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国公骤然失态抢过玉佩细细察看,而后双目含泪动情抱住玉晏天,哽咽道:“是天儿, 真的是你啊……” 玉晏天无情推开玉国公, 嗤鼻不屑道:“难得,父亲还能记起孩儿。” 玉国公以为玉晏天离家多年难免心生怨恨,也不恼怒耐着性子道:“天儿,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玉晏天仰头讥笑道:“孩儿在宫中锦衣玉食, 又有何委屈。” 这时,玉晏城凑过来恶人先告状道:“父亲,就是他打的孩儿。” 玉国公瞥了一眼玉晏城, 训斥道:“什么他,这是你大哥,叫大哥。” 玉晏城耍赖不依不饶嚷道:“就算他是大哥,怎能一见面就欺负弟弟呢?” 玉晏城扯着玉国公的衣袖闹腾, 玉国公皱着眉似乎有些为难, 开口询问玉晏天:“天儿,你为何打你弟弟?” “打便是打了, 父亲若觉心疼打回来便是。” 玉国公一听心中不悦,这玉晏天的性子为何变成这般乖戾。 可又体恤玉晏天不远千里回乡,必是舟车劳顿,故而不予计较劝和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都过去了,城儿,快叫大哥。” 玉国公拍了拍玉晏城,哪知玉晏城嘴一撇一脸不服气抬腿便跑,边跑边说:“父亲偏心,我要去告诉娘亲去……” 玉国公无可奈道:“你这孩子……” 顾及玉晏天连忙又解释说:“城儿还小,你身为大哥,莫要和他一般见识。” 玉晏天无所谓道:“这个自然。” 玉国公将玉佩还给玉晏天,嘘寒问暖道:“天儿,路途遥远应当累了吧?你的身子如今可有好些?为何你会突然回东山城?” 玉国公一连串发问,看似父爱情浓,实则他最关心的应当是玉晏天为何会回来。 玉晏天神情淡漠随意说道:“驸马有了更好的人选,自然不需要孩儿留在京城了。” 玉国公愕然脱口而出:“更好的人选,是谁啊?” “父亲觉得会是谁呢?” 玉晏天冷眼斜着玉国公,玉国公只当他是心有不甘并未在意。 “天儿你一路奔波想必也乏了,不如先回房休整,晚一些为父为你接风洗尘,一家人吃个团圆宴。” 玉晏天微微颔首,心中却是无尽嘲讽。 这一家人三个字,如此生分讽刺。 “你从前的住处,父亲一直为你留着呢,你若喜欢还住到那里,可好?” 玉晏天忆起年幼时独自一人在院中仰望天空,竟有些伤感答道:“一切听从父亲安排。” 玉国公连连称好,领着玉晏天去往从前的住处。 一路府内假山流水碧波小池,更有雕梁画栋的观赏凉亭。 与他印象中有些相似又有不同,不禁感慨九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片刻后,到了玉晏天从前的住处。 玉国公贴心解释道:“这些年,隔几日下人便会到此打扫,你放心住着。” 玉晏天轻嗯一声,眸色悲伤。 曾几何时,这里有他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恍惚间,仿若看到幼时的他在此奔跑欢笑。转瞬孩童笑容不在,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失落孤寂。 玉国公察觉玉晏天的情绪,少小离家弱冠归任谁都会感慨良多。 “天儿,你先歇着,为父先去张罗一些你从前喜欢的吃食,晚些命人请你过去用膳。” 玉国公交代一番自行离去,玉晏天一步一步往前走到院子正中央。 他如儿时般昂首仰视四方晴空,天清晏然本该是惬意安宁,可他孤影独立犹如遗世苍凉。 他恍然回身,未看到海棠花繁叶茂香满园的景致。方才发觉那株海棠花树,不知何时已被连根拔起不复存在。 原本树根处摆放了几盆寻常的桃色月月红,仿若从未有过海棠树的痕迹。 他不禁挤出一丝苦笑,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 他既活了,也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玉晏天眼神坚定推门而入,屋内摆设一切如初。似乎那个伏在桌案上书写的孩童,从未离开一般。 他随意将包袱放到床榻上,本想休息一下。 可听见有人疾步奔进院子,却是女子慌乱焦急的声音:“是大公子吗?大公子……” 玉晏天闻声从屋内出来,眼前是一位粗布侍女打扮十七八岁的少女。 少女模样算不上好看,却有几分灵动。 少女气喘吁吁望着玉晏天等待他的回应,那份灵动让他眼前一刹那想起了公主的模样。 “你是谁,找我何事?” 玉晏天开口反问,那少女拍着心口快言快语道:“我是周老管家的孙女,周小婉,我祖父他快不行了,大公子快随我去吧。” 玉晏天有些犹豫,周管家是有个孙女叫周小婉,可从前他闷在此处并未与她见过。 周小婉见玉晏天无动于衷心急如焚,扑通跪地求道:“大公子快去吧,我祖父撑着一口气,就等着有一日与你相见……” 说着周小婉泪眼婆娑,情真意切倒不像做假。 玉晏天不再犹豫抬腿便走,催促道:“还不快前面带路。” 周小婉应了声,摸了眼泪慌张起来在前带路。 穿过长廊越走越熟悉,这条路是去往他娘亲所住之处。 原本是主家精致的厢房,如今房柱灰黑有明显火烧过的痕迹。里面被杂物堆积凌乱不堪,墙角随意搭着一张木板做床。 