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叶谨言的眸光落在不远处木榻上隆起的那一团粗麻棉被之上,再挪至木榻旁啼哭声渐渐细弱的婴儿之上。 心里被灭顶的怒意吞噬,让他将往日里的清明与矜傲尽皆抛之脑后。 “霜儿,我总算是找到你了。”此刻,这一声里蓄含着的不知是怒意更多些,还是喜悦更多些。 叶谨言面色冷凝,上挑的冷厉剑眉显露出此刻他的心潮翻涌。 他打量了尚留血腥气的屋内,没有一件看得过眼的陈设器具。 叶谨言缓缓走向霜儿,那一段路无比漫长。 他已是疾步走到木榻前,将霜儿身上覆着的棉被扯下,便露出一张姿容胜雪、清丽动人的脸庞来。 叶谨言心中一动,从郑容音嘴里得知了霜儿与一个刘玉书的男子有了瓜葛,他霎时便怒不可遏。 虽是被怒意驱使着想把眼前的女人生吞活剥,可瞥见霜儿眸底的惧怕之色,到底是软了心肠。 霜儿再没想到会在宿阳的屋舍内遇上叶谨言。 锦靴往木榻的方向挪动一寸,带着要将霜儿生吞活剥的气势,霜儿愈发泪流不止,声声恳切地泣道:“爷既已娶了娇妻美妾,缘何不能放我离去?” 放过她? 叶谨言险些失笑出声,他撂下了刑部的官职,将京城拥有的一切权势地位尽皆抛下,风餐露宿地从京城赶来江南。好几夜都未曾睡过一个整觉。 如今好不容易将她找了出来,她竟让自己放手? 怎么可能? “你为何不听我解释就逃?为何……这么怕我?”叶谨言漆色的眸子里虽还盈润着些蓬勃的怒气,可话音比之方才却安宁了不少,且因霜儿过分害怕的举动,他的心里掠过些伤怮之意。 霜儿却是半点也察觉不出来,只怕的不住地发颤,杏眸时不时往摇床的方向掠去一眼,一颗心直吊到了嗓子眼。 叶谨言瞧见霜儿这副胆小怯弱的模样,心头便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这些日子里,明明牵肠挂肚、日夜难寐、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是他,他虽万般愤怒,却也不曾动过她半根手指。 她为何如此害怕? 就好像自己会把她杀了一般。 他明明爱她爱的不得了,只想与她生生死死地在一块儿才对。 叶谨言如此想着,冷淡的眸色便也落在了摇床里的襁褓婴儿之上,他正欲上前去瞧一瞧那孩子时,却被一双软若无骨的柔荑攥住了大氅下摆。 霜儿泪光涟涟,纵使心内害怕不已,却也壮着胆子往前挪动一寸,俯身露出那婀娜惑人的身段,只卑怯地祈求道,“爷,这孩子与您没有半分关系,您……” 她好几日未曾安睡,此刻已如惊弓之鸟般草目皆兵。 谎言也实在是太过拙劣。 话音未落,叶谨言泛着冷意的大掌已覆上了霜儿莹薄的脖颈间,只需轻轻一用力,便能将这细嫩的脖颈折断。 他嗤笑一声,便松开了对霜儿的桎梏,欺身上前咬住了她莹白薄细的脖颈,冷声道:“霜儿,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眨的不像话,知道吗?”话音里染着几分不管不顾的癫狂之意。 他们二人的身躯紧贴的严丝合缝,如此近的距离,霜儿也被迫迎上了叶谨言璨若曜石的眸子。 时隔几个月未见,他的眉宇也再不如往日里那般温和良善,只余些翻涌着的戾气肃杀,无端地便让人心生战栗。 叶谨言盯着霜儿瞧了瞧,心头颇有些意动。 可他仍是没有忘记最为要紧的事情。 叶谨言将那不盈一握的腰肢搂得更紧了一些,声声迫切地问:“霜儿,告诉我,刘玉书是谁?” 霜儿脸色一白,几乎是哽咽着回答道:“他……在官船上帮过我,与我并无什么关系。” 她乖顺听话的很儿,那张不染而红的丹唇里吐出来的话语也中听至极。 叶谨言极为满意地在她粉唇上轻啄了一回,浅尝辄止仍觉不尽兴,正欲采撷深处滋味之时。 霜儿似是忆起了离开京城前亲眼瞧见叶谨言与美音公主登对至极的模样,心里霎时一痛。 她也是那一刻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任人采撷,随人摆弄。 她弄明白了自己在叶谨言心里也不算什么后,才会听从薛朗的建议,带着父母双亲离开京城,逃往了无人认识的江南。 却不曾想还是被叶谨言找到了。 他既是不爱自己,又为何要千里迢迢地来寻找自己? 霜儿越想心头越刺痛无比,眼瞧着叶谨言的动作愈发肆意起来,便也头一回生出了些胆大之意,状着胆子推开了叶谨言的身躯。 她这一推,便让叶谨言刚刚敛下去的怒意都升了起来,他不管不顾地撬开霜儿的牙关,抵着她的粉.舌汲取个中滋味,力道大的让她抗拒不得。 一吻作罢,霜儿险些窒息而死,素白的双靥浮现了骇人的嫣红之色,杏眸也因叶谨言大力的动作沁出了些泪花。 “那刘玉书碰过你吗?”叶谨言舔.弄了一下唇舌,似是在回味方才销.骨的滋味。 怒意上涌,把叶谨言摧残的只剩些嫉妒之意。 只他嘴角虽挂着几分隐隐约约的笑意,那双死水微澜的眸子却漾着汹涌的怒意。 只要霜儿敢回答“想”,他便能提着剑去将那个人剥皮冲筋。 霜儿被他这股势头吓得愈发胆寒,当即便也只能实话实说:“没有过。” 叶谨言脸上凝着阴郁之色霎时消散了大半,阴云转霁,连带着勾缠霜儿的修长玉指也放柔了几分。 “跟我回去。”叶谨言道。 霜儿瞥了眼摇床里无声无息的婴儿,便按下了叶谨言作乱的大手,求他道:“爷能不能为孩子寻个奶娘,我……我因吃的不好……\" 后头的话因太过难堪而未曾说出口。 