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露青见状,没有太勉强,只在薛铭的陪同下,喝了盏茶,随口聊了几句绛州见闻。 等气氛松懈下来,苏露青重新问道,“陈御史遇害的事传回京中,陛下与皇后殿下皆为震惊,我看过急递内容,其中并未说明陈御史是如何遇害,薛参军可知,陈御史是死于什么伤?” 薛铭又笑了笑,“啊……是,事出突然,我等也是一时失了主意,只想着先立即把此事上报宫中,文书里仓促之处,还请苏提点见谅。” 说了和没说一样,苏露青端起茶盏,借着喝茶的间隙,打量薛铭。 绛州的参军事,是刺史的属官,平时跟随刺史出入行事,偶尔也可代替刺史发号指令,这样的人见惯了各种场面,无论遇到任何棘手之事,都能圆滑处理。 提起其它事时都还正常,但只要提到陈戬之死,他虽然知无不言,但从没有一句是正面回答。 虽然竭力掩饰,也尽量搪塞,但骗不过苏露青的眼睛。 他在紧张。 她说着话,忽然起身,“从出事到现在,已然过去了许多功夫,恐怕伤处看上去也不如初时明显,不知陈御史的尸身停放在何处?左右不过是要等邹刺史来,不如先带我去看看尸身。” 薛铭连忙也跟着起身,“苏提点说的正是,只是……过了这么多日,如今要去验尸,还是得多做些准备,不如这样,苏提点再多等一等,我这就着人去安排。” 这时候,外面又有衙差进来传信,这次看表情,似是多有为难。 薛铭不悦,“怎么回事?没看到苏提点在这里?” 又有些歉意的对苏露青道,“恐怕是前面又多了什么事,苏提点稍待,下官先去处理。” 得到苏露青首肯,薛铭立即将衙差带到远处,“快说。” 衙差面露纠结,“薛参军,绛州大营又来人了,还是为了……那件事。” 薛铭一个头两个大,“绛州大营怎么什么事儿都爱来掺和一脚,一群粗野武夫,能查什么案子?” “这次不一样,”衙差摇摇头,“那边来了位新上任的行军司马,姓栾,还带着手谕,说是奉了皇帝的旨意,来协助绛州府衙,一起查明陈御史的事。”
第55章 第55章 看到来的是秦淮舟以后,苏露青并没有多少惊讶。 当然,当着薛铭的面,她还是做出一副抵触的模样,“这位是?” “……啊,苏提点,这位是绛州大营新到任的行军司马,栾司马。” 薛铭将来人同样也引到厅堂之后,不着痕迹地观察一番两人碰面后的反应。 见京里来的这位苏提点看到栾司马的存在,诧异之后立即带上察觉原委的抵触戒备,料想这位并不希望有人插手差事,大概之后的协查,也不会太配合; 至于栾司马的反应,和他想的也没多大出入。 毕竟是武将,拿到指令就只想着做事,别的一概不管,痛快归痛快,对里面的弯弯绕绕应该也不愿理会,怕是真正上手调查时,也会嫌那位苏提点碍事儿。 他们不对付,对绛州府衙来说就是好事。 想到这里,薛铭重新将两人让到座上,再继续对着秦淮舟介绍一番苏露青的身份。 最后朝着上方恭敬的拱了拱手,“两位府君都是深受陛下重视的能臣,如今同来绛州府衙,是绛州之幸,我等定会全力配合,将此事顺利查清。” 几人再次客套寒暄一番,薛铭看了看天色,面露歉意,“苏提点,栾司马,如今天色已然不早,邹刺史那边,恐怕还要耗些时辰,下榻之处都已收拾完毕,二位不如先到屋内稍作歇息?” 苏露青也向外看了看天色,从她进入绛州府衙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时辰,而邹凯始终没有露面,也不知究竟在商议什么事。 秦淮舟先她一步提出这个问题,想着薛铭道,“不知邹刺史在议的是什么事?若有需要,绛州大营可以相助一二。” 薛铭连忙回道,“不是什么难事,不必劳烦绛州大营出手。” “既然不是难事,”秦淮舟不依不饶,将武将的不可一世进行到底,“那邹刺史为何还会议了这么长时间?看这样子,在我来之前,这位苏提点似乎也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难不成邹刺史根本就是有意避开我等,不愿与我等交谈?” 薛铭连忙起身安抚,“栾司马误会了,陈御史一事,事关重大,又是突发在绛州地界,绛州上下为之惊愕,一心想尽快找出凶徒,给朝廷一个交代;邹刺史对此事极为重视,听闻朝中派了两位府君前来协查,喜不自胜,整日都在盼着二位到来。只不过……” 他带着歉意的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实在是意外,虽不是难事,人选却难定,还望两位府君多担待。”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人只好先跟随衙差去了安排给他们的客房。 等人都走了,薛铭也匆匆离开厅堂,往后面刺史的书房走去。 跟在他身边的衙差面露担忧,“薛参军,要不要多安排些人,守在院子四周?” “不用,人多了他们该起疑心了,”薛铭不再像刚刚那般从容镇定,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烦躁,“人还没弄来么?” “本来该今日弄来的,谁知那二位来的这么快,怕被他们发现,就耽搁下来了。” 薛铭暗骂了一声,“也真是的,城门口都打过了招呼,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迹,立即来报,如今人都上门了,城门那边竟还连个信儿都没有!要不是邹刺史有先见之明,怕是今天整个府衙上上下下全得玩儿完!” 