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伯与云家结亲的消息在权贵之中早就传遍了,南安王下落不明之后,云家在朝堂的地位更是一家独大,即使这半年来云家偶有丑闻,然而在众人心中,依旧以云家为大。 解冤司与云家水火不容,不登门贺喜也无可指摘,柒鸢向安大人请命之时,着实惊了诸位大人一跳。 念在柒鸢行事沉稳有度、又屡次立下功劳的份上,安大人松口,柒鸢最终在解冤司里点了石田等人。这几日她已经按照昌平伯递来的信,寻到当年为周老夫人接生的稳婆。 眼下只等着昌平伯杀出重围,便能好好折了云家的面子。 云家结亲之日,迎亲的队伍绵延了整个长街,柒鸢带着乔装好的石田等人到昌平伯府时,正逢着尘卿领着诸位管事来贺喜。 柒鸢一早上忙着领兵,未用早膳,尘卿见她过来,招了招手将她唤到身边,取出一个热气腾腾的栗子糕,“原还想着今日碰不到你,要寻石田送去,今日可算是巧了。” 柒鸢接过栗子糕,咬了一口,尘卿又拿着一个水囊,“知你今日要忙,顾不上吃用,莫婆婆帮你温了牛乳,先用些。” 柒鸢见迎亲的队伍浩大,宾客尚且登门,也没推拒尘卿的好意,任他牵着取了一个人略少的地方,草草吃了几口。 解冤司等人见状,一个个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伸长了脑袋还要再看,被石田呵斥了几句,眼神依旧不怎么安分。 柒统领这般煞气冰寒的少女竟也会对人百依百顺? 尘卿看着他们的模样,笑着道:“没想到阿鸢手下的人竟是这般调皮的小子。” 柒鸢面上没什么表情,小口啃着栗子糕,“平时倒也倒伶俐听话。” 她古井无波的看了石田等人一眼,那些人顿时犹如被猎鹰盯上的兔子乖乖的转回了脑袋。 尘卿看的稀奇,“他们似乎很怕阿鸢?” 柒鸢神色淡淡的,心中微动,看着尘卿,在那双温润的眸子中看出几分揶揄。 柒鸢收回了视线,“约莫是怕我罚他们与我对打。” 尘卿若有所悟,偏着头盯着柒鸢,见她唇角沾了一点渣子,用帕子轻轻的一擦,叹了一口气,悠悠的道:“阿鸢那时定是英姿勃发,凛冽若寒霜,可惜解冤司规矩森严,我无缘见到那样的阿鸢。” 柒鸢用完了栗子糕,看着尘卿幽幽的目光,目光落在他那修长干净的脖颈上,她微微抿了一下唇,“你若是喜欢,回府后我练给你看。” 尘卿眸子亮了一下,俊美的面上微微带笑,说不出的温雅迷人,他朝着柒鸢靠近半步,声音微微低了下来,“阿鸢这几日待我越来越好了,我说什么阿鸢都应了,是因为那日的事么?” 柒鸢想起那日酥麻异样的感觉,耳尖微微红了一下,还不等说些什么,便听尘卿小声嘟囔着道:“若果真如此,阿鸢还要多来几次才好。” 柒鸢面上的红晕是彻底消不下去了,她垂着眸子,看见他那双干净漂亮指尖微微泛红的手指,忽的想起那日他身上布满红潮时勾魂摄魄的模样。 柒鸢心里微微无奈,这人怎么这般不长记性,难道他忘了那会儿气喘吁吁的狼狈样了么? 柒鸢看着他那精致漂亮的手腕子,心中像是被奶猫挠了一下似的,她一向以实力为尊,不喜弱小柔弱之人,可尘卿的每一分柔弱都像是为她而生似的,每瞧一眼,便让她心软在意。 柒鸢安抚的摸了尘卿的手,“回去依你便是,今日昌平伯府不太平,贺礼我代你送上,早些回去。” 尘卿得了话,心满意足,也没在多留,让人将贺礼留给柒鸢便听话离去,柒鸢抓紧时间,让石田等人将兵器藏好,跟着宾客一块混入昌平伯府。 此时临街的一座阁楼之上,霍尧放在栏杆上的手指几乎要将木栏抓裂,他面色阴沉的看着柒鸢的背影,眼中布满阴霾。 阿鸢竟真的对一个废物另眼相看,霍尧有些茫然,为什么,阿鸢不是不喜欢柔弱无用的废物。 霍尧转过身去,头脑中一片乱麻,阿鸢明明生来无心无情,可是她对那个男子的靠近没有丝毫排斥,好似一个陷入情爱的普通的少女。 霍尧的步子变得越来越沉重,他心中多了几丝恐惧,世上怎么无心无情之人,阿鸢在肃州一再拒绝他,并非因为他不够强大,而是他从始至终都不是能让阿鸢动情之人。 阿鸢已经知道那个男子是特殊的么?他不能坐以待毙,阿鸢对情感一向懵懂,不能再让她沉陷下去。 昌平伯府里张灯结彩,宾客按照品阶在不同的席座上落座。 柒鸢与石田等人来时借了安大人的名头,分到的座位离主座也不算远,落座之后,柒鸢朝着主座之上望去。 主座之上坐着一位老妇与云家家主,老妇人满头珠翠,身着华服,虽然容颜老朽,在金银翡翠的妆点下,倒也称的上是雍容华贵。 柒鸢不留痕迹的收回了视线,在席间望见了几位眼熟之人,只见东南侧顾长夜与冯嘉洛坐在一张案上一脸稀奇的朝她这边看。 柒鸢暗自摇头,对着他们打了一个手势,顾长夜与冯嘉洛一头雾水,素喜却心领神会,在顾长夜耳旁轻声说了什么,顾长夜便捂着肚子拉着冯嘉洛假称不适提前告退了。 柒鸢动了一口气,今日伯府乃是非之地,早些离开才是正理。 在席间坐了一柱香的功夫,喜结连理的新人牵着大红绸子缓步走了上来,宾客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声议论道:“今日不是昌平伯爷的亲事,怎么是他的弟弟来迎亲拜堂?” “难道是换人了不成?” “这帖子上写的分明是昌平伯和云家小姐,按理来说,便是换人也该更换了帖子。” 柒鸢不动声色,平静的饮了一口茶。 