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贺辛止饶有兴致地等着。 池妧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她珍藏的匣子,贺辛止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玩意,没承想是那位不刃王“施粥的勺子”“成亲的花球”“防身的利刃”…… 贺辛止一下子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夫人这是从哪儿找来的?可是花了大价钱?” “当然了,这些东西都是托朋友找到的,是他侠义精神的传承之物,你有钱也买不到。” “我不用,真不用。”贺辛止笑得人仰马翻,是半点面子也没留给传说中的“不刃王”。 池妧对他的“嘲笑”颇为不满,决意给他看个“更厉害的”。她拖出了角落里的大箱子向他炫耀:“别眨眼了,这是真正的杀人利器。” 箱子一开,贺辛止陡然变了脸色。 他笑不出来了。 箱中是一把厚重的青色长剑,剑上血污满布,锈渍斑斑,似在讲述着那段不堪的过往。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剑光如电,潜行缠斗,交接的长剑发出刺耳尖声。 有谁剑气撩肆,咄咄逼人,以殉道之心,惩治狠恶之人,未有怜悯。 那鼠辈走投无路,动了阴损心思,以路过的樵夫为质,以求活命。他千不该万不该对那樵夫下手,令地上的菩萨动了杀心。 眼看长剑即将刎颈,樵夫要枉送性命,那青剑快如飞镝,带着无边恨意,刺穿了那个装着黑心的胸膛,救下樵夫性命。 谁平生最恨,轻视蝼蚁。 其时鲜血喷涌,染红衣衫。 对方大气连喘,笑声震耳。 “你凭什么给他报仇?李贵是自愿替我去死的!”一声嘶吼没有丝毫悔意,只带着无比哀愤的控诉。 “你知不知道,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了?!” “那又怎样?他的血脉难道我不会管吗?”那人口吐鲜血,以剑支着半个身子硬撑,“最讨厌你们这种多管闲事的人,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取灭亡!看着吧,等那个孩子饿死在阴沟里,你就会发现自己今天做的事有多愚蠢!” 那人笑声可怖,入雨融音。 有谁瞳孔紧缩,心生动摇。 “怎么了?害怕?”池妧见贺辛止盯着箱中的长剑怔怔出神,表情凝重,不由得唤了几声。 “啊,没有……”贺辛止佯装不知,开口问起,“这是……” “这是不刃王杀李富的剑。” 贺辛止感觉胸口有点堵。 难受至极。 “为什么要收藏这种不祥之物?” “这怎么能算‘不祥之物’?这是‘正义之剑’。”池妧以为他不知情,娓娓讲述了那个手足相残的故事。“李富和李贵是一对孪生兄弟,长得特别像,除了他们至亲的人,别人根本分辨不出来。哥哥李富心术不正,四处为非作歹,一不小心杀了朝廷命官戚大人的独子。他自知死罪难逃,竟然毒哑了李贵,让他有口难辩,替自己担下所有罪行。可怜李贵无辜枉死,朝廷还懵然不知。要不是不刃王昭彰正义,用这把剑杀了李富,戚公子的仇,李贵的仇,根本无人会报!” 贺辛止保持了长久的沉默,眸中有浓雾般的郁结,看似轻淡,却散不尽。 袖口被手心攥紧,一点一点地皱起。 他所知不过如此,又有什么资格判人生死? “也许……李贵是自愿的……” 智者千虑,逃不过当局者迷。 “不可能。”池妧的断然否定让贺辛止的瞳孔微微一震,“李贵是被当众斩首的,虽然当时我不在场,但我的江湖朋友在场啊!李贵如果愿意顶罪,怎么会哭得呼天抢地,拼了命想比划什么,一心求活?他想告诉大家,他不是李富,他不想死啊!” 池妧的一番话,破了李富死前布下的毒瘴,令贺辛止心清神明,豁然开朗。“你的意思是,李贵不愿?” “当然不愿,谁会替这么一个坏哥哥去死啊?再说李贵有家室,又怎么舍得丢下妻子……” 贺辛止终于不再作茧自缚。 果然不该相信……那些恶徒之言。 李富身上还背着别的人命,本就不冤。 贺辛止心中澄明,表情也逐渐生动起来。“夫人果然厉害,见多识广,无所不知。” “没有没有。”贺辛止夸得诚挚,池妧不知背后深意,抿唇偷着乐,还不忘“客套”一番,“行走江湖嘛,多少知道一点儿。” “夫人谦虚了。” “哪里哪里。” 正在两人“相敬如宾”之际,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池妧倏地合上了她的宝贝箱子,利落地将其移回原位,一气呵成。 看这个流畅度,她以前应该没少干这种事。 收藏不刃王的东西……倒也不必弄得跟“金屋藏娇”似的。 更别说这里头大部分是假货。 池妧“若无其事”地打开了房门,庄主夫人端着托盘,越过被“无视”的女儿,笑盈盈地朝着贺辛止走来。 “娘熬了两碗安神的鸡汤,你们喝了再睡。”庄主夫人搁下两碗鸡汤,回头朝女儿一笑,笑容怎么看都有点……耐人寻味。 池妧盯着油亮泛黄的鸡汤,心里咯噔一下:娘该不会是想“帮忙”吧? 贺辛止是个“好孩子”,在长辈面前特别“乖巧”。他微笑着端起汤来,“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这汤是真的鲜甜。 池妧回过神来想阻止,已经迟上一万步了。“你别喝——” “嗯?”贺辛止愕然抬头。 这不,碗底都干净得发亮了。 “丫头,你也喝呀!”庄主夫人催促。 “我,我刚刚吃得太饱了,等会儿再喝。”她还没弄清楚这玩意到底放了什么,绝不能送进嘴里! “随你。”庄主夫人也不强求,耸耸肩离开了。 贺辛止看了看汤碗,品过她阻止的深意,诡谲一笑,似乎又生了什么“恶毒”的念头。 他扯了扯衣襟,举止轻浮,看似难受地呢喃着:“好热……小妧……帮帮我……” 池妧吓坏了! 她也算半个江湖人士,见多了这种“灵丹妙药”,能把仙官变禽兽。 继续留在这儿,准被吃干抹净! 她也不傻,第一时间要冲出房间,奈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知贺辛止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脚踹了妆台,“砰”一下把门堵死了,扬起一大片烟尘。 “你拆屋呢!”池妧见“门路”不通,飞身走了“窗路”,贺辛止还是跟拎小鸡似的将她逮了回来。 这节骨眼上,只能硬拼了! 池妧真正对贺辛止出了手,那也并非花拳绣腿,她握拳提肘,不以腕道微力,用浑身劲道之集所击,就是抡上一拳,也能将普通人击晕。 三脚猫功夫,那也是功夫! 偏偏贺辛止是个“硬骨头”,“随手”一挡,精准无匹,而且手臂跟铁板似的,将她“挡”得生痛。 他算是迁就她了,没怎么还手,只是调戏式地揩过她的指尖,将她气得又羞又恼。 “你真会武功?”她之前就怀疑过这事,如今算是证实了。 “略懂。”贺辛止回答之际,穿云掠雨般挟过她的双手,将她往房中逼退。 池妧是退无可退,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心上一凉。 “你别胡来!”她喘过大气,羞赧一嚷。 与他四目相投,呼吸凌乱。 怎的一个中了药的“衣冠禽兽”,眼神这般克制而清明? 丰唇是诱人的形状。 喉结是魅惑的弧度。 她开始陷落,无法逃脱。 “什么叫‘胡来’?你本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怪她明眸皓齿,怪她温香如玉,他本不想动她,却没能忍住,低头便衔住了她的唇。 她本能地往床里退,他穷追不舍,吮得痴迷。他也不怕放开她抓不回来,一把搂住她的雪颈,将她往自己唇上按! 这吻多少有点惩罚的意味,罚她从不正视他的心意,罚她还妄想逃离。 池妧刚开始还挣扎了一番,力气不及,情到浓时,便顺从地予取予求。 意乱情迷之际,谁也不懂得如何收住,两人乱了髻发,宽了衣带,在床上滚了一圈。 如此下去…… 如此下去,他们势必成为真夫妻! “贺辛止,你清醒一点!”池妧以为他只是心智迷乱,一巴掌扇了过去,力气倒也不大。 他脸上不疼。 心却伤了。 贺辛止失落地翻过身来,平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像在感慨,又像在等待。 池妧怕他“卷土重来”,慌乱地整理过衣衫,飞身跳出了窗外。 那颗心呀,再不按下去,恐怕要跳出胸膛外了。 她竟不反感与他这般纠缠…… 想来她是真心喜欢上他了…… 该怎么办? 池妧千头万绪,不知该如何梳起。不过仔细想想,这鸡汤的效果,确实处处透着“怪异”。 话说回来,娘真的可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帮”她吗? 答案是否定的。 池妧突然止住了脚步。 此事有诈! 她蹑手蹑脚地返回窗边,偷瞄房中人的举动:贺辛止端起属于她的那碗鸡汤,有滋有味地品赏着。 神色就不带一丝异常。 他这是在……赶跑她骗汤喝? 这“老狐狸”还真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能装疯卖傻“吃掉”她自然是好的,她逃了他也能得碗汤!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精于算计之人? 贺辛止眼尾一扫,显然留意到窗外的人,得知事情“败露”,也不藏头露尾,当面把她的汤喝光了。 “夫人再不回来,恐怕你娘要把我俩锁起来了。”贺辛止在回味,但似乎不是在回味这个汤…… “老规矩,你不碰我,我就回来。”她满脑子都是方才的缠绵之景,羞得局促。 新婚夜放过她,怎么就成“老规矩”了? 他也不着急霸占她,回望她那些宝贝似的匣子箱子,他更确信她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能图一时之快,将她推得更远。 “行吧。”他想与她白头到老的心意,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第25章 比谁更伤 被鞭笞还是被啃咬更伤?…… 回门结束后,贺二夫妇带着家仆回到了贺家。 贺辛止为了避人耳目,不再久留书房,搬回了卧室就寝。 自芦荻山庄回来,两人就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只要他不逾矩,她也不抵触。他会给她讲故事,变戏法,哄她开心;她会给他做茶点,添衣食,照顾他的起居——尽管需要玉桃收拾的烂摊子不少,在他看来,她的心意比什么都重要。 明明是彼此倾慕的两个人,过得比谁都克制,他们知道捅破了这层纱纸,这种“温馨”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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