木板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胸口起伏费力地喘息着。 玉晏天认出周管家,急步奔到木床前。 他半跪地俯下身子,伸手握住那只瘦骨嶙嶙满是粗糙老茧的手。 那手背上星星点点布着褐色老人斑,触及冰凉未有半分温度。 “周管家,有什么话要交代与我?” 玉晏天心知周管家奄奄一息随时会油尽灯枯,撑着一口气要见他定是有重要之事。 周管家看了一眼周小婉,费力断断续续挤出一个字:“信,信……” 周小婉立刻会意走到床板后面,翘起一块地砖从里面拿出一包姜黄油纸包着的东西。 周小婉将油纸包交于玉晏天,他迅速打开里面却是被烧掉残缺不全的纸碎片。 一片上依稀可辨认出“诛杀玉晏天”五个字,另一片上隐约可见“为父致仕之期将至”八个字。 玉晏天将纸钱重新包好放入自己怀中,这时周管家似乎回光返照突然有了力气,开口说道:“马娇芸(玉晏天的继母)是裴尚书的义女,似乎还有家人在京城偶尔有书信往来,不过她很谨慎每次看过便烧掉了,这些碎片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的。” 玉晏天问道:“我父亲他知晓这些吗?” 周管家摇头无奈道:“家主他被这女人哄得团团转,大约是不知道的。其实她未进门前,是家主养在外面的外室。” 玉晏天瞠目惊愕,从前周管家并未告诉他这些,他急着追问道:“她可是有意接近我父亲的?” “这老朽就不得而知了,当年你母亲发现你父亲有了外室,原本是同意家主纳妾迎马娇芸入门的,可不知怎的你母亲忽然反悔不同意。而后便重病不起一命呜呼了,你母亲入殓封棺那日衙门也来了人,老朽偷偷听见衙门的仵作说是中毒身亡。” 若不是玉晏天九年前便知母亲被害一事,恐怕此时早已痛哭流涕。 他眼神狠厉,镇定自若继续追问道:“我父亲就未有怀疑过我母亲的死因?” “家主不知为何认为是你母亲为了阻止他纳妾服毒自尽而亡,衙门仵作当时有来过,按你母亲服毒自尽结的案,衙门应当有记录在册。我便是趁着家主去送衙门的人,偷偷察看了你娘的ʟᴇxɪ尸身嘴唇指甲发黑确实是中毒而死的样子。” 玉晏天当时年幼葬礼上只隐约记得,父亲看着母亲棺椁的眼神是满含怨恨。 丧礼未完他便病倒了,很多事情他那时并不知晓。 周管家颤颤巍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握住玉晏天的手,老泪纵横求道:“晏天公子保住性命要紧,离开此处好好活下去,我想你娘亲亦是这般想法……呼呼……” 周管家剧烈喘气,周小婉心知祖父怕是不成了,小声呜咽唤着:“祖父……” 玉晏天颔首答应道:“周管家你放心去吧,你孙女我会帮你照拂的。” 周管家就这么一个孙女,听了玉晏天的承诺后身子一软头垂断气。 周小婉扑上前去放声哀嚎哭喊:“祖父,祖父,小婉离不开您啊,祖父……” 玉晏天神情哀伤,可言语冰冷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周女郎节哀顺变,还是先料理后事吧。” 周小婉心想怎么有如此冷漠无情之人,可又觉得玉晏天说得没错哭声渐小。 玉晏天掏出一锭金子交于周小婉,嘱咐道:“这城中你比我熟,去置办一口上好的棺木安葬周管家,切记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祖父去世的消息。” 周小婉疑惑不解刚想询问为何,可玉晏天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继续说道:“莫要问为什么,知道的越少越好。记得等天黑,趁着夜色送你祖父从后门出府。子时,我到此助你。你只需在后门外备好马车,便于运走你祖父的尸身。” 玉晏天说完,径直大步流星往前离去。 周小婉看着玉晏天的背影有些茫然,可她又无其他主意只得听从玉晏天的安排。
第41章 玉晏天刚返回住处, 刘管家便过来通传玉晏天到正堂用膳。 玉晏天扫了一眼刘管家,这刘管家正值壮年膀大腰圆看来这些年没少捞油水。 刘管家在前带路,玉晏天冷不丁开口说道:“我若没记错, 刘管家, 你是马氏入门后被提拔为管家的吧?” 此时, 落日坠山走廊下有些灰暗。 刘管家倒也恭敬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答道:“大公子好记性。” 玉晏天却略有不满指教道:“我有爵位在身与二公子不同,按理当称呼我为侯爷。” 刘管家立马改口叫了一声侯爷,玉晏天冷嗯一声命他继续带路。 待他到正堂外,屋内传出继母马娇芸阴阳怪气抱怨道:“你们父子二人团聚,拉上我们母子二人作何?平白无故打了妾身的儿子,还要妾身笑脸相迎陪他吃饭, 我可做不到。” “你少说两句, 万一被他听见了。” 玉国公压低声音,有些拿马娇芸无可奈何。 玉晏天也不等刘管家通报,邪魅一笑淡定踏入,无所谓道:“父亲不必为难, 孩儿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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