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肃正面容老迈了许多,望着许久未见的女儿,也忍不住老泪纵横。 秀玉和秀珠也在一旁捂着帕子泣了起来。 待霜儿平复好心情后,王肃正才朝着薛朗行了个礼道:“多谢薛世子施以援手,老朽便是做牛做马也难报您的恩情。” 薛朗掀开车帘,目光紧紧落在几寸之隔的霜儿身上,而后才道:“王伯父不必客气。” “世子爷,您为了营救王大人和王夫人一事,不知求了多少相熟的人家,多少日未曾阖眼,这……”薛朗身边的小厮为她抱不平道。 这话一落。 霜儿也顾不得再与庞氏执手相拥,便走到马车前,对着薛朗福了福身道:“民女多谢薛世子大恩大德。” 薛朗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霜儿姣美清丽的容颜,心口砰砰乱跳,眸子里有片刻恍惚。 他说:“当年王小姐曾在假山旁救下了昏迷不醒的我,这份恩情薛某牢记在心间,如今不过是略施援手,不算什么大事。” 话毕。 薛朗便收起了心内翻江倒海的思绪,转身对王肃正说:“王伯父,京城此地不宜久留,梅音公主的厉害王姑娘最该明白,我已为你们备下了路引和文书,即刻便能启程去江南。您意下如何?”
第53章 霜儿走了,也带走了他的心。 夜色迷蒙,更深露重。 叶谨言在枫鸣院内寝里踱步了一阵,听着庭院里呼啸不止的风声,心口竟是生出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 他面沉如水地持起杯盏,饮下一杯泛着凉意的冷茶后,却仍是浇不灭心里滋长蔓延的思念。 这么久不与霜儿见面的煎熬,他都忍下来了。却独独今夜难以忍受翻涌的心潮。 思念如织,将他裹得密不透风。 叶谨言透过身侧的窗棂,恰巧望见了黑寂夜幕里的一轮圆月,耀着夺目的清辉,将朦胧的月色洒落在人间。 叶谨言忽而便从软塌里起了身,迫不及待地要去燕园观赏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 可方才走到廊道上,正坐在板凳上打盹的梧桐倏地被他吵醒,打了一激灵道:“爷,公主那儿打发人来问了好几回了。” 叶谨言脸上的欣喜霎时荡然无存,只默了半晌后,扬高了音调:“你们都是怎么伺候表姐的?她既不舒服,怎么不与我说?少不得我亲自去趟鲁太医府里,将他请到府里来为表姐看诊。” 说罢,便板着脸扬长而去。 梅音公主安插在枫鸣院的眼线立时跑去了惊涛院禀报,直把梅音公主气了个好歹,不顾体面地赶到了枫鸣院,将唐玉柔狠狠磋磨了一番。 唐玉柔双颊红肿无比,只敢抚着脸颊偷偷啜泣,并不敢直面迎上梅音公主的威势。 而梅音公主也忌惮着叶谨言对唐玉柔的爱宠,只敢趁他不在场时撒一回泼,并不敢在唐玉柔身上留下什么伤痕。 * 后院失火,叶谨言却自顾自地骑着马去了燕园。 一路上他心潮澎湃,只觉周身弥漫着一股沁人的花香,染得他从头到脚都似浸润在无边的淡雅香味里一般。 他自来不觉,人世间竟是如此曼妙多姿。如今在赶去见霜儿的路上,却是真真切切的体味了一回。 约莫驾了半个时辰的马,叶谨言总算是瞧见了燕园的檐角,当即便翻身下马,跌着步奔进了燕园。 梧桐随后赶到,气喘吁吁地唤道:“爷等一等我。” 算算时日,梧桐也许久未见他的秀玉姐姐,心里也思念的厉害。 主仆二人便一齐进了燕园,绕过几道回廊,一径往霜儿所在的厢房里走去。 临到此刻,叶谨言才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的窘意,垂着头理了理衣襟,便推开了厢房的屋门。 一进屋,却只有秀玉和秀珠二人坐在临窗大炕上做针线活计,哪儿有霜儿的半分身影。 叶谨言顾不上询问,便朝着内寝里的帘帐处柔声唤了几句:“霜儿。” 无人应道。 秀玉和秀珠满脸惶恐,错愕地望着面染喜色的叶谨言,喃喃道:“世子爷怎么来了?” 按道理来说,世子爷早已将她们家姑娘丢到了九霄云外去,正在府里拥着娇妻美妾,美的不亦乐乎才是。 可为何,此刻的世子爷正一脸焦色地掀开了架子床旁的缦帐,仿佛极在意她们家姑娘一般,错无遗漏地寻起了霜儿。 不该是这样。 秀珠忍不住抖起了身子,手里的绣绷闻声而落。 厢房统共也只有这么一点大,叶谨言敛犄角嘎达的角落里也寻了,却是没有瞧见霜儿的身影。 他脸上的喜色隐去,一阵阵不安涌上心头,迫得他疾步走到秀珠跟前,眸中冷凝着肃杀之意:“她呢?” 秀珠眼中滚下泪来,只反复地呢喃那一句:“爷怎么来了?” 若是知晓爷今晚会来,她家姑娘也不必如此着急地离开京城。 见秀珠这儿问不出什么话来,叶谨言又诘问去了秀玉,冷声冷气的话语里已蓄着浓浓的怒意。 “我在问你们话,装什么哑巴?” 梧桐忙冲上前去挡在了秀玉跟前,朝着叶谨言挤出了一抹讨好的笑意,道:“爷喜怒,说不准是霜儿姑娘去外头散心了。” 这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霜儿姑娘生的弱柳扶风,又怎么在如此寂冷的夜色去外头散心? 叶谨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漆色的眸子里已掠过了最深切的惧意。 他放沉了语调,将腰间泛着银辉的匕首抽出,横在了秀玉和秀珠眼前。 “若是再不回答我的话,便一辈子不用说话了。” 梧桐眼瞧着叶谨言是当真动了怒,便回神劝秀玉道:“你快和爷说,是不是姑娘遇上了什么难事?