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祺重重叹了口气,突然撩袍跪地求道:“求陛下,让臣在宫中躲几日清净吧。” “为何要躲清静?”萧景飏抬手取过一本奏本,准备分散一下心绪。 汪祺一脸为难道:“臣与霖儿,尚未圆房。” 萧景飏合上奏本,起了好奇之心。 这二人也是情投意合,好不容易成就良缘,何故没有圆房。加之对汪祺的了解,如此做必然有对方的道理。 方才自己的心智,被江婉莹弄得七荤八素。眼下后知后觉顿悟过来,这才是汪祺今日来真正的目的。 萧景飏起身过去,弯腰去扶汪祺,和气道:“表哥有何话,起来再说。” 汪祺却执拗不肯起身,拱手又逼迫道:“陛下若不答应,臣便长跪不起。” 萧景飏慢慢直起腰身,居高临下盘问道:“你二人两情相悦,何故要这般?” 汪祺义正言辞道:“陛下不愿说出秘密,臣不会再问。臣只想倾尽所能护她周全,来日真相大白于天下。她若后悔,臣自愿与其和离。” 萧景飏被这般话,弄得哭笑不得。大约猜到汪祺定是误会,是颜正霆与诚亲王犯下大逆不道的罪事,想要保全颜家方会急匆匆嫁女。 至于颜安如做下的丑事,她已服毒时日无多,萧景飏不愿再追究下去。倘使追究处置了颜正霆,朝廷势必要动荡不安。而且他希望这个秘密烂在颜正霆心中,不被其他人知晓。否则他天子的颜面何存。 萧景飏强颜欢笑,故作轻快道:“表哥应是误会了什么。”转而可惜道:“诚亲王确实是得了急症,暴毙而亡。而中书令嫁女,不过是权衡利弊做出的最佳选择罢了。表哥,或许不知,崔文行与慕晚思已然下狱。试问,这京城还有哪户人家比得上国舅府。” 崔文行虽说是三司会审,却也是秘密进行。那夜抄家捉拿,进行的十分隐秘。毕竟只过了三日,坊间尚未有流言蜚语。 汪祺错愕,这两位可是两朝元老朝中重臣。二人锒铛入狱,所犯之事定是重罪。不由信了一半萧景飏的说辞,略有惭愧道:“臣,竟不知出了此等大事。” 萧景飏趁热打铁,又道:“朕与中书令秘密收集这二人的罪证,你不知不足为奇。” 汪祺这下彻底信了,陛下一向未雨绸缪定然是提前布局。既如此,颜正霆一早知晓内幕将女儿嫁与自己倒也合理。 萧景飏察觉汪祺眼中的动摇,重新去扶他。这回汪祺没有拒绝,顺势起身。 萧景飏艳羡,催道: “你呀,冷落了表嫂,还不回府好生安抚。” 汪祺不好意思傻笑,话锋一转,措不及防问道:“陛下,究竟在为何事烦心?” 萧景飏单手负后,手掌紧紧握成拳头,若无其事道:“朕准备与北梧联手,出兵踏平西昌国。” 当初让俞百川出使北梧的用意,满朝皆知。算算日子,俞百川早该到了北梧国。汪祺恭贺道:“陛下洪福齐天,天佑我盛梁。” 萧景飏叹道:“战事一起,必定劳民伤财。朕,正在为粮草军饷之事发愁。” 汪祺献计献策道:“陛下不必忧愁,臣这便出宫召集百官募捐,定能解决军饷之事。” 萧景飏没有阻拦,眼瞧着汪祺风风火火告退。 其实这只是萧景飏打发汪祺的说辞。 光是抄家慕晚思与崔文行,获得的不计其数的金银珠宝。这些充入国库之中,完全不必为军饷发愁。 不过这百官之中必然还有贪污腐化之人,让他们倒出些油水也好。再则,让汪祺有个公务繁忙的借口。成婚几日未曾圆房,颜安霖那边以此糊弄过去。 寢殿内恢复死静,四周恍然弥漫着阴霾。笼罩其身,一瞬间令萧景飏呼吸不畅。 他身心疲惫,摇摇晃晃步履不稳行到了床榻前,倒了上去。 云涌风起,一场寒雨嚣张而至。 乱雨纷飞,拍打在一处客栈的青瓦上。雨水顺着屋檐,滴水成线。 这间客栈地处偏僻,周围荒无人家。房舍虽多但十分简陋,屋内摆设甚是寒酸。 一张木床,一方圆桌,便再无他物。 二楼一间房舍内,何婆婆昏睡在床上。侯有范守在床前伺候。 隔壁另一间房内,江婉莹与江木槿一左一右立在朱窗前倚窗观雨。 这间床榻上躺着,气若游丝的花奴。 一个时辰前,江木槿寻到几人丢弃的马车。那马匹自行啃了着杂草果腹,立着打盹酣睡。 江木槿弃了这匹马,套上自己的马匹驱赶马车。 折返回到江婉莹几人身边,合力将何婆婆与花奴抬上马车。往前五里便是这家客栈,正是昨夜江木槿歇脚之处。 一个闷雷响彻云霄,惊得江婉莹打了个激灵。 江木槿倒是镇定,回眸瞥了一眼花奴,小声道:“那个花奴随时会断气而亡,我得赶在她断气之前将其送到皇城司去。” 江婉莹对于这些不感兴趣,当下全心全意想着何婆婆的伤势。江木槿已然向她道明了身份,彼此清楚二人之间的渊源。 幼时两家交好,时常往来。二人也算是熟识,多年未见定是感慨万千。 江婉莹屈膝拘礼,求道:“木槿姐姐,求你放我离去,权当未见过我。” 江木槿犯了难,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若是花奴好了,一问便会水落石出,届时可是欺君大罪。” “我知道,让姐姐为难了。