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花烛彻夜燃烧,他们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了。 红盖头已揭,露出一张俏丽得堪比三春之桃般的娇艳面容,梅音公主羞答答地敛下了美眸,心口处仿佛有几十只小鹿在乱撞一般。 “公主。” 叶谨言一声疏离淡漠的唤声驱散了梅音公主满腔的情热,如兜头浇下了一盆凉水,摧得她眉目间的柔情淡了下去。 “夫君,该喝合卺酒了。” 梅音公主娉娉婷婷地起身,走到梨花木桌案旁亲自斟了两杯酒,堆着笑凑到了叶谨言身前,软着嗓音道:“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话未说完。 叶谨言已接过了那杯酒,倏地一饮而尽,清明的眸子里余些薄冷之意。 “我已践行承诺,还望公主言而有信。”叶谨言冷冷淡淡地说。 梅音公主霎时挑起了柳眉,也饮下了那杯酒,而后才施施然地一笑道:“夫君放心,昨夜里本宫已递信给了大理寺,明儿一早刑部便会开始审理王府尹旧案。” 这话一出,叶谨言眸色陡然一亮,几息后,霎时又变得黯淡无光。 烛火影影绰绰,衬得他清俊薄冷的面容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譬如落在凡尘俗世里的谪仙,不得不低下身段供人采撷。 梅音公主看晃了眼,素手为圈攀上了叶谨言宽阔的胸膛,温香软玉般的身姿陷入其中,只道:“夫君,你……” 柔情蜜语的话语尚未说出口,叶谨言已退后了半步,抽离了身躯后,冷声冷气地说:“公主,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 说罢,便欲撩开帘子往外头走去。 梅音公主脸色大变,顿时失了方才的温柔体面,望着叶谨言避如蛇蝎的背影,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尖利的话语。 “叶!谨!言!你给我站住。” 叶谨言顿步,回身望向梅音公主,一脸的不耐与冷淡。 梅音公主犹记得成婚前苏皇后的谆谆教诲,男子多半喜爱温柔小意的女子,她若想与叶谨言夫妻和美,就得收敛起那股嚣张跋扈、说一不二的性子才是。 可她已是竭力在忍耐了,叶谨言却依旧对她这般不温不热。 梅音公主撕开了装出来的柔情外皮,横眉竖目地与叶谨言说:“新婚之夜,你怎么敢留本宫一人独守空闺?” 她并不把王氏女放在眼里,说破天也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王府尹的旧案她更是不放在心上。 叶谨言既是愿意在大婚前遣散了王氏女这个外室,她自然也能信守承诺地将替王府尹翻案。 只是,瞧着叶谨言今日的冷清模样,分明是怨怼上了她。 莫非那以色侍人的王氏女入了他的心? 梅音公主脸色极为难看,柔荑攥起了大红嫁衣的绣边金线,硌的指节发白却是不肯松手。 两人僵持之间,守在廊道上的梧桐却隔着窗棂向里头唤了一声。 “世子爷——” “嫣容姑娘和玉柔姑娘在厢房里打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太太气急了,说要把她们关进柴房饿上个三五日呢。” 叶谨言立时拧起了剑眉,朝着梅音公主投个惊惶无措的眼神,而后便一脸急切地走出了新房。
第50章 她知道真相了 大婚之夜,叶谨言为了两个貌美的女子弃当朝嫡出公主于不顾,说出去只怕没几个人会相信。 梅音公主跌坐在地,任凭她抛出了多少尖酸刻薄的话语,却也阻挡不了叶谨言离去的脚步。 未几,锦珠与方姑姑一齐进了内寝,掀开湘妃竹帘后,便见一身大红嫁衣的梅音公主正满脸是泪地跌坐于地。 这两人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公主是何等嚣张跋扈的人,自来只有她弄哭别人,再没有别人弄哭她的道理。 方姑姑慢了一步,锦珠率先走上前去欲搀扶起梅音公主,方才触碰到她皓腕,却被她迎面狠狠地扇下了一巴掌。 锦珠一边脸火辣辣地痛,脑袋瓜嗡嗡作响,却只敢跪在一旁道:“公主喜怒。” 对着锦珠出了口心中的恶气后,梅音公主便由方嬷嬷搀扶着起了身,高傲地扬首咽回眼中的热泪,道:“扶本宫去厢房。” * 厢房内。 胡氏正铁青着脸坐于临窗大炕上,下首正跪着齐嫣容与唐玉柔二人,钗环大乱,鬓发松散,杏眸垂泪。 唐玉柔还好些,不过衣襟处有几分散乱,总不至于如齐嫣容一般脸颊红肿无比。 胡氏砸下了一套茶盏,正巧碎在唐玉柔脚边,四分五裂地茶盏碎片飞溅往唐玉柔皓腕去袭去,她只得退后半步避了一避。 胡氏恼怒至极,离了炕后便朝着唐玉柔的脸颊处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力道之大,几乎让她头晕目眩,辨不清眼前的方向。 胡嬷嬷立时走上前去抱住了胡氏的手,道:“太太仔细手疼,这样的活儿让奴婢们来做就是了。” 胡氏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美眸里仿佛结了冰一般,道:“你这贱人,竟敢在言哥儿大婚之夜闹事,若是不想活了,我便拿根绳子绞死了你。” 唐玉柔抹掉嘴角渗出的血丝,鄙夷地朝着梨花带雨的齐嫣容啐了一口,道:“下贱蹄子,见天似地在世子爷面前乱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胡氏暴怒而起,正要再给唐玉柔点颜色瞧瞧时,叶谨言已疾步走来了厢房,对着胡氏屈膝行礼道:“母亲。” 