众人议论的声音不小,云家家主也不好装聋,对着身边的老妇递了一个眼神,那周老夫人挺直了背,清了清嗓子,“诸位,伯爷与云家姑娘的婚期早由圆慧大师算过,今日乃是难得的吉期,伯爷在外剿匪,不得归家,子安与伯爷乃是兄弟,不忍兄长婚事搁置,是以代兄迎亲。” 宾客神色各异,到底不好对着别人的家事插嘴,僵了片刻,也便不再多言了。 喜婆高声唱着行礼,周子安脸色僵硬,拘谨的行了一个礼后,门外忽的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慢着。” 柒鸢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她好整以暇的看着云家家主瞬间变黑的脸色,心情妙极的对着石田道:“戏台已经布好,是时候让她登场了。” 来人的昌平伯手下的副将胡任,他入了堂,先是看了柒鸢一眼,见她点头,这才朗声道:“一个白身,如何能代我们伯爷迎亲?” 周老夫人指着胡任,“大胆狂徒,胆敢坏我儿的好事,今日乃伯爷大喜之日,且不处置你,来人,还不把这个作乱的小贼捉拿下去。” 几乎是周老夫人一开口,便有黑甲士兵将胡任围住了,宾客们心里咯噔一声,寻常婚宴上有看家护院便已经足够,伯府竟然来了黑甲士兵,这是早就预料了今日有事发生么? 众人纷纷苦笑,他们这是卷入了是非之中啊,难怪方才冯家与顾家早寻了借口退了出去。 胡任毫无恐惧之色,昂着头颅,“今日我胡任在此,乃领伯爷之命,我看谁敢造次。” 周子安面如土色,哆哆嗦嗦,“拿下,将他拿下,堵住他的嘴。” 士兵向着胡任靠近,眼看着就要擒拿住胡任之时,柒鸢放下手中的杯子,从腰间解下软鞭,卷下士兵的兵器,“既是大喜之日,动刀动剑,难免伤了和气。” 云家家主认出柒鸢,想起福康巷子那件事,顿时有些肉疼,“怎么解冤司这是故意要与我云家为敌不成?” 柒鸢收回了鞭子,淡声道:“解冤司断案办差,清正公允,只与奸邪势不两立。” 云家家主被噎住,不知拿出什么话来回,云依依却是掀开盖头,眼底含泪,“柒统领,我知道你与我有旧怨,可这是我大喜之日,统领要是寻人出气,改日我云依依必定奉陪,统领又何必找人来故意坏了我的亲事。” 柒鸢未看云依依,不理会她那装出的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云姑娘抬举,今日柒某在此,只因公事,胡将军,到你开口的时候了。” 胡任这时已经挣脱开了士兵,“诸位,我胡任前日收到伯爷一封血书,要我胡任揭开一桩阴私,我们伯爷并非周老夫人亲生,伯爷用命拼来的爵位,断不可被小人玷污。” 石田这时也将一位老妇带到堂前,老妇见了周老夫人,顿时神色激动,“周二婶子,真的是你,当然你用十两银子换来的小子竟成了大将军,你好不够意思,得了荣华富贵,竟忘了我这个恩人不成。” 周老夫人见到老妇的那一刻瞪圆了眼睛,呼吸急促,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众人一见便什么都了然了。 “难怪做兄长的龙章凤姿,做兄弟的整日游手好闲。” “是啊,我早就觉得他们长的不像。”
第37章 反攻 堂内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入周子安的耳中,他面色涨红,肩膀不自觉的佝偻着,他觉得像是戏台上的千夫所指的丑角。 他不安的抬起了眼,偷偷去瞧云家家主。 云家家主端坐在堂前,一手拿着扇子,另一手闲适的摸着胡子,风度翩翩,儒雅而又正派。 然而这个昔日身居高位说一不二的掌权者在周子安心中威信已经大大打了折扣。云家家主向他保证过,会将何伯处死,将那些知道他身世的人全都除掉。可是这接生婆如今不但安然无恙还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将他的身世抖落个底朝天。 云家答应他的第一环都出了岔子,至于之后的筹谋杀死昌平伯让他取而代之的计划更是痴人说梦吧。 周子安心中的寒意渐渐聚积,脸上的血色随着堂内众人的指点消失的越来越快,以至于面如白纸,让任何人瞧了都知道这是不打自招了。 柒鸢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周子安身上,身手唤来了石田,在他耳旁耳语了一番。 柒鸢隐在众人身后本不算显眼,可是云家家主颇有预感,一直分神窥视着她,见她又有行动,他不禁心里咯噔了一下。 众人还在观望,得好生安抚众人,想到此处,云家家主收回了视线,“诸位稍安勿躁,既然胡副将有备而来,处心积虑的请了一个做戏的婆子来破坏这桩婚事,云家自然会有所回应。” 众人安静了,云家家主继续朗声道:“今日乃是昌平伯和依依的大喜之日,伯爷无法赶回,子安才代兄迎亲,子安身世如何不能只凭这人的口舌便断了案,此事绝非三言两语便可断清。” 云家家主的声音不疾不徐,云依依的心渐渐安定下来,隐隐明白了家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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