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急忙赔笑,改口:“是是,南归啊,你吃了吗?” 郑南归摇摇头,望着一干二净的铁锅,忧愁道:“这一车粮,也不知能撑几日,抢粮这终究不是办法,朝廷迟早会派人来镇压灾民的。” 郑爷爷一闻,忙劝道:“不如,离开此地……” “我决计,不会离开。” 郑南归不知为何,猛然盛怒打断,斥责道:“您老难道忘记,曾许诺过什么。” 郑爷爷这古稀之人被一顿训斥,并未有怒色,反倒愧疚道:“是老朽糊涂了,南归,你也多少吃着,不然身子吃不消的。” 郑南归嗯了一声,扫了一眼一众灾民,眼色一沉,心中嘀咕道:“京城终于有人来了。” 夜幕降临,远洲县衙。 南宫盛蓉领着周小婉,从外面回了衙门。二人穿了粗布麻衣,作普通百姓的打扮。 原来白日,南宫盛蓉去远洲街上,想要了解一下当地真实的民情。 这远洲街上,了无人迹,各家住户都是大门紧闭。 贫民百姓家,听二人是外地口音。只当是混入城内的难民,哪里会理会开门。 更别说那些高门大户,连个应声的都没有。 无功而返,多少有些沮丧。南宫盛蓉入了房,含怒饮了一杯白水。 隐瞒身份,住的自然是寻常下人房,房间不到三丈长。 只有一床通铺,一张破旧的方木桌子。 两个磨损失色的长凳,以及桌上的粗瓷水壶一套。 周小婉不敢多嘴,肚皮却不争气闹腾起来。 她那肚子一叫,勾得南宫盛蓉的腹间,也闹腾起来。 “那个,殿下,小婉去找些吃得来。” 南宫盛蓉随意嗯了一声,周小婉方才走到门口,便有人叩门。 “肖柏州,特来送些吃食。” 肖柏州端着之前的事物,为保守身份不敢唤殿下。其实白日他端着食物来过,只是扑了个空。 此地粮食匮乏,生怕这些吃食被人偷吃了去。 特意将食物带回房内,见太女房内灯亮便前来送食。 周小婉回头瞅了一眼太女殿下,见其示意。这才开了门,顺势接过食物托盘。 早已冷掉的煎鸡蛋,散发出腥味。周小婉抿着嘴,有些担心这些吃食如何让太女入口。 莫说鸡蛋冷掉,那油饼亦是有些发硬。 南宫盛蓉掐了一些油饼尝了一口,只觉得咸膩不好嚼。 “不必担心,我吃得惯。” 南宫盛蓉非常洒脱,撕扯下一大块,痛快咀嚼起来。 并将剩余部分塞到周小婉手里,示意她一起同食。 肖柏州恭恭敬敬候在一旁,压低声音禀报道:“灾民落脚在城外几里的城隍庙,大约有一两千人。” 南宫盛蓉就着水,咽下一口油饼。拧了一下娥眉,有些食不下咽,懒懒回道:“人不少啊,明日到城中寻个地方,看何处能容得下这么些人。” 肖柏州应了声,南宫盛蓉又道:“御史大人呢?” “与远洲知县用了膳,饮了些酒水,已然歇着了。” 南宫盛蓉满意道:“莫让人看出什么,肖大人速速告退吧!” 肖柏州颔首迅速退到门外,好在这院中住着的,全部是自己人。 张了旺因着巡按御史的身份,被远洲知县特殊对待,安排到自己隔壁的厢房了。 日月交替,两日后已过辰时。 天高云淡,一片静和。 远洲城内,所有兵卒严阵以待。 远洲知县安仁杰,猫在张了旺身后,偷偷向孙县尉使了个眼色。 孙县尉立刻冲张了旺,请示:“御史大人,全城衙役,以及帮闲壮丁,二百人全在此了。” 张了旺瞅了一眼,混在衙役中的太女殿下,这才下令道:“开城门,出发。” 安仁杰摸了摸心口,虽有些胆怯却也不得不,跟着翻身上了马匹。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向几里外的城隍庙行进。 而城隍庙那边粮食有限,自然不会一日三餐。 每日在近午时与黄昏时,有两餐稀粥果腹。 此时两名农妇在煮着稀粥,郑南归也在一旁守着。 郑南归时不时,来回挤动眉峰。也不知是不是近来都吃不饱,觉得有些头晕脑胀。 再看看那两名煮粥的妇人,似乎也有些力不从心。 两人合力勉强搅动锅内的稀粥,稍瘦弱一些的妇人,忽然一松手便瘫坐在地。 郑南归撑起身子,准备亲自去熬粥。 这一动,竟发觉两膝发软。有些踉跄走了两步,方才稳住身子。 郑南归走上前,从妇人手里接过铜勺。这锅粥翻腾着,清香扑鼻勾人馋虫。 郑南归将柴火抽出灭了一些,只留下少许碳粒用于保温。 “粥好了,让大伙过来吃吧!” 郑南归与身旁的农妇言语一声,那农妇嗯了一声,有力无气喊道:“开饭喽,开饭喽……” 郑南归不禁疑惑,问道:“常大嫂莫非是病了,今日为何看着精神不济?” 那姓常的农妇,回道:“也不知怎的,昨日开始,便觉得身上没力气,也没胃口不觉得饿。” “我也是如此。”另一名农妇附和道。 郑南归猛然发觉不对劲放下铜勺,去察看其他人如何。 可他奔了几步,便觉得头重脚轻,险些栽到地上。 他定了定神放眼看去,只见众人皆瘫靠在地上。 “莫非是中毒?”郑南归有了猜疑,可他又不会医理。 这群人中,也只有郑爷爷会些医术。