到底是被这两个没羞没臊的贱人扰了儿子与公主的洞房之夜,胡氏心里气结,一时便有些喘不上气来。 叶谨言立时与胡嬷嬷说:“嬷嬷快扶母亲回院里休息,这儿的事儿我来料理。” 话音甫落。 梅音公主却已由方姑姑搀扶着走进了厢房,一身艳色耀眼的大红色喜袍,映在寂寥的沉闷夜色里,显得格外夺目。 “夫君预备怎么料理这两位妹妹?” 胡氏脸色愈发难看,当即便要躬身向梅音公主行礼,却被方姑姑先一步拦住。 梅音公主笑道:“母亲不必多礼。” 叶谨言面沉如水,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发颤的唐玉柔,默了良久后才说:“我与表姐间的情谊自与旁人不大相同,若是公主不介意,我想纳她为姨娘。” * 王二婆请来的大夫又来了燕园几次,仔仔细细地替霜儿诊了脉后,嘱咐道:“姑娘身子骨比旁人弱上几分,不可郁结于心,也不可过分伤悲,安胎药要按时服用才好。” 经了几日的相处,秀玉与秀珠也算与大夫熟识,便道:“刘大夫医术了得,咱们姑娘的胎可全靠你了。” 那刘大夫生的清秀过人,闻言便红着脸点了点头。 送走了刘大夫后,秀玉自去厨灶上煎药,并不肯假手于人。 秀珠则走进内寝,瞥见一身月白色罗衫裙的霜儿正坐在软榻上凝神细思,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淡淡愁色。 她便走上前去爽朗一笑,打断了霜儿的愁绪,“姑娘,今儿外头的天色好,您可要出去走走。” 霜儿只摇了摇头,浑身清邈淡薄的仿佛下一瞬便要羽化而登仙了一般,因瞥见了秀珠担心不已的眸光,她才挤出了一抹笑意。 “我不去了。” 秀珠心里嗟叹不止,面上却还要欢喜不已地说:“刘大夫说您可以去外头散散心,整日的闷在房里瞧庭院里的梅花做什么?” 霜儿不言不语,也不曾挪动身子,只彷如入定了般凝神望着庭院里娇艳的梅花树。 四十三天了。 叶谨言仿佛从她的记忆里连根拔除了一般,她总是从斜阳初升静静候到落日西沉,却仍是只能对着这一棵梅树聊表相思之情。 她不相信。 不相信从前叶谨言允下的承诺都成了过往云烟,也不相信他会如此心狠,一回都不肯来燕园瞧她。 有时,霜儿也会恍惚,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叶谨言不高兴了,他才不肯出现。 还有爹爹和娘亲,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离了叶谨言的庇护,她似乎什么做不好。 冷风渐起,从支摘窗里钻进了内寝,拂过霜儿素白的脸颊。 她倏地滑下了两行清泪,柔荑覆到了尚未隆起的小腹之上。 这里头,是她与叶谨言的血脉。 起初知晓自己有孕时,她心里总是高兴多上一些,如今等啊等,怎么也等不来叶谨言的身影。 她便不高兴了。 霜儿正在自顾自地伤怮之时,立在廊角的王二婆见里屋里没有秀玉和秀珠的身影,便清了清嗓子,扬高了声音道:“昨日世子爷与梅音公主大婚的排场可真是浩大,叶国公府娶了公主做媳妇儿,往后的恩宠只怕是要更甚几分了。” 窗臼里装着的青瓷窑瓶闻声碎裂,里头盛放的红梅也恹恹地跌落在地。 霜儿推开了窗棂,搁在窗台上的皓腕止不住地发颤,半晌,正在说闲话的王二婆听见了霜儿的唤声。 “你……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她脸上颓败的仿佛失去了血色,往日里清丽的声音尖细到无比刺耳。 王二婆假意做出一副惶恐不已的模样,缓缓挪步到了霜儿的跟前,讨好似的一笑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霜儿任凭脸上的泪水肆意流淌,清亮的眸子镩着些鲜明的火苗,她险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说话间已跌跌撞撞地奔到檐下 她攥住了王二婆的衣领,声声泣血地问:“你再说一遍,世子爷娶了谁进门?”
第51章 都是假的。 王二婆虽被攥住了衣领,面上也作出一副惧怕不已的模样来,战战兢兢地答道:“奴婢也是从……外头的人那儿听来的闲话,做不了真。” 霜儿松开了她,双眸仿若在一夕之间辨不清了眼前的方向,只得跌跌撞撞地往泰石阶下跑去。 可她今日穿了身月白色的累丝长衫,仓惶跌跑时便不慎踩到了绣边衣摆,眼瞧着便要身形不稳地朝那青石板地面上砸去。 廊道上秀玉立马丢开了手里的食盒,不要命般向霜儿奔去,堪堪抱住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自个儿却重重摔在了青石板上。 饶是如此,霜儿摔垫在秀玉身上时,仍是觉出了五脏六腑里的一阵阵抽痛之感。 立在庭院里发愣的王二婆眼瞧着霜儿和秀玉摔了个够呛,如今也顾不得沾沾自喜,忙冲上前去扶起了霜儿。 嘴里道:“姑娘可有摔疼了哪里?” 霜儿满脸是泪,一颗心仿若被放在油锅里煎煮了一番,既是大力喘息不得,便只能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她的哭声不再如莺似啼,不再清丽婉转,而是如林间被遗弃的小兽般声声凄厉。 空荡的庭院里,便只剩下了她哀转凄冷的怮哭之声。 霜儿伏在秀玉身上,瞧见她皓腕处横长的一条擦伤血痕,愈发哭的声声哀痛。 经了一场大悲大怮,又见自己贴身的丫鬟为了她伤成这副模样,当即便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13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