叶谨言听着心里也不好受,便应下了此事。 只是这屋舍实在太过逼仄破败,叶谨言如何肯让霜儿与女儿共宿于此,当即便要将这两人迁去江南知府宅中。 霜儿也不曾出声抗辩,纵使她自己吃的了苦,可女儿如此年幼,如何能在这破败之地里将就过活? 更何况,爹爹和娘亲还没有下落。 叶谨言褪下罩在自己外身的墨狐皮大氅,一把拦腰将她抱起,再用大氅遮住她曼妙玲珑的身躯。 正欲走出房屋时,外间却响起了刘玉书清冽焦急的嗓音。 “霜儿,我回来了。” 见无人应答,刘玉书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去郑府找过我许多次?,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来找过我。”
第69章 照顾好她们。 外头雨势磅礴,屋宅内伺候的丫鬟与稳婆不见踪影,刘玉书只得叩响了亮着明火的堂屋之门。 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通身笼罩着阴寒之气的叶谨言已缓缓出现在刘玉书的眼前。 他分明只是扬起了璨若曜石的眸子,将里面如高山之巅的冰寒透露在人眼前,刘玉书便下意识地悬起了心。 来者不善。 刘玉书也第一时间发现了叶谨言怀里的娇弱人儿,便见霜儿正在不断挣扎,嘴里喊着:“孩子,孩子。” 却是顾不上贸然登门的刘玉书,满心满眼的只剩那摇床里的女婴。 叶谨言并未挪开眸子,冷傲凛然的视线牢牢落在刘玉书之上,一个来回眼神的交锋便已分出了胜负。 叶谨言压着心里的怒火,对怀中的娇人儿说:“一会儿就来带她。” 霜儿被墨狐皮大氅罩住了身子,闻言也不再挣扎,只对几寸之隔外的刘玉书说:“更深露重,刘公子请回吧。” 刘玉书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未几。 庭院里响起一阵急促的尖叫之声,这等突兀的声响撕破了夜色的寂静。 叶谨言抱着霜儿躲在了廊庑之下,不过立了一霎那,便见一个满身是血的丫鬟慌慌张张地朝着她们跑来,身上的衣衫散乱,手里还拿着大包小包的金银首饰。 刘玉书认出了那丫鬟,忙道:“小金。” 被唤作小金的丫鬟抬眼见廊庑下立着主子们,立时便哭出了声来,声音恳切地说道:“西院那边闯进了好多刺客,稳婆……稳婆被他们杀了。” 叶谨言听后立时蹙起了眉,忆及霜儿身子孱弱,里屋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女婴。 他瞥了一眼身侧尚且算得上健壮的刘玉书,将霜儿重又放回了里屋的木榻之上,并冷声冷气地对刘玉书:“照顾好她们。” 说罢,便从腰间拿出了佩剑,头也不回地钻入了漫天雨幕之中,只留给刘玉书和霜儿一个萧瑟孤冷的声音。 * 半个时辰后,庭院里的打斗声才全部息止。 叶谨言踉跄着身子走进了里屋,他鬓发散乱,身上遍布触目惊心的血痕,只靠着佩剑触地的力气挪动着身躯。 刘玉书隔着支摘窗往庭院里望去,却见那狭小的一块地皮上到处是刺客们的尸首,数目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刺客们死伤诸多,而眼前之人不过是受了点伤。 刘玉书早就听闻叶国公骁勇善战,乃是当今圣上左膀右臂,在战场上几乎能以一挡百。 他原先并不相信此话,可看着眼前叶谨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他又不得不相信。 怪不得叶谨言浑身上下的气势如此咄咄逼人,那是真刀实枪的厮杀里练出来的冷厉与狠绝。 刘玉书素来只知悬壶济世,虽知晓自己身份特殊,另有复仇大计需进京践行。 可这一夜里,叶谨言身体力行地告诉他,何为刀光剑影,何为血流成河。 * 更多免费小说+V 13588451110 霜儿抱起了摇床里的女儿,见女儿止了啼哭声后方才放下了心。 不曾想叶谨言会血痕淋淋地走进里屋,霜儿吓得脑袋嗡嗡作响,一夕之间已遵着本能走到了叶谨言身前。 “你……你受伤了吗?”她杏眸里漾着深切的担忧之意,瞧见叶谨言遍身遍地的血痕后,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方才还颓废木然的叶谨言却勾唇一笑,扔开了手里的佩剑,轻柔地替霜儿擦拭了脸上的泪珠,只说:“我没受伤,不过是装出来骗骗你。” 自从从郑容音那里知晓了霜儿日日去寻刘玉书后,叶谨言的这颗心就仿佛被人挖空了一块一般,一时连喘息也忘了,只被翻江倒海的怒意吞噬。 可方才刘玉书的到来,以及霜儿面色冷静的模样,终于让叶谨言恢复了些清明的理智。 霜儿并没有移情别恋上这个叫刘玉书的人,叶谨言这么告诉自己。 只是他太过害怕,害怕自己的直觉出错,害怕他的月亮会去照耀别的青玉树。 闯进庭院里的这些刺客多半是公主府的死士,武艺虽不错,却远没有到能与叶谨言匹敌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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