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心中十分不屑,他最讨厌那些高高在上的腐儒,如今却要去做别人女婿。 但不屑归不屑,他必须承认,马家这样的身份好使。 “他能同意结亲?”高盛问。 李风华道:“马怀仁虽是经学大师,却生性懦弱重利,属下备好大礼,许以高官,他必然心动。” 高盛点头:“那此事你去办。” “是。”李风华退下,高盛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了公主。 他如果成了婚,这公主会不会争风吃醋,不高兴呢? 他还没见过她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就算她不高兴也没什么,这可由不得她,反正不管她高不高兴,他都是要睡她的。 …… 司妤在宫中等了几日,好不容易等来舅舅的秘信。信中说,舅舅已同吕骞交涉过,此人冲动易怒,头脑简单,在舅舅言语鼓动下,已决定反高盛,诛杀行动正在筹备中。 司妤一边庆幸,一边又担心:吕骞头脑简单,高盛可不算简单,他不只武艺高强、手下强将如云,更难得是他智计也不差,吕骞真能成功杀了他吗? 五日后,高盛竟让人给她送了幅拜帖来,说隔天过上汜节,他将宴请群臣,要她务必前去。 上汜节是三月三,京中人或宴请,或出游,算是极热闹的节日。如今三月三虽已过去,但还算是春日,高盛也刚回京,这时候宴请也正常。 她当然不想去,他办宴会多半是为拉拢朝臣,她为皇室,凭什么要赏他这个脸? 不想得罪他,她先答应下来,预备等到前一日称病,临时推拒,这样高盛大概不会怀疑,就算怀疑了,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但就在第二日,郭循进宫来找她借宫中宝器,逐日弓。 逐日弓为名匠打造,能射三百步,非大力士不能拉开。 郭循倒谨慎,只说借弓,却没说别的,司妤猜测这逐日弓很可能与杀高盛有关,便问:“听说逐日弓一般人不能拉开,舅舅有能拉弓的人?” 郭循回答:“自然有,一头虎都能打死,更何况一把弓?” 司妤便明白这弓果真是替吕骞所借,这证明诛杀高盛计划已定。 她忍不住低声问:“舅舅说吕骞生性冲动,诛杀计划他能设计周密么?” 郭循回道:“公主放心,有臣在。恕臣不能尽数告知,其中细节,公主知道也无益。” 司妤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也并不曾领兵作战,一介弱流女子,这种事自然帮不上忙,知道这事的人越多,消息就越容易走漏,她便不再过问。 到了傍晚,自己亲自拿了令牌去库房,取了逐日弓,夹在一座屏风中,小心翼翼送去了郭家。 因为这桩事,她决定接受高盛的宴请。 她去了,便代表皇室对高盛的倚重,群臣也不敢不去,如此一来,高盛越发威慑京师。 这是她所不愿看到的,但没关系,既然吕骞马上要动手,她愿意让他再高兴一会儿,如此他便会得意,得意往往伴随着大意,也许吕骞的计划就更多一分胜算。 到那日,司妤随意梳妆,着常服便乘车出宫了,到了高府。 她是公主,不用到得太早,所以待她到时,一般都是该来的人都来了。 她坐在上首,放眼放去,京中朝臣并未全到,高盛跋扈,但总有硬骨头的臣子,敢不来他的宴会。 高盛就坐在她右侧方,但她没怎么看他,也刻意没去看舅舅郭循,倒是忍不住用余光扫向宴厅,看到了武将吕骞。 此人果然身形异常高大,几乎有八尺,全不输那几个西凉大将,一对浓眉之下,双眼能见锋芒,一眼便知身手不凡,司妤已然在心中将他想成大兴的忠臣,盼望他能顺利除掉高盛。 宴会开始,司妤并没有说多的话,只与众臣同饮了几杯酒,到宴会中途,觉得自己大约是可以离开了。 谁知她放了酒杯,正要说走,却有人到她身侧替她上酒,低声道:“公主,太尉请公主留步。” 司妤听出了这人的声音,正是那日去宫中请她的朱勇。 是她厌恶的人。 她没理,朱勇又道:“太尉明日将与人外出狩猎,稍候请公主留下,太尉想问公主要什么野味,太尉将亲自替公主猎下。” 什么野味,她很清楚,他是无趣了,要找她消遣。 只是她的注意力更多在“他明日要与人外出狩猎”这件事上,吕骞拿了弓,显然是准备射死高盛,所以起事之日就是明日? 司妤没由来紧张起来,所以她越发决定马上回宫。 一来她当然不想陪高盛,二来她知道了计划,怕自己太过紧张,露出可疑之处。 她转头看向高盛,才要开口,却见上一曲毕,上来几名乐人,竟身穿白衣,开始奏起哀乐。 她怪异地看向高盛,其他人也都露出不解神色。 司妤问:“太尉这是何意?” 其他大臣也问:“是啊,为何奏起哀乐?” 高盛开口道:“诸位,此乐为此番歧州平叛,死去的将士而奏。昔日出征时,我曾和他们说,他日得胜还朝,必然论功行赏,今日却只有我在,他们已埋骨异乡,我想以此酒,敬死去的将士忠魂。” 说完起身,将杯中酒缓缓倒于地上。 随即马上起身的是卢慈等高盛亲信,随后是严淮这样明确归附高盛的人,再之后便是其他一些大臣,犹豫间举杯站了起来。 司妤自然不必站,但她也还没举杯。 郭循以及其他许多士族大臣,也没起身。 高盛看着众人,脸上带着肃色,眼中露出几许凶光。 司妤有些犹豫,不知是不是要依他所言。她自然感激那些争战沙场的兵士,但不愿就此被高盛逼迫,如果她都唯高盛马首是瞻,那其他臣子又将如何? 