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霜儿的异样她都看在眼里,也明白她如此失魂落魄的原因——世子爷一次都没来过燕园,就好像把霜儿忘了一般。 饶是燕园奴仆众多,衣食住行更是奢侈无比,可霜儿的这一颗心就好比落在了冰冷潭水中一般,开怀不得、快意不了。 内寝里烛火影影绰绰,霜儿泫然欲泣,美眸牢牢落在暗色的门帘之处,满心满眼地皆等着那人的出现。 可她一日日的从斜阳初升等到了日落西沉,却一次都没等来叶谨言的身影。 枯坐的久了,时常会忘了时辰,等上寂寥一夜的日子也是有的。 那夜的缠绵悱恻,山盟海誓隔得久了,却还是回响在霜儿的耳畔。 他说,会永生永世地爱她、护她。 可如今呢?是不要她了吗?
第48章 霜儿怀孕 夜色寂寂,梅影摇曳。 一身玄色长袍的叶谨言骑马至燕园门前,翻身下马后让梧桐将锁着的门扉打开。 越过前厅与中庭,便一径往霜儿所在的厢房走去。 如今已值深夜,厢房却仍点着一盏烛火。 叶谨言立在廊庑之下,任凭夜间冷风将他的墨狐皮大氅吹得呼呼作响,依旧是默立无言,不曾挪动步伐。 身旁的梧桐更是眼观鼻、鼻观眼,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倏地,厢房内那一盏昏暗的烛火熄了,叶谨言再不能透着那一层纸窗窥视那霜儿曼妙的身姿。 良久,才叹了一声,眉宇间彷如结了冰般冷凝不已。 梧桐再不敢在旁装死,只好凑上前去道:“小夫人这几日似乎是染了风寒,不是在庭院里盯着那几株梅树瞧,就是在屋里发愣。” 一席话说的叶谨言心下钝痛无比,眸色落在那一株迎寒傲立的梅花树下,颇为歉疚地说了句:“再忍上两日。” 一月未见霜儿,他心里的思念也在滋长蔓延,那点磨人的情思几乎要把他的心肝脾肺吞噬了个干净。 两日后,便是他与梅音公主大婚的日子。一旦礼成,霜儿的父母双亲便能洗脱了冤屈,全须全尾地从刑部大牢里走出来。 倒时再将她们一齐安置去江南,他也寻个由头调任去江南,天高皇帝远,何惧那嚣张跋扈的梅音公主? 只是在那之前,他却不敢露出一点纰漏来,也不敢让梅音公主知晓霜儿的藏身之地,只得忍受着心上的相思之苦,狠着心不来燕园瞧霜儿。 许是此刻叶谨言的神色太过凄苦,拂面而来的夜风刮过他寂寥的身形,打着旋儿摧下了梅树上的艳梅花瓣。 嫣红点点,拂至叶谨言的肩头。 他捻起那一抹红,漆色的眸子里凝落几分深远的淡愁。 倏地,那一抹红被袭来的夜风卷落,他也敛起了淡愁,掸开斜长的衣摆,离开了燕园。 * 翌日午时。 霜儿极难得地睡了个懒觉,外间的秀玉和秀珠也放轻了手脚,并不愿将她吵醒。 待燕园的婆子们将午膳的食盒提来时,秀玉才轻轻地唤醒了霜儿,服侍她净面起身后,便指了指紫檀嵌石插屏后的一桌佳肴。 “姑娘是先用午膳,还是先瞧瞧大夫?” 霜儿往插屏后瞧去,正见那珊瑚炕桌上摆着十来道她爱吃的菜色,冒着腾腾热气的珍馐佳肴摧人胃口。 可霜儿却只是摇了摇头,素白的脸庞里浮现了几分落寞。 秀玉见状则扶着她往插屏后的乌木边花梨心头案上走去,熄了那那磁刻鸳鸯鼎里的淡烟。 不多时,便领着一个面貌清俊的大夫缓缓走入了隔间,隔着那插屏向霜儿行了个礼。 霜儿虽心绪不佳,却还是彬彬有礼地对那大夫一笑道:“您客气了。” 秀玉先上前给那大夫塞了一锭银子,而后便笑着领他去了插屏后座,并道:“我们姑娘没有那么多规矩,不必隔屏看诊,只需在手腕上铺块锦帕就是了。” 那大夫始终垂着头,连银子也不多瞧一眼,沉闷地“嗯”了一声。 秀玉偏头瞧了那大夫一眼,见他虽穿了一身荆衣步鞋,可通身上下却有些不同寻常的气度,便道:“我们家姑娘一连几日都胃口不佳,请您好生为她瞧上一瞧。” 那大夫又“嗯”一声,凑近到霜儿跟前,替她诊了脉。 不知诊了多久,那大夫才沉声道:“这位姑娘已有了身孕,约莫两个月有余。” 话音甫落。 霜儿率先怔然的不知所措,秀玉和慢赶来一步的秀珠面面相觑,眸中都掠过了同样的担忧。 姑娘有喜,若换在从前必然是件再好不过的喜事,可如今世子爷久久不来燕园瞧姑娘,姑娘却又有了身孕…… 众人愣神的这几息工夫,那大夫却偷瞄了一眼霜儿的脸庞,提着药箱悄悄退了出来。 待秀玉反应过来时,才压低了声音与秀珠说:“我总觉得这大夫十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秀珠也挠挠头,道:“这大夫何时离去的?我怎得没瞧见?” 与这大夫的行踪相比,还是霜儿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些,秀玉便上前笑盈盈地说:“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霜儿则扶着自己小腹,颇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翻涌着好些阴晦不明的情绪,说不上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怅然多一些。 她又忍不住忆起那一夜叶谨言搂着她时问的那句:“霜儿,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思及此,她杏眸里氤氲起的喜色霎时只剩下些怮伤。 