衙差连忙说道,“恐怕这两个人都是乔装改扮来的,他们若要秘密进城,的确很难发现。” “行了,院子那边你先盯好,诶,他们两个的屋子,是挨着的吧?” “都按薛参军你的意思,安排了最近的两间屋子。” 薛铭点点头,“嗯,那两个人不对付,放得远了,恐怕会给他们互相瞒着对方单独行动的机会。” 衙差跟着说道,“眼下且让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相互有个牵制,不敢轻举妄动,这么一来,留给咱们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说话间,就到了三堂邹凯的书房。 书房内只有邹凯一个人,见薛铭来了,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跟着就问,“绛州大营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怎么会给那边发一道协查旨意?” 薛铭立即回道,“恐怕是绛州大营那边往长安递了奏疏,来的这位是从边关调来的行军司马,姓栾,叫栾定钦,他带来了圣上手谕,有明确命令前来调查陈戬之死。我想,皇帝大概是想在绛州来一场‘三司会审’,陈戬毕竟是京里派来的监察御史,人在绛州出了事,京里一定会有反应。” “来一个乌衣巷的,就已经让人头疼了,绛州大营那边之前就对咱们步步紧逼,态度咄咄逼人得很,如今有了这道手谕,更能名正言顺的插手此事。” 邹凯在书房里转了两圈,忽然想起来,问,“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弄来了吗?” “府君莫急,已经在路上了。” “我能不急吗,到这个节骨眼儿,怎么还能出岔子?” 薛铭起身上前,走到邹凯身边,“不过也是因祸得福,来的这两位,乌衣巷的什么立场,自不用说; 那个行军司马,虽说看起来是绛州大营的,但他可是栾国公的孙子,心气儿高着呢,又有皇帝的亲笔手谕,未必会全然听命于那边。 而且,他们这种世家门庭出来的,对乌衣巷那个腌臜地儿颇有微词,不齿和他们同席,就算京里把他们捏到一处,和咱们来个什么‘三司会审’,他们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邹凯一甩袖子,“总之,东西都先准备好,这两个人既然不是一条心,就不怕他们发现什么端倪,先把案子结了,人都送走,咱们才能喘上一口气。” 薛铭跟着拱拱手,“全听府君的。” …… 绛州府衙安排的下榻处就在三堂里的西院。 苏露青跟着引路的衙差走进院内,抬头看到秦淮舟也正被引着走进来,步子不由得一顿。 “苏提点?”引路的衙差见状,停下来询问一声。 “栾司马也歇在这院子里?” 这院子不大,如果是同一衙署的人,安排在一个院子里倒也算方便;但她和秦淮舟明显是来自不同的衙署,论理应该会给两人分别安排一处院落,互不干扰。 引路的衙差点点头,似是带出歉意,“衙署近日事多,人手不足,只有这一处院子还能入眼,还请苏提点多多担待。” 怕她不信,还专门提了一嘴,“之前陈御史下榻的那处院落,虽然更清净,但……毕竟才出了那样的事,陈御史下榻过的地方可能也留有证物,邹刺史特地吩咐我等不要妄动,如此一来……就更空不出院子了。” 苏露青闻言只点点头,“邹刺史费心了。” 进了屋子,里面一应东西准备俱全,她到处看了看,见没什么需要的,便让衙差离开。 这处院子小,两边屋子离得近,没过一会儿,她听到秦淮舟那边也传来一阵门响,然后是衙差离去的脚步声。 从窗子向外看,那两名衙差走到院门处,便恭敬候在院外,看样子,是被安排在这处地方当差了。 又过了不久,天色暗下来,有人送来饭食。 同时传达邹刺史那边的消息,说是邹刺史还在议事,今日实在不能抽身来见两位府君,请他们先在此歇息一晚,等明日自己再来向他们赔罪。 苏露青又旁敲侧击一番,但前来的衙差应该是提前受过交代,回答的滴水不漏。 等人走了,她看向刺史府送来的饭食,有肉有菜,中规中矩。 候在院中的衙差轮换过一次班,既像对院中府君的殷勤侍候,也像监视。 等夜色更深时候,梆子声也敲过一遍,也到三更天了。 她趁着衙差松懈的间隙,悄然摸进隔壁的屋子。 门没有从里面拴住,只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内熄了灯,但人是醒着的。 她才一进屋,刚关上门,就听到秦淮舟的声音响起,对她说,“坐吧。” 她也没客气,借着窗边光亮看路,走到桌边坐下,问对面的人,“你知道我会来?” 秦淮舟递来一杯水,“我不知道。” “那你这个样子,”她打量他穿戴整齐的衣服,“打算出去夜探?” “没有,只是时间还早,不曾急着歇下而已。”他多解释了一句。 苏露青懒得探究他究竟是何用意,只问,“栾定钦当真有陛下的手谕?陛下命他协查陈戬之死?” 秦淮舟点点头,“是。” “难怪你会借用他的身份,”苏露青在满室的昏暗里打量他,“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本不该有大理寺插手,你如今这种做派,就不怕回京以后,我上书参你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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