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珠炮似的说完,口水还没咽彻底,连忙把转身离开的青芜叫回来, “再拿十两银子,送到流香楼的头牌林归小姐手里,让她买几个仆从或者打奴。” “一秒也别耽搁,快去!” 青芜即刻找了可信的府里人去办。 回到南风阁,又劝主子快睡。 赵意南怕她多担心,十分听话地重新躺好,安静地闭上双眼。但却一直未曾睡去。 她暗暗地掐算着时间。 同时极尽虔诚地祈祷。 “老天爷,我赵意南活了十六年都没主动求过你。如今我求求你,千万要保佑小姑平安无事,保佑我的好姐妹林归安然无恙。” “若是她们无事,我从今以后定会洗心革面做个乖乖女,皇兄让我嫁给谁我便……不行,这个不行……不是我不够虔诚,老天爷,嫁人这种事情,绝对是不能随便的。” “若是她们无事,我今后定不再欺负下人,不逃学,不乱吃东西!” 她在被窝里等得心焦,小脸都开始发烫。 不知过了多久,她实在忍不了,便转过身来,问青芜:“怎的还没消息?” 小姑的公主府并不远,照理也该有信儿了。 “殿下莫急,奴婢出去看看。” 虽然主子没说,但是青芜从她的反应猜出来,今夜应该发生了不小的事情。主子对于昭华公主的惦念让她心中一阵快慰。 尽管二人是姑侄关系,却只差四岁。 幸赖昭华公主的喜爱,年幼无依的主子才得以在波云诡谲的皇宫中安然存活下来,并且还算开心地长大。 旁人都说,主子是绣花枕头,是出身低贱的废物。青芜却从不觉得。只有那些真心待主子的人,才配得上她的真心。 夜风凛凛,青芜打着灯笼走出南风阁,一直快要走到中院前门,才看见派去昭华公主府的人颠颠回来。 “如何?” “回禀姑姑,昭华公主安好,让小的带话回来,说让殿下自己在府里好好学习,她的事她自有分寸。” 青芜挥挥手,下人便哈了哈腰,朝住处走去。 不知是否是与昭华公主要好的关系,殿下才养成了如今这般及时行乐的性子。 这倒也好。 青芜微微一笑,继续朝大门走去。不过没走一会儿,派去流香楼的人也回来了。 * 赵意南在榻上等的实在焦灼,便开始穿衣裳,想亲自出去看个究竟。 青芜一进门,看见她已经开始下床,忙道:“殿下勿动!”快步行至她床前,将她塞回被窝。 微笑着,把昭华公主和流香楼头牌平安无事的好消息告诉了她。 “这回殿下安心了?快些歇息吧,明日还要上学堂呢。今夜奴婢就在殿中陪着殿下吧。” 一心牵挂的人总算无事,赵意南心里压着的两百斤石头这才被移走。缓缓阖上眼皮,感激地看了青芜一眼,慢慢放松身体。 不过终究突逢平生未遇之变故,心里乱的很。只一开始在心里感谢了几回老天爷,许是方才听青芜提到学堂,她突然想起谢邈。 送她回来的路上,青羽早已将他适时出现的原因跟她解释了。 原来姑父不放心,派了他这个贴身侍卫暗中护送她和霍刚。 若非姑父谨慎,今日她恐怕要落个比被迫嫁人还要凄惨的下场。 姑父他,竟是好人? 在此之前,赵意南对谢邈的认知,一直来源于她的小姑昭华公主。 昔年父皇在世,替他们这对金童玉女赐婚,小姑也是十分的高兴。虽然当年对她趋之若鹜的世家子有不少,但多年不愿嫁人的小姑却选了姑父。 赵意南一直认为小姑的眼光不错。直到他们和离后,小姑才告诉她,谢邈是多么讨厌! “高高在上,你主动贴上去,人家竟然连笑脸都不陪一个……” “早知他是块冰,当年我选谁,也不会选他!” “和离?若是可以,我都想写封休书,直接休了他!” 这些话,若不是昭华公主喝醉酒,恐怕赵意南一辈子都不会听到。 那时她才明白,小姑和姑父,只是小姑的一场单相思。她素知这位骁勇善战的姑父年纪轻轻就凭着战功当上了异姓王,所以就算他是姑父,偶尔撞见,她也只敢远远地行个礼,然后跑开。 他们和离后,知道他竟然这般对待小姑,赵意南甚至还恨过他一段时间。 再后来,听到他当上摄政王之后的一些雷霆手段,更有传闻他“野心昭彰”,她更是对他敬而远之。只维持着面上的客气,只求他日若他真的狼子野心谋权篡位,不要让她死的太难看。 有了今晚的遭遇,赵意南不得不换了一种善意的眼光,重新审视这位长辈。 不论他如何伤了小姑的心,最起码,作为一个权臣,他钳制住了那些对龙椅虎视眈眈的人。 他靠得住。 赵意南不由地假想,若他年岁尚轻,与她是同窗,他应该会是她想要抄功课,考试抄他答案的那类人。 现今学堂里,就没有这类人。 他们看似外表儒雅,实则外强中干,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还老要卖弄。 哎,明日又要上学。 哎呀,傻了,姑父要来的! 躺在床上想了如此多,赵意南最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无力再胡思乱想,沉沉地睡了。 翌日天刚亮,她就被青芜唤醒。 学堂开办到今日,她这是头一遭早起,竟是带着几分期待。她对此觉得怪异:我赵意南,堂堂一女纨绔,竟然也有期待上学的一日? 怪哉。奇哉。 这次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妆容清清淡淡,衣裳穿戴整齐。 以前唯有出门找乐子,才会如此收拾一番。 