叶谨言,为何不要她了呢? * 从燕园里走出来的大夫闷头绕过几处庄子,直到瞧见一片密林旁的青帷马车后,才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 青帷马车里坐着个白衣俊俏公子,听见脚步声后,便掀开了车帘问:“她怎么样了?” 那大夫毕恭毕敬地说:“回薛世子的话,那位姑娘已有了三个月身孕,身子倒是无碍。” 话落。 薛朗的眸子倏地薄冷成冰,遥遥地望了一眼远处的燕园,一压再压仍是忍不住咒骂出声道:“叶谨言这个畜.牲。” 霜儿明明是他的神仙妹妹,该被他娶进镇国公府当正妻才是。 可叶谨言却背着人将霜儿藏在了京郊的燕园,还让她怀了身孕。 岂有此理! 怒意翻江倒海地涌过,薛朗方才嗤笑了一声道:“你去和王二婆说,让她在霜儿跟前提一提叶国公世子迎娶梅音公主的这一桩喜事,定要让霜儿听见,不必怕被叶谨言责骂,我保她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那大夫连忙应下。 * 此时的京城正街,从公主府抬出来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正由绑着红布的仆人们肩并肩地抬着,缓步往叶国公府走去。 天子嫁女、十里红妆,当真是羡煞旁人。 且嫁妆队伍为首的叶谨言也一声黑底暗金大红喜袍,以东珠为冠,衬着如玉般的面容愈发俊逸秀朗。 正街两道的百姓们都在商议着这桩婚事有多么的门当户对,交谈声飘入叶谨言的耳中。 “梅音公主可是嫡出的公主,那嫁妆不知会如何的丰厚。” “正是如此,叶国公世子也是一表人才,如此人才品貌也不算委屈了公主。” 另还有一些夸赞他与梅音公主乃是天造地设一对的话语。 叶谨言只觉得刺耳无比,只如傀儡般坐于骏马之上,心里一叠声地祈祷:只需再等三日。 三日后,他便要与梅音公主一齐进宫觐见陛下与苏皇后。 只要过了这一关,王家伯父与伯母也能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他也不必再忍受与霜儿分离的苦痛。 天知道这一个月,他无法将霜儿拥入怀中缠绵珍爱的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映在他眼底也只剩下了吵闹。 只盼着这场喜宴能早日过去。
第49章 叶谨言大婚 叶国公府前门庭若市,四处悬梁皆挂着大红色的布绸,新郎官翻身下马,走到红帷宝车前牵下了盖着红盖头的梅音公主。 两人相扶相携着踏上泰山石阶,在众人的起哄笑声里走进了叶国公府的正厅。 正厅内也是一派喜庆景象,胡氏坐于上首的紫檀木扶手椅里,因叶国公驻守西北,无法赶赴回京。 “礼成——” 叶谨言已几乎抑不住心内的嫌恶,松开了牵着梅音公主的手,任凭喜婆们将她搀扶去了后院的新房。 而后便是些宴待宾客,虚以委蛇的俗礼,叶谨言笑酸了脸,不得不在宾客们的祝贺声下作出一副与荣有焉的荣幸模样来。 天子赐婚,容不得他推拒,也容不得他不欢喜。 觥筹交错间,叶谨言举起杯盏走到了薛朗与许竹的这一席旁,还未斟满酒,许竹已调笑着干了一杯道:“叶兄当真是好福气。” 叶谨言苦笑了一声,漆色的眸子里仿佛漾着一潭死水,他敬了这一桌所有的宾客,除了离他最近的薛朗。 薛朗却丝毫不在意,举着杯盏自顾自地喝了下去,神色慵懒欢喜,且还染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他爽朗笑道:“恭贺叶兄喜得佳人。” 叶谨言不声不响,只是在离去前多瞥了两眼薛朗,剑眉微微拧起,心里甚觉怪异。 * 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结束。 叶谨言带着梧桐在叶国公府门前送客,直等到摇摇晃晃的许竹被小厮们扶上了马车,马车行至巷尾拐角处时。 叶谨言仍是不肯调转回身,只杵在大门前愣神沉思。 梧桐知晓他家世子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娶梅音公主,若不是为了让霜儿姑娘家的旧案能送到刑部重审,断不会给梅音公主什么好脸子。 为此,世子爷只敢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偷偷去燕园瞧一眼霜儿姑娘,以慰藉心中的噬骨思念。 今日喜宴已毕,爷又百般拖延着不肯去新房,只秉着一副凄苦的模样不声不响。 梧桐瞧着心里也不好受,便在一旁轻声道:“爷不如……今晚装醉?” 叶谨言凌厉的眼风递来,梧桐霎时耸起了肩膀,又不敢再说话了。 良久,才听得他幽幽开口道:“你放心,我有法子脱身。” 说罢,便抬脚走上了九曲十八拐的回廊,走了几步后倏地顿了步子,回身与梧桐说:“让张大他们盯好了薛朗,一有什么异常立刻向我来报。” 梧桐慌忙应下。 * 不一会儿的工夫,叶谨言已推开了惊涛院新房的屋门。 正首对上的便是珊瑚炕桌上曜目晃眼的龙凤花烛。 再是那镶云石架子床上正襟危坐的梅音公主,大婚礼成,她也敛起了往日里的跋扈之态,坐在垫着花生、桂圆、枣子的软垫上羞红了双颊。 不论是不是威逼利诱,还是父皇下的那道赐婚圣旨叶谨言无法违抗,今朝此夕,她的心上人已持着红木棒挑起了她的红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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