此时有司姓宗亲道:“兵士食君禄,忠君事,平叛定天下乃是为人臣子本分,马革裹尸是职责所在,在座可都是公卿大夫,为何要向低等武人敬酒?” 卢慈将酒杯重重一放,大喝道:“什么叫低等武人?你再说一遍!” 那宗亲有些胆怯,指着卢慈不说话,有人开始打圆场,劝解道:“虽说兵士保家卫国是职责所在,然而,有他们舍身取义,方有我等在此宴饮,为他们敬一杯酒,也是应当。”说着站了起来。 司妤有些意外,因为此人是经学大家,马怀仁。 放眼京中,最不满高盛的便是读书人,而这马怀仁人是读书人之首,没想到他竟会在这种时候如此替高盛说话。 他这样一说,有人意外,有人不解,还有人面露不屑。 吕骞于此时哂笑一声,说道:“诸位还不知道吧,这马怀仁正与高盛说亲呢,堂堂经学大家,名门之后,却要与凉州蛮子联姻,我看你马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司妤此时光明正大看向吕骞,心里替他紧张起来。 他不是明日就要杀高盛吗,她以为这种时候,不该引起他的注意才是,还是说挑衅高盛,也是吕骞计划中的一环? 高盛身边亲信皆是怒目圆瞪看向吕骞,而马怀仁则被说得面红耳赤,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指着吕骞道:“你……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司妤这才意识到,刚才吕骞说高盛要与马家结亲。 看这样子,马怀仁是真有此意,要不然他不会心虚成这样。这高盛,谁给他出的这主意,若真与马家联姻,不是又要拉拢一大批士族?
第05章 高盛看向吕骞,缓声道:“左中郎将,似乎对高某十分看不上?” 吕骞没说话,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扭开头去。 随后起身欲走。 高盛仍然盯着他:“左中郎将,你还没回复高某的话。” 吕骞可不是善于忍耐的人,被逼到此处,绝不能示弱,便回道:“我自然没有看不上太尉的意思,我只是看不上那些杀朝臣,杀贵妃,秽乱后宫,祸乱朝纲的人。” 说完,蔑视地一笑,提了刀便转身往后。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之间,一人自座间跃起,掠自吕骞身后,一刀朝他颈间削去,吕骞听见动静正欲回头,目光还看向后边,带着惊骇,那头就被削了下来,滚落在地,而他的身躯,甚至还往前走了半步才倒下。 场上几乎呆住,司妤也呆住,好半晌她才意识到,高盛竟当着她的面,当着这文武百官的面,杀了个四品的左中郎将。 杀人的是卢慈,但显然,是高盛授意。 高盛此时起身,朝司妤道:“禀公主,此人诬陷微臣,中伤后宫,是以臣命人杀之。” 惊魂未定间,司妤看向他。 她知道,他可从来不在乎别人说他秽乱后宫,甚至他以此为荣,而此时,他却以此为由,杀了吕骞。 他只是要杀吕骞,抓了这条理由而已。 “高盛你……”司妤不准备将此事盖过,她不容许当着自己的面发生这样的事,可就在她要开口时,舅舅郭循起身道:“公主是否受惊了?” 司妤抬眼看他,见他朝自己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要说话。 她不解,这种时候她不说话,那岂不是表示她默认了,默认了吕骞该杀?高盛杀得好? 但她明明是不同意的,不管吕骞是否出言中伤,杀朝臣的事何时轮到高盛作主了? 高盛此时道:“臣有罪,让公主受惊,还请公主至客房休息。”说着示意朱勇,朱勇便低声令婢女扶司妤离席。 司妤不想走,她想要高盛给个说法,也想知道群臣的态度,甚至,她想给那些心中反对高盛的臣子一些底气,但她虽是公主,却只是个十多岁的弱女子,她不知自己做的对不对,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所以她又望向了舅舅郭循。 郭循接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点头,示意她离去。 群臣一时间噤若寒蝉,高府的婢女又将她扶了起来,司妤一时茫然,依了舅舅的意思,随婢女离开了。 宴厅内鸦雀无声,高盛看向众人道:“今日宴请,却惊扰各位,高某实在抱歉,但似吕骞这等忤逆之徒,不得不严惩。” “吕骞忤逆,高太尉却也太跋扈了些。”一道声音起,有人站起身来,却是当今太傅徐晦。 他身旁有人悄悄拉他,他却也巍然不动。 此人学富五车,任三朝太傅,先祖为开国功臣之首,世袭成侯,徐家做官至今,可谓门生故吏遍天下,严淮为其学生,受高盛之托才说服其过来,被列为上宾,今日却起身反对高盛。 高盛上前一步,盯着他道,“朝廷羸弱,四境生乱,我乃草莽出身,一心只知替圣上平天下,至于是不是太过跋扈,就顾不得这许多了。” 徐晦冷哼一声:“不是屠狗之辈,也做不出这样张狂的事。” 高盛身旁卢慈厉声道:“徐晦,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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