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刻意让那些人的鲜血溅在了自己的衣衫、手臂、脸颊之侧,不过是想试一试霜儿的心里还有没有他。 试出来的答案让他欣喜若狂。 这一刻,叶谨言已顾不得那个碍眼的刘玉书,他的眼和心里都只装得下霜儿一人。 骤失所爱的这几个月里,他没有一天睡过整觉,高悬起的这颗心也没有落过地一次。 他阖上眼,将霜儿不盈一握的身躯紧紧抱在了怀里。 久久沉默的刘玉书到底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也意识到了他与叶谨言之间天堑般的差距。 方才小金来报此刻的几息之间,刘玉书虽担心霜儿,可心里最关心还是自己的安危。 这本是人之本性,无可厚非。 可叶谨言是如何做的?他分明恼恨极了自己,却还是把霜儿和女儿交付给了自己。 而他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庭院里,挣着命与那些刺客厮杀了一回。 这便要爱霜儿入骨,并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了。 刘玉书颓然一笑,缓缓走出了里屋,给这对有情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隙。
第70章 再度分离。 刘玉书无声无息地退出了里屋。 叶谨言紧紧将霜儿搂在怀里,仿若抱住了稀世珍宝一般,漂泊不心的那颗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霜儿倚靠在叶谨言的肩头,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方才叶谨言以身试险,钻进雨幕之中与那些刺客们厮杀的声响如颤动的雷声一般震荡着她的心。 她自然恨叶谨言,恨他欺骗了自己,娶了娇妻美妾后足足四十多日不曾来见她一眼,无声无息地仿佛消失了一般。 也恨他在情动时许下的甜言蜜语都不作数,连爹爹和娘亲也是靠着薛世子才得以出了刑部大牢。 更恨他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赶赴京城,为了她去与那些刺客们厮杀,这一回,又要将她的真心百般玩弄吗? 可不争气的是,她还是爱他,从豆蔻年华便放在心底的翩翩少年郎,又经了那些唇齿相磨的缠绵日子,深切的爱意岂能在区区几个月内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叶谨言听见了她的抽泣之声,一时心痛如绞,只以为她是被外头的刺客吓破了胆,忙道:“你放心,谁都伤不了你。梅音公主派刺客来害你性命,我会让她血债血偿。” 叶谨言不敢深想,若是他晚来一步,被那些刺客们找寻到了霜儿的踪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该如何自处? 若是不提梅音公主还好,一提起她,霜儿便忆起了那一日亲眼目睹着叶谨言与梅音公主相搀相扶的刺眼画面。 她霎时便要挣脱着从叶谨言的怀里逃出,脸上的泪意愈发汹涌无措,“那是你的正妻,你怎么舍得?” 叶谨言一怔,触及到她杏眸里满溢伤心后,忙道:“我娶她是万不得已,是为了能让伯父和伯母全须全尾地从刑部大牢里出来。” 霜儿抬起头,杏眸里尽是怀疑与不解。 “爹爹的案子与梅音公主有什么关系?” 叶谨言只好把梅音公主的要挟和他成婚后的筹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霜儿,提到尾处,话音里甚至带上了两分哽咽。 “我唯一做错的事情,便是太过自负,没有把这个计划事先告诉你。害得日日悬心,诊出了有孕后被薛朗那畜.牲钻了空子。”叶谨言漆色的眸子里尽是悔意。 失去霜儿的时日里,他没有一刻不再后悔。 霜儿听后沉默了良久,她抬起氤氲着泪雾的杏眸,不知该不该相信眼前之人的话语。 而叶谨言却已声声恳切地说道:“方才我闯进屋里的时候是不是吓到了你?是我不好,我听了郑容音的话,以为你和刘玉书有了什么情意,便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此刻的叶谨言将姿态摆到了最低点,他自出生以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叶国公府世子爷,从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去祈求一个人的时候。 而此刻的他却伸出了颤抖的手,勉力握住了霜儿的柔荑,无比卑微地祈求她能施舍他几分爱意。 “霜儿,这几句话出自我的肺腑。我的心里从不曾有过别人,自始至终皆只有你一个人。我也不曾与梅音公主或是旁的什么人有过肌肤之亲。”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霜儿,满目殷切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垂泪不已的霜儿终于启唇道:“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况且退一万步说,梅音公主已成了叶谨言的正妻,即便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又该如何自处呢?继续做没名没姓的外室?还是回京城做个贵妾? 叶谨言心里虽失落,面上却凝出了一抹粲然的笑意,他只说:“没关系,我不会逼你。” * 雷声轰鸣而起。 霜儿抱着怀里的女婴睡在榻上,叶谨言搬了个团凳守在边上,单单只是借着影影绰绰的烛火打量着霜儿的睡眼,他的心间都浮起了些惘然的甜蜜。 