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还有兰姐姐吗,臣妾资历尚浅,兰姐姐成熟稳重,办事得当,有姐姐带领着,臣妾从旁协助一二,自然能够应付得来。”月儿直视着君义成的脸,从容道来。 君义成知道她意有所指,直接挑明:“可要是身为中宫皇后,只有协助之能可不够,须得有主事之才。” 月儿突然跪下:“皇上,臣妾知道皇上爱惜臣妾,只是臣妾在这宫中尚未站稳脚跟,不谙各事,只怕会负了皇上过多的期望。” 君义成显然一愣,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月儿搭上,站起来。 “你既知道朕看重你,又为何要拒绝?” “皇上,”月儿垂着双眸,“正因为皇上宠爱臣妾,臣妾才更怕自己担不起皇上的期盼。兰姐姐陪伴皇上多年,比臣妾更熟知宫中的处事之道,更能背负起如此大任。” “看着朕,”君义成用另一只手挑起月儿的下巴,眼神如冰冷的清池,映着月儿闪过一丝慌乱的脸,“你是真不想当朕的皇后,还是一心只为了兰贵妃?” “皇上……”月儿怕触怒君义成,但她清楚没有人比陈汐月更适合成为一国之母,也没有哪个高位嫔妃如自己这般根基不稳。“汐月姐姐这么多年来,受他人所害的委屈不比臣妾少,她比臣妾更需要皇上您的恩泽。臣妾入宫才三年多,还不比姐姐的一半,恳请皇上为臣妾想想,臣妾如此这般摇摇欲坠,如何能母仪天下,如何能使后宫心悦诚服?” 说完,月儿看着君义成,和他两两对视。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轻柔温热的气流在二人之间回转飘荡。 纵然头抬得脖子都酸了,月儿也不敢动一下,她在给时间让君义成思考。 她知道他会想明白的。 许久过后,君义成放下托着月儿下巴的手,把握着的手也松开,转身走回案桌:“行了,你回去吧,知理还等着你呢。” “臣妾告退。” 坐在回宫的轿辇上,冬映有些后怕道:“主子,您说您方才说的那些话,奴婢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出,幸好皇上没有多说什么,万一……” “皇上会明白的。”月儿捻着红玉手串,“我向皇上这番进言过后,皇上会想通,怎样做才是最有益的选择。” 月儿今日说的话不过是提点而已,她知道一个十九岁就当上帝王的人,不会由着自己的感情行事。 春残热始的五月,佳嫔在惠沁宫产子。 皇子的降生抚慰了几分君义成对仁礼皇后逝去的伤痛,君义成为三皇子赐名知书。 这天,君义成正在惠沁宫里陪着佳嫔,曲青来报,戎节王求见,说是前朝又有关于晞高的要事来报,君义成不得不抽身离开。 “佳妹妹宽心,皇上只是忙些,很快会再来看望妹妹的。”陈汐月在宫里陪着佳嫔。 佳嫔收回投向那抹背影的失落的目光,抱着三皇子,轻轻抚拍:“皇上前朝事务多,少来嫔妾这儿也是常事。” 陈汐月知道佳嫔心中有几分憋屈,她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却每一次都被其他事引走君义成的注意,对于佳嫔这样一个生了皇子的嫔妃来说,确实难以笑言忍受。 “贵妃娘娘,嫔妾听说,仁礼皇后生前的心爱之物,都一并入了棺……”佳嫔声音怯怯地说道。 “怎么突然说这个?”陈汐月看佳嫔眼神有些躲闪,手只一下一下地拍着孩子,却显得心不在焉。 “没什么,没什么,嫔妾就是有些感念仁礼皇后罢了。”佳嫔垂下脑袋,看着怀里的婴儿。 一年后。 “姐姐,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今夜你早些睡,好好休息。”棋局结束,月儿收着棋盘上的棋子。 “主子,奴婢来吧。”冬映上前帮忙。 陈汐月闭上眼,听着棋子落回棋盒的声音,清脆连续。“我不困。” “姐姐现在不困,可是明日的典礼耽误不得。” 陈汐月睁开眼,摇摇头:“可是我这心里一直在跳,不知怎的,总是不踏实,总感觉,这身子不是我自己的似的。” “姐姐这是太多思虑了,再加上还没习惯,会好的。”月儿起身准备走,“这些洛神花,姐姐要是真睡不着,就泡一点儿。” 陈汐月拉住月儿:“你今夜在这陪着我好不好?” 清凉的夜风从窗户钻进来,包裹着二人,窗外的月色映着陈汐月的脸,脸上没有即将封后的兴奋和激动,只有婉转的惘然。 竹枝把窗户关上。 月儿把手覆上,柔声道:“好,我陪着姐姐。” 黄色的烛光浸满了屋内,一闪一闪,拨动着陈汐月的思绪。烛光旁的二人,相对而坐,静好言谈。 这样的静和时光还没过多久,君义成就传沁容来叫月儿过去。 沁容原先去了永华宫,却被告知月儿待在安立宫,便径直前来。 陈汐月虽失望,也只能不舍道:“那你去吧,陪伴皇上更重要。” 恩华殿的烛光比安立宫明亮许多,殿内的辉煌在烛火的覆盖下隐隐浮光。 月儿站在屏风前等候,一道高大的影子靠过来,在屏风上,和她的影子融在一起。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上她,慢慢收紧。 她的身子逐渐被包裹得动弹不得,感受着君义成的下巴抵在她的颈侧,从耳下一直移动到脸颊。 