可那皇宫与洪水猛兽无异,我当真是不想再回去了。求姐姐可怜可怜我吧,若非与皇室纠葛,你我江家也不会横招祸事,家毁族灭。” 这话,说进江木槿心坎里。她之所以离开宁郡王,便是不愿与皇室有瓜葛。历代皇权相斗无休无止,她不想卷进其中为此抽身远离。 江木槿的眼光重新看向窗外,湿冷的雨丝飞溅进来,聚少成多汇聚成一滩水渍。 江木槿摊开手接着雨水玩弄,随意问道: “好,既然这样,你准备去往何处?” 江婉莹如实回道:“还未做好打算,待我祖母醒转好一些,商量一二便动身上路。天大地大,总会有我一隅容身之地。” 江木槿忧心道:“你三人手无缚鸡之力,倘使再遇上贼人,又当如何应对?” 不等江婉莹回答,江木槿又道:“你若信得过我,不如与我结伴同行如何?” “可姐姐,不是要押送花奴回京吗?” “我改主意了,给店家一笔钱,以皇城司的名义,命店家送花奴入京。” 其实江木槿是怕回京撞见宁郡王,想要再脱身,定会十分艰难。 江婉莹犹豫不决,虽说江木槿与她有幼时情意,今日又与几人有救命之恩。 可她认定皇城司的人,皆是萧景飏的人。生怕江木槿只是为了稳住自己拖延时间,说不定暗中放了消息,皇城司的人马不久便至。 江木槿看出对方的迟疑,收回接雨的手掌,质问道: “怎么,你不信我?” 江婉莹内心天人交战,一番深思熟虑后,坦坦荡荡回道:“我确实有些不信任姐姐,姐姐若是用强,只怕我等插翅难逃。” 江木槿也不恼怒,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不可无,都是人之常情。何况她二人同病相怜,家道中落后她亦是不敢轻信任何人。 江木槿打定主意,笑道:“你等着,我这便去安排,让店家三日后送花奴上京。这三日,我等日夜兼程赶路,即便皇城司的人得到消息,也无从追赶。” 江婉莹还想说甚,江木槿雷厉风行开门出去了。 江婉莹私心想要赌一把,或许江木槿值得信任。 急雨停歇,重见白日。 客栈门口停着马车,江婉莹与侯有范搀扶着醒转过来的何婆婆上了马车。 江婉莹梳着男子发髻,身上是一件不合体的檀色粗麻男子服饰,正是问店家讨要的。 江木槿将皇城司的腰牌,在店家面前晃了几下,横眉怒目恐吓了几句。无非是若敢不听从行事,小命不保。 店家唯唯诺诺颔首,哪敢不答应。 毕竟昨夜,曾有皇城司的人到此盘查。手持的腰牌与江木槿手里的这块一模一样。何况,店家亲眼见皇城司的人与江木槿言语,态度十分恭敬。 嘱咐完,江木槿跳上马车亲自赶马。 雨后路有泥泞,本不好走道。可江木槿想趁此先大摇大摆走一日官道,再改走小道。 几人已商议好,一路向南去往原州。原州与幽州相邻,皆是边境之地。任谁也不会猜到,几人会去如此危险之地。 日斜暮霞,野鸟归巢。 勤政殿的寢殿内,灰青一片。 萧景飏大汗淋漓,从噩梦中惊坐起身。他大口喘息着,眼神中的不安取而代之是怨恨。 殿外传来莫峥嵘的呼唤:“陛下,臣有要事禀奏。” “进来吧。”萧景飏扶了扶额,已有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不免有些头晕目眩。 殿门发出沉闷的响声,被莫峥嵘轻轻推开。一缕余晖闯入,为殿内添了一抹活气。 莫峥嵘本想行大礼跪地,被萧景飏不耐烦挥手阻止:“不必跪了,有话快说。” 莫峥嵘直起膝盖,拱手回道:“回陛下,元家的管家回城了,臣安排在元府周围的人,已将其拿下审问。那管家用尽酷刑死不开口,直言要见元默侯爷才肯开口。” 萧景飏有气无力抬眸,锐利的眼神停在莫峥嵘面上,不怒而威道:“那就让他见,朕倒要看看元默有何说辞。” 莫峥嵘应声退下。 郝守信在殿门口,按例请示道:“陛下,要不要用膳。” 萧景飏重重吐了一口气,冷淡回道:“备膳吧。” 郝守信凝重的面容,一瞬乐开了花。陛下肯吃东西,那便说明心情好转。 大理寺,衙门口。 元默一袭紫色官袍,一脸的精神不济,正欲登上自家侯着的马车。 元默奉命与御史台,大理寺,秘密会审慕晚思与崔文行。昨日回府,听闻兰凝霜被陛下亲自拘押。吓得他胆破心惊,从儿子元晟口中却问不出什么。 而刘管家也不知所踪,更让其彻夜难眠。 元默坐稳,马车方走了两步,便被赶来的皇城司的人拦下。 来人还算客气,拱手道:“元侯爷,陛下有旨,请您移步皇城司。” 元默撩开马车的帷裳,外面有六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皇城司的人。 元默忐忑不安,陪笑打探道:“不知陛下传唤本官何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72 首页 上一页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