青芜看着镜子里美丽的妙人,不由得眉开眼笑。圣上这次算是用对法子了,摄政王一来,主子上学都积极了。 匆匆用了些膳,赵意南不想再迟到一秒钟,便撇下碗筷背上背包朝着学堂去了。既然上次姑父护着她,她便不能再给他丢人。 罕见的早到,少不得受了一些讶异的眼光和毫不遮拦的议论。 赵意南跟平日一样,懒得理睬。 到了上课的时辰,见又是那须发花白,缩脖弓背的老头子,赵意南不禁皱起了眉头,朝着学堂外面四处张望。 “赵意南!”老夫子一眼看到她魂不守舍,不专心听讲,拿起戒尺便往桌上啪地一拍。 赵意南吓得缩了下肩膀,赶紧看回讲台上。 怎的又成了这老头子?姑父为何没来? * 昨夜青羽回禀完赵意南的状况,又接着把自己的调查结果告诉了谢邈。 “属下查到那番邦人的头领,相貌与北夷国的大皇子有几分相像。” 谢邈闻言,思索了片刻。 半晌,看了一眼院外,冲青羽道:“让他进来。” 霍刚穿衣裳的功夫,谢邈已经在书案后坐好。 他从书案下方的暗格中拿出一只羊皮卷轴,在桌上摊开。这是京城要塞布防图,比一般的舆图更为精细,水路,暗道,兵力屯扎点,都有标注。 他指着地图上一座小城,吩咐霍刚:“此处魏县在京城边陲,屯兵有五千。此处是刘县,屯兵三千。还有此处,屯兵四千。你速命人拿上虎符,去将这三处的兵力调遣至京城,布置在皇宫宫墙外。” 然后吩咐青羽,派人暗中监视勇毅侯府,特别是监视那群番邦人的动向。 此番他身中奇毒,与这番邦人脱不了干系。但他们如此做,绝不止是想要了他的命。 北夷小国,弹丸之地,何足为虑? 但若是勇毅侯与番邦勾结,内忧外患一并发生,不可不防。 处理完军务,已近丑时。 想到明日还要去赵意南府上讲学,谢邈便起身准备上榻。 他心头一直有个疑问,为何被同一把刀刺中,为何赵意南看上去丝毫没有中毒? 莫不是,这世上真有百毒不侵之人? 他手脚酸麻,强撑着才走两步,腹间伤口突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几乎没了知觉。 周遭瞬间一片混沌,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墙边的书橱,却已来不及。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不出意外应该在下周四啦 我会努力存稿哒 晚安~
第10章 一连几日,谢邈都没再来学堂。 赵意南右手撑着腮帮,看着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的老夫子,心思却飞到了摄政王府。 姑父到底在忙什么呢?莫非,他与皇兄合起伙来诓我,把我重新骗回学堂,便一走了之了? 转念一想,姑父行事断不会如此。 定是他杂务缠身。 “赵意南!”老夫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旁,一双眼睛瞪得几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见她总算回了神,怒斥:“老夫喊你半日,你你你,站起来!” 赵意南挤出一个讨好的笑脸,乖乖照做。 夫子双手背到身后,对她这个差生连不屑正眼看,“昨日留的课业,回去背诵太史公的《报任安书》,背一个给老夫听听。” 赵意南心里咯噔一下。 这老头上课,她听一会儿就开始犯困,兴许昨日忙着打瞌睡,竟不曾记得要背东西! 报任安书? 她晃晃脑袋,脑子里那些之乎者瞬间四散飞去。 老夫子一点都不觉得惊讶,指着讲台上的蒲团,“去外边跪着听。” 沈时砚脸上登时闪过一抹阴险的笑容。没了谢邈,你赵意南还不是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赵意南忙从座位中跑出来,两步追上走向讲台的夫子,顺势拽上他青灰的衣角,软着嗓子哀求: “好夫子,昨日我拉肚子,身子实在不舒坦,那《报任安书》又太长,一夜根本背不下来。您就饶了我这回,别让我在外头跪着,可好?” 老夫子狠绝地将袖袍从她手里扯出,哼了一声,“休要纠缠。” 赵意南也是有骨气的人,知道他绝不会对她有一丝丝的纵容,便没再像以前那样死乞白赖地求他了。 台下嘲讽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她便快速抱上蒲团就去了廊下跪好。 不知怎的,竟莫名越发对谢邈怀念起来。 至少姑父会念旧情,不像这只认死理的老头子,不近人情。 在外面跪着听课,和在屋里坐着听,完全是两种感觉。就像在看一场极其无聊的皮影戏,吵吵嚷嚷的台词在耳边嗡嗡,闹得人昏昏欲睡。 赵意南真后悔方才出门时,没带上本话本子。以前偶尔来学堂应付,她都会随身带着一两本,实在无聊的时候会偷偷翻看。 耐着性子装了会儿样子,便不由自主打起了瞌睡。 直到被夫子一戒尺敲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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