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然分不清在尝还是在吻。 轻柔的纠吮夺走了她的全部理智,就像魂魄游离在躯体之外,一呼一吸,一张一合,不受控制。 她知道该拒绝,却沉沦于这种疯狂,将他渡来的汤一点一点地吞咽下去。 他的投喂张狂而不羁,她根本招架不住,汤从唇边溢出,有一种说不清的欲念在心中绽放。 他愈发想拥有她了,从头到脚。 揉在她长发间的手指,劲道越来越大,开始在不断地加深这个吻。 他开始失控。 甚至,想不顾一切占有她。 池妧似乎感受到这种浓烈的霸占之意,想要推开他,却挣脱不出,情急之下咬疼了他。 “池妧!”他喘着大气,一怒之下吼出了她的名字,话语里有些伤感,也有些苍凉,“你知不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名正言顺地…… “什么‘最后一次’?”她总觉得他最近怪怪的,似乎有心事,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难不成,是因为她醉后提出了和离? 此时,房外有丫鬟敲门,向贺辛止通传:“二少,凌姨娘有请,说是要与您共商老爷生辰宴之事。” “好,我这就去。”贺辛止心绪难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她的抵触始终是他心里的刺。 被留在房中的池妧,一把抹过唇边的汤迹,心乱如麻。 他刚刚说“最后一次”……莫非,他已经决定与她和离了? 一念及此,她的心就莫名地痛了起来。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和他分开成了这么难过的事? 第36章 身份造假 贾无相被逼着承认自己是二少…… 不日就是贺老爷的生辰了, 贺家人见池妧有“喜”,不敢冲撞,打算低调办一场生日宴。 过去二十多年里, 贺家的宴会都是由凌姨娘操办的, 今年也不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 今年贺辛止回来了,母子俩可以协作进行, 互相帮衬。 这段时间,贺辛止确实三天两头往外跑 , 却不是为了筹备生日宴。 方姨娘派去跟踪的人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二少经常前往城西药铺, 既不看铺, 也不抓药, 每一回都鬼祟地溜进了后院。 下人怕“打草惊蛇”, 没有草率地闯进后院,而是回府禀报了方姨娘。方姨娘直觉这是个揪住他“狐狸尾巴”的好机会,决定亲自前往城西药铺一探。 方姨娘的“疑心病”, 说到底还是源于贺老爷。 贺丰毅虽明令禁止府里的人质疑贺辛止的身份,但自己却迟迟不安排将他写进族谱里。 她跟随贺老爷多年, 多少懂得他那点“心思”。 此行一探,势在必行。 方姨娘不常出门,身子骨相当“娇贵”, 在软褥的马车上颠了一路, 已经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她在药铺前下了马车, 装模作样地咳了几声。铺里的伙计正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压根儿没留意到门外来了“贵客”。 方姨娘面子挂不住,给贴身丫鬟翡翠使了个眼色。 “贺家方姨娘到, 掌柜何在?”翡翠心领神会,马上扶着方姨娘高喊。 掌柜见门外来了一个蛇精般的尖脸女人,头戴珠络簪花,穿着牡丹绣裙,自称是贺家姨娘,他不敢开罪,马上出门去迎。 方姨娘此行的目的是到后院“探秘”,没与掌柜多寒暄,以“身子不适”为由借了后院厢房。 药铺的后院几乎摆满了晾晒的药材,既不美观,又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药味,方姨娘可不怎么喜欢。 “都是什么味儿,跟浸在药罐子里似的。”她以手帕捂着鼻子,在药铺后院转悠,一脸嫌弃。 院子北角有一个朴素的木棚,蜿蜒的藤蔓如衣衫般披在棚外,织成了一条透着落日余晖的廊道。 有白衣男子站在边上,似乎在整理着垂下的杂乱藤蔓。他背影清瘦,动作轻缓,不时擦拭汗水,看起来颇为自得。 “公子,打扰一下……”方姨娘原想向此人打听情况,谁料他闻声回头,一张脸着实把方姨娘吓了一跳。 不是他生得丑陋,而是长得与贺辛止太像了! 更令人震惊的是,他腰间还挂着贺家的祖传玉佩! 二少说过,玉佩在他回家路上被贼人窃走了,总不能这位柔弱的公子就是贼吧? 结合种种,难不成…… “你究竟是何人?!”方姨娘惊得呼吸都忘了,哪里还记得自报家门,急促地质问。 身穿白衣的贾无相被追问得有些紧张,不过,比他更紧张的方姨娘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贾无相鼓起勇气,遵照贺辛止所言,温文作揖道:“在下贺辛止,敢问夫人是……” “你是贺辛止,养在桦城别院的贺辛止?!”方姨娘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脱口大喊。 天啊,原来家里那个果真是“冒牌货”! “是……”贾无相为难地承认下来,明明满脸都是“我不是”的证据。 “你可知有人冒名顶替了你的身份,到贺家认了亲?”这位“真二少”没被关没被绑,怎么就一直呆在药铺里了,还与家中那位“假二少”联系密切,实在让人费解。 “我知道。”