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圣意并非常人能揣测的,贺琅也没那个闲心去想皇帝怎么治国平天下的,他一介凡夫俗子,没那么大抱负。
第75章 恩怨终难休·肆 正说着话,客堂里忽然传来一阵唏嘘,有人问道:“然后呢?苏家兄弟真的反目成仇了?” 贺琅与贺珩一同侧目看向台上的说书人。 说书人捋着山羊胡卖足了关子,赚足了听众好奇的目光,才一拍惊堂木压下了七嘴八舌,不急不徐地娓娓道来:“要说那苏伯容大魔头之子苏珺呐,也是个睚眦必报的小魔头,对兄长苏琰毫不手下留情,一刀断了他一条腿啊!”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好狠。” 说书人继续道:“不仅如此,连养育他的恩师也难逃敌手,硬生生断其命脉,而他弑师杀兄都只为了一件事——断刀,断一把旷世神刀。” 低下有人接道:“我知道,是鸿刀!” 说书人手中折扇应景地一敲掌心,语气严肃道:“正是,鸿刀,传说中由罄漠铁石粹炼而成的旷世神刀,真火难摧——苏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竟自毁经脉,甘愿赴死,只为断那一把害人害己,引发了诸多血案的鸿刀。” “那他到底是好人是坏人呢?” 说书人没有应这一句疑问,接着道:“只可怜那个用情至深的女子啊,为了他当场殉情了……” “这才两年,故事就被穿的面目全非了,唉。”秦怿不请自来拿了桌上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杯酒,坐了下来。 贺珩顿时来了兴致,端起酒杯跟秦怿碰了碰,问道:“子涣兄知道这个故事?” 秦怿点头道:“知道啊,两年前在五云山的武林大会上,人还是我救回来的呢,而且什么殉情,净扯淡,那人就不是个女人,是他师兄,估计又是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穷酸,非得在故事中加点山崩地裂的情爱,没有就捏造,男的也能给你写成女的,真行。” 秦怿说完,喝了口酒,忽而想到了什么,手一顿,心道:总不能是当初我情急之下喊了一嗓子“别急着殉情”吧…… 贺珩认真挑了个错:“那是海枯石烂。” 贺琅抓不住重点地接了句:“感情真好。” 秦怿无言以对:“……”这两兄弟没有心。 贺珩包容地对他弟弟一笑,对秦怿道:“如此说来,那位苏,苏……姓苏的,兄台还活着?” 秦怿一脸骄傲道:“那当然,有我出手,一只脚踏进了阎王殿我也能给你拉回来——后来听说他淡出江湖隐居避世了,也是好事。” 贺珩点点头,又跟秦怿碰了杯酒表示认同。 “就在那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忽然一位神医从天而降,喊道:‘且慢!我能救!’” “哦!没死!” 贺琅跟着起哄,用胳膊肘碰了下秦怿,笑道:“秦兄,是你。” 秦怿:“……” 然而就在这群情激愤的紧要时刻,说书人十分吊人胃口地说了句:“这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低下的听众顿时愤然,不乐意了,对说书人进行了四面八方的口水攻击。 说书人抱头鼠窜,落荒而逃:“老夫还要赶下场呢!我也要养家糊口啊!” “呸!老流氓!说话说一半,以后没老伴!” “臭说书的!把我的钱还给我!” “老头!别跑!” 贺珩似乎很喜欢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被人误伤了也不在意,还替人递了一只不知是谁跑掉的鞋底。 贺琅风雨中岿然不动,手掌覆盖着酒杯,道:“这些人素质堪忧。” 贺珩笑着拆他的台:“你砸人家酒棚的时候也是这样。” 贺琅侧过身,不打算正眼瞧他了。 贺珩既而又道:“况且这叫接地气,民风淳朴,大家都很可爱。” 贺琅与秦怿都不敢苟同:公子哥你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客堂中哄闹了一会,说书人跑了,大家只能被迫放下满腔愤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续上闲聊,猜测主人公崎岖的命运究竟走向何方。 “嚯,来迟一步,我方才听这儿不是蛮热闹嘛?”程莠用手掌扇着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浮尘,走了过来,“发生了什么?” 程莠换了一件素白的衣衫,宽大的袖子掩盖住了她的手腕,连同那抹逝去的鲜艳如火的颜色。一条雪白的发带堪堪束住她的三千青丝,仿若瀑布一般垂落在身后,素净的衣着衬得她苍白的脸色几乎有些透明,使她那双哭过后微微泛红的眼尾更加显眼。 秦怿挑挑拣拣着面前小碟里的花生米,头也不抬地道:“说书的说一半跑了,大家都很气愤,差点打起来。” “这……”程莠啼笑皆非,转而跟贺珩打了招呼,“傻……珩哥,好久不见。” “傻大个”三个字在程莠的舌尖打了个转,又生生被她咽了回去。 贺珩像是听不出程莠那拐了调的“珩哥”,欣然笑道:“子攸,一年未见,你愈发亭亭玉立了。” 相比之下,贺珩还是比贺琅客气有礼多了。 秦怿却是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油嘴滑舌,我妹都这样了,还能夸,夸你大爷。 程莠坦然接受了贺珩的夸赞,毫不违心地弯着眉眼道:“眼神不错,我也这么觉得哈哈。” 秦怿赶忙喝了口酒压压惊:真不害臊。 贺琅则大为震惊,并莫名地醋意上涌:她居然叫贺珩哥?!我也比她大,怎么不见她叫我哥! 