或是恼怒爷许久不曾来瞧她,躲在了哪一处,正和爷闹着玩呢?” 话音飘入叶谨言耳畔,他这一整颗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安宁了几分,不至于惊慌失措到气也踹不上来。 “我可以解释,这些时日不来瞧她,都是有理由的。”叶谨言冷不丁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话音虽沉稳无比,一颗心却已提在了嗓子眼。 秀珠率先支撑不住,瞧见叶谨言掷在地上的匕首,软了脊骨道:“姑娘……姑娘知晓了爷娶了梅音公主一事。” 屋内有片刻沉默,梧桐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 那些隐隐作乱的坏念头成了真。 叶谨言只觉得心口处憋闷无比,像被数以千计的银针扎到了最深处,痛意如翻江倒海般涌出。 他缓了缓声,勉强维持着英武挺立的身形。 “她定是……生气了,我可以跟她……好好解释。”无措主导了他的全部心神,说出口的话也带着几分颤抖。 梧桐也在一旁苦笑着说:“爷是有万不得已的理由,这些时日都只敢在你们熟睡后来燕园瞧一瞧姑娘。你们也该劝着些她,别信了那些流言蜚语,爷待她的心意从未变过。” 秀珠的脸色愈发灰败,竟是一下子跌倒在了冰冷的地砖之上。 秀玉也蹙起了柳眉,瞥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叶谨言,怔然道:“姑娘,前几日诊出了有孕。” 这本该是个极好的消息,叶谨言早已盼着能与霜儿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 他来不及欣喜,却听得秀玉继续说道:“那天,王二娘在院子里嚼了舌根,被姑娘听见了。姑娘哭得不像样,后来,她叫了马车去了郑国公府门前,恰巧看见世子爷扶着梅音公主回门。” 秀玉咽了咽嗓子,继续说道:“再然后,就是薛世子把姑娘的爹娘从刑部大牢里救了出来,又给了他们路引和文书,如今已不知去了何处。” 话落。 叶谨言听到了自己理智断弦的声音。 梧桐也瞪大了眸子,好半晌才从秀玉的话里回过了味来。 却见叶谨言如一阵疾风骤雨般离开了厢房。 梧桐既是追不上叶谨言,便只能留在原地无助地喊道:“错了,都错了。” “爷是迫不得已才会娶了梅音公主进门,为的就是替霜儿姑娘的爹娘翻案,好让她们一家子骨肉能得以团圆。” 秀珠茫然无措地道:“姑娘和我们都以为,爷不要她了。 ” 梧桐脸上的伤怮愈发醒目,一时念起叶谨言这段时日的心酸与身不由己,便歇斯底里地喊道: “爷已半个多月未曾阖眼睡过整觉,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霜儿姑娘,如今好不容易熬到了王大人被放出了刑部,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燕园。” “爷为了能与霜儿姑娘长相厮守,连最看重的面子都扔在了一旁。又怎么会不要了她?”
第54章 叶谨言疯了 薛朗立于濯濯湖畔,遥望着驶向远处的官船上星星点点的火亮,心间清明一片。 一旁的小厮见他通身上下笼罩着松快的喜悦,便也适时地出声讨好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薛朗神色略为松动,整个人彷如浸润在无边的喜色之中,话语里漾着些显而易见的柔意。 “这艘官船直去江南,其间不停靠驿站。不必担心有人会将她们一家三口截下。” 薛朗说完这话,便垂头把弄起了手里绣着八角梅花纹样的软帕,放在鼻间轻嗅时还能闻到一股沁人的淡香。 这是方才霜儿走上官船时不慎遗落在地的软帕,被薛朗眼疾手快地拾了起来,避着人将其塞在了自己的袖袋里。 此刻夜风呼啸,薛朗竟是觉得手里的软帕灼手烫人,迫得他手心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这抹芬芳本就该属于他,可惜却被叶谨言那畜.牲捷足先登。 好在他如今将霜儿一家送去了江南,待他料理好京城事宜后,便能赶赴江南与霜儿团聚。 他虽无法给霜儿一个正妻的位分,却能护住她一家人的安危,以他的真心弥补名分上的歉疚。 思及此,薛朗便勾唇一笑,与那小厮说:“回府吧。” * 镇国公府门前。 薛朗方才下了马车,便觉漆黑迷蒙的夜色里掠出了一抹人影,他还未瞧真切来人是谁,便被一道撕裂骨肉般的拳风打倒在地。 薛朗嘴角渗出了血丝,仓惶狼狈地挣扎着起了身,却已被叶谨言压着膝盖掐住了脖子。 叶谨言此刻仿佛已失去了往日里的理智,红着眼又朝着薛朗砸下去一拳,砸的他唇舌间只剩满腔腥甜之苦。 薛朗的贴身小厮被眼前的阵仗唬得双膝一软,倒反应过来后便上前去拉架,却被叶谨言一脚踹倒在地,肋骨处疼得已说不出话来。 叶谨言本就是行武之人,当初在金明池畔能赤手空拳地与好几个刺客周旋打斗,对付薛朗这副文弱身躯,便也如砍瓜切菜般容易。 薛朗被扼住了咽喉,俊白的脸庞此刻胀红不比,叶谨言砸下来的几拳疼得他眼冒金星,可他仍是使着力吐掉了口中的污血,一字一句地对叶谨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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