贾无相努力以镇定的口吻叙述,“是我让贾兄替我进贺家的。” “什么?”此事大大出乎方姨娘的意料。 这人莫不是傻子,竟把泼天的富贵拱手让人? “夫人是贺家人吧,您应该也听说过,我生来克父,才会寄养在别院。父母安康,从来都是无……辛止所愿,我不想回家害父亲。”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解释,倒是叫人意外,“贾兄心善,愿意暂时为我照顾父母,料理家业,还经常前来与我相商,我很感激他。等父亲百年,我回去以后,定会好好酬谢贾兄。” “还回得去吗你!”方姨娘还没见过世上有如此蠢笨之人,恨不得骂他个狗血淋头。“他住你房子,花你银子,占你父母,睡你媳妇,怎么可能把这一切还给你?你个傻子,还感激他?他经常来找你,是看看你有没有老实地呆在这里!等你父亲百年,他一刀将你捅死,就能独得贺家的所有财产!我当你是没爹娘教养,没想到你蠢笨到这种地步,竟将老祖宗的基业拱手送人!” 方姨娘一口气骂完,还觉得不解气。 贺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蠢货? 贾无相“恍然大悟”。“这,这该如何是好?我还以为贾兄真心待我……” “幸亏你遇上了我,我还能帮你一把。” “夫人能助我重返贺家?” “当然。”方姨娘心里有了计较,答应得爽快,“你切莫轻举妄动,这段时间,一切如常,尤其在你那个什么贾兄面前。其他事情,我来安排,你等我消息便是。” 贾无相积极地点点头,无争的“蠢相”更让方姨娘放心。 “假二少”城府极深,深浅不明,还可能与山贼有关,不好掌控;“真二少”恰恰相反,他为人单纯,粗枝大叶,拿捏他简直易如反掌。 这回要是能“拨乱反正”,那她的劳劳就有机会了! 方姨娘一想到儿子的光明未来,便有了动力去“对付”家中的“假二少”。 * 莫唤山上,议事厅中。 季红英一身黑纹绛服倚坐在龙虎大椅之上,单脚翘起,不怒自威。 高大的影子覆盖在一众弟兄身上,让人畏惧。 管理龙虎堂四年,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人鱼肉的娇小姐。 “拆吧。”季红英一声令下,站在座下的王屠夫当着大伙儿的面,毕恭毕敬地拆开了大当家的来信。 信封上是“众启”二字。 王屠夫一见信中内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为难地劝:“二当家……这信……还是不要念了吧……” “念!”季红英的话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王屠夫莫敢不从,只好硬着头皮当众念出。 “今,今起撤去季,季红英二当家之职,逐出龙虎堂,不,不得有误。我龙虎堂还不需要一个孕妇来当,当家……”王屠夫颤巍巍地念完,手底下的人已经站不住了。 “我没听错吧?大当家把二当家撤了?” “这封信真的是大当家写的?” “听见没有,二当家怀孕了……” 龙虎堂的兄弟们开始在议事厅中窃窃私语,不敢相信二当家被“废”。 季红英脸上并没什么震惊的神色,但心中确实讶异于那人的决定。 她镇定地坐在龙虎大椅上,只摩挲着手指。 他明知她“无家可归”…… 何以将她逐出…… “既然如此,那我便从龙虎堂离开,不再是你们的二当家了。”季红英从龙虎大椅中起身,眼神清澈而坦荡,没有任何不满之色。 她从未怀疑过他待她之心。 他大概……想逼她休息罢了。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误会!” “老子去找大当家问清楚!” “对啊,怀孕又如何,怎么就不能领导咱们了?” 龙虎堂一众与季红英并肩作战多年,情谊早已和这个位子脱钩,即便她不再是二当家,她也永远是大家的亲人。 若说大伙儿对堂主是敬畏,是忠诚,对季红英便是亲近,是顺从。 季红英拿过王屠夫手中的信,将其仔细地辨认了一番,然后高举书信言明:“这是大当家的亲笔信,谁不服从大当家的命令,就是跟我季红英过不去!” 话一出口,议事厅中变得鸦雀无声。 二当家本人也无异议,其他人亦不敢置喙。 就这样,季红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下“神坛”,离开了议事厅。 她本不想声张怀孕之事,现在倒好,龙虎堂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至于孩子是谁的,在堂中也不是秘密。 她先前考虑过把孩子打掉,与池恒一刀两断。那天晨来探病时,兄长贺辛止却给她提了个醒:“若池恒心属于你,你执意拒绝,将来他被迫另娶他人,那人便又是一个季伯母了。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别受身份桎梏。” 云天祥与孙倩倩的孽缘,始于对她母亲的爱恋,季红英比谁都清楚结局。 也许那人将她逐出龙虎堂,有“逼”她嫁给池恒的考虑…… 可云莺莺的名声已经臭了,她又怎么能这样害池恒…… 算了,不想了。 眼下她余毒未解,一尸两命也未可知,多思无益。 季红英交代了一些堂务,打算在山脚附近找家客栈小住,于是独自下了莫唤山。 既是被“逐出”,就该有被逐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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