君义成强有力的身躯将她禁锢,封住她的身子,宣示着自己上位者的权威。 双唇贴着她脸颊的肌肤,君义成闷声吐出几个字:“你可有后悔?” “后悔什么?”月儿浑身上下只有嘴能动弹。 “朕明日就要封兰贵妃为皇后,这是你向朕提的,朕今日已去祭拜天地,告诉列祖列宗朕要立后的事。你此刻什么感受?” “臣妾替姐姐高兴。” 月儿明显感觉身上的力道加重了,隔着丝薄的寝衣,那一双手肆意发泄着对这个回答的不满,仿佛要将她吞没。 黑夜的浓酒伴随着光亮的熄灭灌了进来,灌醉了人心。 一众侍女帮着陈汐月穿戴皇后朝服,深青色的翟衣,束上庄严的金腰带,尽显皇后的尊贵和威严。朝凤形的礼冠,缀着点翠和红蓝宝石;礼冠两侧垂下细长的明珠流苏,串着两颗通透明亮的翡翠,做成蝴蝶式样;耳坠由白玉和玛瑙串成,衬得陈汐月的面容更加明媚可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兰贵妃陈氏,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接过皇后册宝,陈汐月将其递给左侧女官,陈放于西案。陈汐月行跪拜之礼,礼毕,在官员的陪同下前往大殿。 文武百官和六宫妃嫔立于两侧,陈汐月一步一步,端庄郑重地迈到陛前,对着君义成跪下:“臣妾陈氏承恩正位于中宫,定恪守内则,和睦六宫,勤谨奉上。臣妾叩谢皇上隆恩。” 再次叩头起来时,陈汐月被眼前的光亮晃了下眼,阳光中,君义成站在第二级台阶上,微笑地看着她,等着她上前。 陈汐月迎着君义成的目光,一步步走上台阶,走到君义成面前,君义成伸出手,牵着她,迈上最后一级台阶,转过身,面朝底下齐整排列的人海。 “跪!” 文武百官和各宫嫔妃齐齐下跪。 “行三跪九叩礼!” 官员和嫔妃叩首三次,起身,再次下跪,如此反复,共叩首九次。 礼乐齐鸣,众人齐声道:“恭喜皇后,贺喜皇后。臣(臣妾)祝皇上皇后如鼓琴瑟,龙凤呈祥。” 君义成扭头看一眼陈汐月,陈汐月含笑以示回应。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知怎的,跪着跪着,一股暖流涌上月儿的脸庞,她知道陈汐月难以在这人山人海中看到自己,但只要自己能看着她就够了。 安立宫成了众位嫔妃每日请安的地方,陈汐月坐在上面,对着底下的嫔妃,教导中温和而不失威严,刚柔相和,言辞得当。在立后前,君义成还担心陈汐月太过软弱,如敏妃一样,温柔有余而严厉不足,怕是约束不好六宫,但月儿向君义成承诺过,陈汐月当皇后定不会叫他失望,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各位妹妹,今年暑气刚过,本宫知道今年的夏天有些过于炎热,皇上已经和本宫说了,待到明年夏天,合宫嫔妃一齐到岭沐去避暑。那儿的行宫就快要修缮好了,到时,众位姐妹也可一同游玩赏景。”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立马神色飞扬,开始期待起明年的岭沐之旅。对于常年身处深宫的女子们来说,能有这么一次出宫的机会,简直是这漫长昏暗的日子里的一抹亮光。 “承蒙皇上皇后关怀,臣妾等感激不尽。”高兴之余,依旧注意分寸,礼节不能忘记。 ----
第28章 岭沐行宫 = 刚陪陈汐月看完账本,月儿揉了揉太阳穴,放松着有些酸痛的眼睛。 冬映掀起珠帘,走进来:“主子,沈贵人来了,可要接见?” 月儿放下手,抬眼道:“让她进来。” “主子,奴婢怕沈贵人会和您不快,冒犯您。” 透过门帘,是沈映菱伫立的身影。“无妨,有些话她若想直说,那便摊个明白。” 沈映菱在冬映的带领下,面无表情地走进来,一举一动看不出情绪,只是机械地行着礼。 “起来吧。贵人忙碌,这一两年与本宫都疏淡了许多,难得来一次,冬映,去沏上好茶来。”月儿淡淡说着,看着沈映菱,等着她开口。 “嫔妾能有什么忙碌的呢,”沈映菱接过茶,却不喝,“比不得娘娘,挑着着协理六宫的担子,这其中辛苦,也只有娘娘自己明白了。” “协理六宫是辛苦,但再辛苦,终究也是些照顾各宫姐妹的事,倒也不十分费脑筋。”月儿慢慢扇着扇子,目光从容而明利。“若说费脑筋,照顾知理才是最累人的呢,本宫为了知理,让人把那盆君影草挪到外面,这花虽美得不可方物,毒性却是致命的。本宫真是害怕,哪天又会被传召到哪个宫里去问我话呢。” 沈映菱拿着茶盏盖的手微微一顿,很快又恢复了动作,“娘娘真是说笑,这宫里除了皇后,就属您最尊贵,况且娘娘和皇后娘娘是至交,对于娘娘的事,皇后娘娘必定是事事要查清楚的。” 沈映菱戴的红珊瑚耳坠小巧而耀眼,随着她说话而小幅摆动,鲜艳的珊瑚衬得她的脸色□□通透。这耳坠月儿见过,是君义成从贡品里挑出来,给她和方常在一人一副。 “妹妹的耳坠不错,是皇上顾念着妹妹,特送给妹妹的吧。” 沈映菱伸出一只手,碰了碰耳坠子,收回手,提起了嘴角:“嫔妾家世寒微,比不得娘娘,受尽皇上恩宠,要什么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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