只是不巧霜儿做了噩梦,莹白的额间渗出了些细汗,她蹙着眉高声呼喊了一句:“爹爹,娘亲。” 叶谨言忙上前去搂住了她,合衣躺在她的身侧,熟悉的温香软玉入怀,他一时感慰地阖上了眼眸,不让里头的泪意跑出来分毫。 思绪归拢后,他才忖度起了霜儿爹娘失踪一事。庞氏虽已年近四十,也容貌气度却丝毫不减当年风采。 崇珍帝喜爱喝梅花酒一事便由她而起,那一队锦衣卫应已快马加鞭地将庞氏送去了京城,他便是拍马追赶也来不及。 剩下的就是王肃正的下落。 崇珍帝既是觊觎臣妻,又爱惜自己的名声,若是留着王肃正的一条命在,只怕会惹出诸多事端来。 若真如叶谨言猜想的一般,王肃正的情况才最为危急。 如此想着,叶谨言便只能摇醒了霜儿,面色冷凝地告诉她自己的猜测。 并且,他必须要赶去江南知府府上一回,王肃正十有八九会被关押在那里。 若是去的晚了,兴许王肃正便会丢了性命。 霜儿听后泣不成声,却又死死地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生怕吵醒了身侧的襁褓婴儿。 “爹爹和娘亲一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为何……为何要这么对他们?” 霜儿哭的凄厉可怜,叶谨言也心痛如绞,如今却不是该浪费时间的时候。 他纵然百般不舍,也只能捏紧了霜儿的柔荑,将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递给了她:“最多五日,我就会回来。若是有什么险况,这把匕首给你防身。” 霜儿拿着匕首的手不断地颤抖,她扬首撞进叶谨言漾着温柔缱绻的眸子里,一时泪意更甚。 叶谨言转身便走出了屋外,一头钻入了无边雨势之中。 在驾马离开宿阳县之前,他特地赶去了郑府,不费吹灰之力便潜伏了进去,耗费了些时间找到了刘玉书的院子。 他踹开屋门,上前不由分说地绑住了刘玉书的双臂,强硬地给他喂了一颗丸药,而后便在刘玉书惊讶无比的目光下,无奈地开口道: “小子。刚才我给你喂下的是毒药,五日之后我会给你解药,但你要日夜不休地护住我妻子和女儿的安危。” “你可听明白了?”叶谨言杀意凛然地说道。
第71章 王肃正死去 叶谨言离去后。 霜儿抱着怀中的女婴流泪到天明,不过给女儿喂了些温水。 廊道上的小金浑浑噩噩了许久,既是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刺客们吓破了胆,又见叶谨言手起刀落的解决了那些刺客们。 纵然她有几十个胆子想卷了霜儿的钱财跑路,可想起方才叶谨言杀人不眨眼的煞神模样,却又不敢了。 她理好自己的衣衫,悄然走进正屋,对着床榻上正在流泪的霜儿说:“姑娘,可要我去向隔壁人家讨些羊奶来?” 霜儿因生产前连日里用不下膳食,身子消瘦的不像话,故也没什么奶.水。 霜儿瞥了小金一眼,点了点头。 庭院里横着不少骇人的尸首,小金愈发胆战心惊,飞也似地逃出了屋舍。 * 午后。 刘玉书带着一群小厮们来了霜儿所在的屋舍,先是把那些刺客们的尸首盖着布抬了出去,再好生为那惨死的稳婆收敛了一番。 他这回给霜儿寻了个靠得住奶娘,并让几个会些功夫的婆子们日夜不休地守在里屋外。 至于叶谨言的口称毒药的那粒药,不过是普通的补气丸药罢了。 叶谨言必是不知晓刘玉书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不得已才想出了这个招数,好让刘玉书护住他妻女的安危。 刘玉书本也不打算袖手旁观,即便他已在霜儿面前落了下乘,可却是不能眼睁睁地瞧着她陷入困境。 昨日那些刺客们来的突兀,刘玉书不得不小心应对,因怕带来的那几个人护不住霜儿,他便事先调配了些毒粉,可作应急之使。 * 五日之后,叶谨言果真赶回了宿阳。 他马不停蹄地回了霜儿所在的屋舍,抬眼见刘玉书正坐在庭院里捧着本医书看,立时从袖口里扔了药瓶给他。 “你可以走了。” 刘玉书接过药瓶,却也没有急着服下,只对叶谨言说:“她情绪不好,你……” 眼觑着叶谨言已蹙起了剑眉,他便什么也没说,识相地走了出去。 叶谨言风尘仆仆地走进里屋,还来不及褪下外衫时,霜儿便已钻入他的怀里,凄厉的哭声回荡在房梁之上。 “我梦到爹爹死了,他让我好好活着。” 霜儿抬起泪眼婆娑的杏眸,里头漾着些凋零破碎的伤心,哭声单薄到好似下一瞬便会被泪水吞噬。 叶谨言心口漏了一拍,竭力让面色瞧着更舒展几分,他说:“只是个噩梦而已。” 霜儿回过神来,目光哀切地望向叶谨言,如注般的泪水落下眼眶,她颤抖着嗓音问:“爹爹呢。” 叶谨言神色愈发难堪,修长的玉指覆上霜儿的脸颊,轻柔地替她擦拭眼泪。 “伯父腿疾犯了,不便过来,过几日我们再去看他。” 话里的敷衍意味太过浓烈,连霜儿也听得明白。 泪意愈发汹涌,杏眸里黯淡无光,失去了全部的光彩,霜儿身子一软,陷入叶谨言宽阔温热的怀抱之中。 “霜儿。”惊呼声响起,叶谨言险些吓丢了魂,他抱着怀中轻柔的仿佛没有重量的霜儿,心下一片伤怮。 霜儿靠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哭声凄厉到尖锐,染着难以言喻的崩溃。 叶谨言眼圈一红,望着心上人哭到声嘶力竭的模样儿,心里竟是能感同身受她的伤心。 他说:“我赶去知府府上时,伯父已被喂下了毒酒,临终时托我带给你几句话。” 霜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她黯淡无光的杏眸被泪意蓄满,此刻却忽而迸发出了些突兀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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