜之意。 这招装可怜的戏码对覃桉才没什么用处,不过是他露出这个表情, 让能她掀起一点点波澜罢了。 覃桉挪了一下, 低头检查他的伤势, 她的手隔着湿漉漉的布料在腰侧摸索, 隐约能触及到束魂锁的勒痕。 万岐的目光落在那低垂的眼睫,半晌, 阴影中嘴角噙终于噙出一丝笑容。 是了。 她在关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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