程莠瞥眼督见贺琅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心里那一亩三分地,她现在可算是知根知底了。 程莠瞧见他那小心眼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撑着桌子坐到贺琅旁边,笑道:“怎么了,琅哥哥?” 贺琅的心不轻不重地在胸腔里砸了一下,他干巴巴地道:“他怎么叫你子攸?” 程莠把胳膊旦在了桌子上,看着他道:“哦,‘子攸’是我的字啊。” 贺琅有些不痛快地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程莠故作无辜地道:“你也没问过呐?” 贺琅一时语塞,好像确实如此,但她当时自报家门的时候也没说啊,他只觉额角跳了跳。 秦怿十分不给面子地道:“她那是不好意思跟你说,‘程子攸’这个名号通常是她在外面胡作非为的时候用的,恶名昭彰,很上不得台面。” 秦怿这个人,不愧是和程莠从小斗到大的,损起妹妹来轻车熟路,都到了张口就来的地步了。 程莠在桌底下踹了秦怿一脚:“秦子涣。” 贺琅意味深长地看向贺珩。 秦怿无视程莠赤裸裸的威胁,没眼色地为贺琅解答:“骗吃骗喝也算胡作非为吧,其实每次护航任务都没她什么事,是她自己死乞白赖要跟着去的。” 程莠一下被揭了老底,忍无可忍抬脚狠狠踹上了秦怿的膝盖,秦怿一把抓住桌沿,差点被程莠踢飞出去,他脖子一梗,愣是没吭声。 贺琅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秦兄……” 秦怿一抬手,脸红脖子粗地道:“没、事。” 贺珩一副“学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知识并大为震撼”的表情,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 而后他认真地转过头问程莠:“那我岂不是不能唤你子攸了,会不会太危险了?” 程莠:“……” 贺琅:“……” 秦怿:“……” “好问题,”程莠尴尬地笑了笑,瞪了秦怿一眼,随后对贺珩道,“那个,没事,直接叫我程莠就好了。” 贺珩点头道:“行,程莠,一起喝一杯吧,我记得你酒量不错。” 贺珩倒了杯酒正准备递给程莠,却被两只手一同按住了。 贺琅:“她受伤了不能喝酒。” 秦怿:“她身体不好喝不得。”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对视一眼,见口风不一又同时改了口。 贺琅:“她身体不好喝不得。” 秦怿:“她受伤了不能喝酒。” 贺珩:“?” 贺琅:“……” 秦怿:“……” 程莠要接酒杯的手被贺琅抓住了,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哦,是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其实我应该是受伤了身体不太好,就不喝了。” 贺珩后知后觉地点了下头,道:“啊,行,既是如此,那下回再喝吧,不打紧,酒何时都有,身体为重。” 程莠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多谢各位哥哥的关心,小妹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程莠一把抽回自己的手,怄气似的侧过身,留给贺琅一个“不好惹”的后脑勺。 贺琅无奈地笑了笑。 贺珩把两个酒杯都摆到了自己跟前,抬头见贺琅似是不喜桑落,没怎么动,他也不强求,便把他面前的酒杯也拿了过来,把三个酒杯摆了一排。 秦怿看了一眼,不能理解,问道:“你干嘛?” 贺珩笑道:“不好浪费。” 秦怿:“呃,行吧,你开心就好。” 贺珩实心眼地应道:“自然。” 秦怿揉着膝弯不说话了。 “其实,有一事我还是想问一下。”贺琅看着贺珩道。 贺珩正色道:“你说。” 贺琅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当时离京,父亲为何没有告诉我,找了人护我南下?” “琅儿,”贺珩敛了神色,倒有了兄长的稳重,“段伯伯说你年少有为,武功造诣很高,裕州之行定能平安而往,父亲怕你年纪轻心气高,又实在忧心不下你,恐你不接受,就没有特地告诉你。父亲这些年……” “我知道了。”贺琅道,“我没怪他,你不必替他解释。” “我……”贺珩叹了口气,“好吧。” …… “琅儿,这是云山派掌门段海阔段伯伯,以后段伯伯就是你的师父了。” 年轻的父亲推了小男孩一把:“琅儿,叫人。” 对面是一个素衣灰衫,风尘仆仆的年轻男人,背着一把剑,眉目英挺,外表看起来有点冷,他尽可能笑得和善,小男孩却怯怯地缩了一下肩,转而又躲到了父亲身后,怎么也不肯上前一步。 “琅儿,不得无礼,快叫师父。”年轻的父亲皱着眉催促道。 段海阔忙笑道:“苍晖,你别吓着孩子,不叫也不打紧,等行了拜师礼再叫也不迟。” 年轻的父亲——贺苍晖无奈地看了看紧紧抓着自己衣袍的小儿子,略带歉意地道:“这孩子从小就在深宅大院里,没见过什么人,性子太懦了,以后可得好好改改。” 段海阔想伸手摸摸小男孩毛茸茸到有点炸毛的头,小男孩却把头缩回了父亲背后,段海阔叹了口气,道:“你真打算把孩子交给我啊?” 贺苍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对着躲在门缝偷听的大儿子道:“珩儿,过来,带你弟弟去后街玩会儿,给弟弟买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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