可他瞅了半天,没瞧见郑爷爷的身影。 郑南归提起一口气,拔出腰间的长剑当作手杖。撑着身子往庙里走,去寻郑ʟᴇxɪ爷爷。 “郑爷爷,郑爷爷……” 郑南归心急如焚喊了两声,待他艰难行到庙门口。瞧见郑爷爷,便躺在庙内的供桌旁。 这城隍庙,本就是个破庙。殿内被收拾干净,供老弱妇孺栖身之用。 纵然里面许多女子,郑南归此刻顾不得礼数,跌跌撞撞冲了进去。 郑爷爷有心无力望着郑南归,拼力挤出几个字:“有人下毒……” 郑南归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问道:“可有解法?” 郑爷爷喘口气,颤颤巍巍摆手,道:“这是软骨散,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不会死,只会全身无力,毫无招架之力,无需解药,不再服用,过个三五日,便会恢复如常。” 郑南归灵光一现,如壶灌顶。方觉那日抢官粮,未免太轻易了些。 庙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有人惊恐大喊:“官府来人了,官府来人了……” 那些妇孺一听,吓得缩成一团,有人绷不住带头哭了起来。 这扰得郑南归更是心烦意乱,可现在众人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任人宰割了。 官府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将所有灾民捆绑,押解回远洲城内。 妇孺老弱被带去,城中一处荒废的宅子关押,男子们则被关进了大牢中。 张了旺亲自清点了,从城隍庙拉回的粮食,以及之前被抢的药材。 将账目核对后,让肖柏州请太女殿下过来。 原本远洲知县安仁杰,非要陪在一旁。被张了旺支走,派他去审问灾民,指认出领头之人。 “殿下,之前被抢的药材,少了一大半,那一车粮食,还剩一大半。” 南宫盛蓉身穿铠甲,随肖柏州一入内张了旺便开口禀报。 南宫盛蓉仔细看了眼账目,询问道:“张大人,可是发觉,有何不对之处?” 张了旺颔首,面色严肃道:“这些药材全是治疗瘟疫对症之药,既然用了一大半,说明这群灾民中,有人懂得医理,配药熬制既可治疗瘟疫,又可防患于未然。” “难怪,这群灾民,无人身染瘟疫。” 南宫盛蓉赞同回道,又瞅了一眼肖柏州命道:“你去盯着安知县,莫要滥用私刑,伤及百姓性命。” “是,下官这便去。” 肖柏州得令,退了出去。 张了旺立即谏言道:“惠州城,也不知还有活口没有,得速速派人去惠州城内,打探一下。” 南宫盛蓉赞道:“我已让张太医,做好万全准备,让轻功好的暗卫,穿上用药物侵染的衣物,遮掩好口鼻,进入城中打探。” 张了旺听到此处,不由心惊,急道:“莫非,殿下准备以身犯险,亲自入惠州城不成?” 南宫盛蓉没有否认,直言快语道:“你放心,我会在城外等候,与张太医在城外熬煮汤药,若城中有人生还,便派人送药,若无人生还,打开城门,用汤药清洗全城。” 张了旺一听急忙表态要同去,他身为巡按御史,本就负责此次赈灾之事,岂能置身事外。
第164章 八月二十三, 天清云淡。 军营处处披红装点,裴啸凌的大帐外更是贴满了红喜。 不远处,摆放好拜堂所用桌椅贡品。 军营伙房中烟雾缭绕, 各司其事忙着准备喜宴。 魏子越在自己营帐中, 被几名女将士围着梳妆打扮, 她已着上了朱红嫁衣。 这嫁衣用料,是顶好的云锦。盘领处是苏绣金丝的祥云,寓意吉祥如意。 袖口是富贵荣华的牡丹花,裙摆上则是金丝石榴,寓意多子。 腰缠福寿喜,勾勒出盈盈小腰。 手腕上的红玉镯,镶着金铃铛。随意一动, 叮当作响似在吟唱贺曲般。 桂香虽然粗枝大叶, 却与魏子越同岁。早已成婚嫁人,只是尚未生育。 桂香的夫君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韩百夫长。 魏子越望着铜镜中,装扮好的娇容, 有些恍惚出神。 这些年风吹日晒,她自然不似,娇养的贵妇那般, 玉容光滑剔透。 今日大婚,面上被脂粉涂得水光透亮,朱红口脂娇艳欲滴。 可她眸里,有化不开的忧愁, 情不自禁叹息出声。 桂香将凤冠为魏子越戴好, 忍不住出声劝解道:“今日将军大婚,得偿所愿, 可别为了其他事情,败了兴致。” 桂香明面上只是规劝,也只有魏子越听的明白。 意思在说,将军不必忧愁,属下定不辱命,完成将军忧愁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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